无奈的深深叹了口气,觉得失魂症越来越严重了。
将石头放到一边,祁昶站起身来伸了个腰,觉得精神还不错,昨夜应该没折腾太久就回来了,有的时候发作的厉害,他早上起来会浑身酸痛,精神萎靡,有的时候,干脆就不是在殿中醒来,有时在花园,有时在假山里,有时在凉亭,有时甚至还有可能在屋顶,不过幸好,都从未出过内殿。
祁昶起身后第一时间,便是回内殿看小狐狸,要说成亲以后,给他的枯燥生活唯一的慰藉便是她了,每天只要看着她的笑颜和无忧无虑,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祁昶就觉得精神百倍,干什么都有动力。
主殿很安静,祁昶悄无声息的进去,掀开帐幔一角,看见小狐狸安然的睡颜,祁昶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放下帐幔,兀自到一旁穿衣去了。
等他穿戴整齐走出屏风时,却看见帐幔中人影动了动,小狐狸慵懒的声音从帐幔中传出,像一块松松软软的甜糕,勾着人过去。
帐幔中的甜糕说:“什么时辰了?”
祁昶过去,将一边帐幔掀开后挂在琉璃钩上,在床边坐下,躬下身温和的在她耳边回道:“还早,再睡会儿。”
以前他这般安抚一下,小狐狸能继续睡去,可今天不知怎么了,他刚说完,小狐狸就伸出两条藕段般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拉下。
祁昶轻柔的拍了拍她:
“别闹,今日有朝会,还早呢,你多睡儿无妨。”
谁料他说完,小狐狸不仅没放手,反而更用力的抱紧他不放,耳旁近乎撒娇的耍赖:
“不,你陪我睡。”
祁昶被她这股难得的粘劲儿逗笑了,心中柔情万分,情人低语般哄道:“那还要不要上朝了?”
“不上了。”
粘人的小狐狸说完之后,就直把祁昶往她温香软玉的被窝里拉扯,这般绕指柔的缠磨之下,饶是祁昶也有些招架不住,只得顺了她的意,重新在她身边躺下,他刚一躺下,小狐狸喷香柔软的身子就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往他怀里扑了个满怀,然后整个人便如树懒一般,手脚并用缠绕住他,祁昶怕她冻着,只得伸长臂膀,将被子拉过来盖在两人身上。
苏霓锦虽说后半夜就睡着了,可脑子里却还忍不住做梦,梦里祁昶变得陌生,不理人,可把她给急坏了。
祁昶还不知道昨天晚上,他的小狐狸经历过一场怎样的心理冲击,还以为她只是在撒娇,可即便觉得她是在撒娇,祁昶还是愧疚的很,不为别的,只因自己身怀异疾,不能给她整日整夜的宠溺,到了夜里,他就像个无主的幽魂,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将会飘荡去哪儿,又怎么敢留在她身边。
第61章
钻在祁昶怀里撒了会儿娇后, 祁昶也不得不起身去上朝, 临走前让苏霓锦再睡会儿, 但她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早早起床, 东宫内殿伺候的人才刚刚被允许入内, 看见平日里不到日上三竿不起来的太子妃, 今儿居然破天荒的起早,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苏霓锦起来后,就在内殿花园里转悠, 脑子里始终回忆着昨天晚上在这里看见祁昶的情形,暗暗揪心。
她虽然没接触过梦游的人,但却知道梦游这种病症, 一般都并发在精神衰弱, 焦虑,或者童年阴影之类。
祁昶是所有人心目中的神, 完美无瑕,几乎没有任何缺点, 好像他天生就该这么厉害,轻轻松松, 顺顺遂遂, 根本不需要像别人那样刻苦付出似的, 可这世上又怎么可能有任何一种成功是不需要付出的呢?
只不过有的人付出在人前, 有的人付出在人后。
祁昶出生便是太孙,陛下登基后,他就是太子, 从小到大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肩上承担着普通人根本难以承担的重担,所有人都在等着他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储君,祁昶做到了,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与推崇,用实力把自己包裹成了一个刀枪不入的人。
人是血肉做的,管你是王侯将相还是贩夫走卒统统都一样,渴了要喝水,累了要睡觉,饿了要吃饭,被刀砍了会流血……
人怎么可能像神,怎么可能刀枪不入呢?
祁昶长时间精神压抑的后果就是,精神高度紧张,夜深人静的时候,梦游了。
对于自己梦游这件事,祁昶肯定是知晓的,要不然不会屏退内殿所有伺候的人,他不想让人知晓自己的病情,估计连太医那边都不知道,因为一旦太医知晓了,势必皇帝就会知晓,太子有疾这事传出,不知将会引起多大的风波。
苏霓锦沿着祁昶昨晚的路线走过,昨天晚上他梦游到池塘边钓鱼,钓了鱼以后,就在花园里逛,看看花,看看草,在亭子里坐坐,这些看似寻常的动作,其实都是祁昶白日里想做而不能做的。
那么多政事要处理,那么多奏折要批阅,那么多卷宗要回复,朝堂中那么多的事情,汇聚成一只无形的推手,在祁昶身后推着他忙碌,他又哪里来的时间钓鱼,看花,看草,坐亭子呢?
苏霓锦心里装着事情,早膳也没怎么吃,就出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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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出嫁前,苏霓锦曾经狠狠的担心过,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自由是路人,但是祁昶很好,没有对苏霓锦提出任何要求,也没有给她任何限制,要出宫时,只要让罗时派两个护卫跟着,随时都可以出宫去。
苏霓锦想来想去,去了敬王府。
敬王妃受伤了,苏霓锦这个太子妃于公于私都是要来看看她的,顺便问问她那馊主意的最终效果如何。
苏霓锦没有表露身份,只说了自己的名字,以敬王妃闺中好友的身份让敬王府的管家通传,很快便被敬王妃身边的管事姑姑亲自迎接进门。
“夫人快请进,我们王妃本是要亲自来迎夫人的,可她有伤在身,不便前来,还请夫人见谅。”
管事姑姑说完,苏霓锦一愣,问:“王妃的伤很要紧吗?”
她记得敬王妃当时只是伤了条胳膊,应该没什么大碍吧,怎么听这掌事姑姑的话锋,敬王妃好像受了很严重的伤似的。
管事姑姑看了看左右,凑到苏霓锦身边轻声说道:
“夫人请放心,我们王妃的伤不要紧,只是……王爷紧张着呢。奴婢还是头一回瞧见王爷这么紧张王妃呢。”
王爷……紧张。
这么一说,苏霓锦就明白了。顿时安心。
苏霓锦打量着敬王府邸,敬王府是所有王爷府邸中占地面积最大,修建的最为气派的,除了敬王有个当贵妃的母妃之外,还因为敬王府的人比其他王府要多很多。
敬王这个人说他精明,他比猴儿还精,说他蠢,也确实比一般人蠢。府里府外看着都没什么规矩的样子,主要体现在,但凡有个什么客人进门,从影壁到花园,再到回廊,水榭,总能看见探头探脑的人。
看那些人的装扮,不像是婢女,应该就是敬王的那些个妾室了。就一路遇到的人数而言,就够让苏霓锦咋舌的了,同时也深深的为敬王殿下的腰子担忧,应付的过来吗?
管事姑姑将苏霓锦带去了后院,正好在门口遇见敬王,看见苏霓锦,敬王拱了拱手,说道:“王妃受伤了,太子妃见谅。”
言下之意就是她老婆受伤了,让苏霓锦不要逗留太久?
嚯,看来不仅有效果,而且效果显著啊。
苏霓锦进入寝房,看见了从软塌上掀被子下床正在穿鞋的敬王妃。
“你受着伤,该躺着多休息。”苏霓锦赶忙上前搀扶,敬王妃对她笑笑,摆手让管事姑姑带伺候的人下去,房里就剩下苏霓锦和敬王妃两人。
敬王妃从苏霓锦手上抽出自己的胳膊,指了指绣墩,说了一句实在话:
“我都快憋死了。”
敬王妃边说还边往外头观察,像是在确定敬王是不是真的离开了。
苏霓锦见她这样,饶有兴致的问:“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效果?”
敬王妃苦笑一声:“太有效果了,我从来都没见过男人家啪嗒啪嗒掉眼泪,他是有多感动?”
“人家为你掉眼泪,你还这副不在乎的样子。”苏霓锦调侃,被敬王妃白了一眼。
“得了吧。他要知道我骗了他,估计事后杀我的心都有。”
苏霓锦不以为意:“用兵之道,诡也。有些事情,骗一辈子,就是一辈子了。”
“我心里虚的很,他昨儿已经传了三波太医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了。”敬王妃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处,回想他那紧张的神色,无奈又叹:“待会儿据说还有大夫过来,据说是什么京城第一的神医,我就一点皮外伤,他到底想怎么样啊?”
苏霓锦跟着笑了起来,提起‘神医’,她心下倒是有了点想法,祁昶梦游的事情,不能找太医询问,那能不能问问民间的大夫呢?
这么想着,苏霓锦毫不掩饰打了个哈欠,像是很累的样子,敬王妃见状,果然问道:“你怎么了?今儿没什么精神嘛。”
“嗯,这段时间夜里总睡不好,感觉精神恍惚的很。”苏霓锦说。
“是吗?”敬王妃伸手摸了摸苏霓锦的额头,看看她有没有发热:“宣太医瞧过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