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妙真调侃道:“你眼睛倒是尖得很。我也注意到了,后面那紫衣人刀柄上的红宝石也价值不菲。”
以禅不禁莞尔一笑:“敢情你们俩人都是小财迷,怎么都注意人家身上贵重的东西了。”
“哪里啊。”红绒滴溜溜眼珠一转,“我还注意到后面那人朝小姐笑了,话说那人生得真俊。”
以禅恼了,收起笑斥道:“别乱胡说。起风了,我们到舱中去吧。”
临近黄昏时,以禅到下面的舱房用了些膳食,回来时,让红绒带了些饭食送到了老夫人房中。
这会儿正是太阳落山之时,残阳晚照,将河水映得红彤彤的。
以禅便站在甲板上赏了会儿景,大船行驶很快,不知为何,她觉得有些头晕,想要呕吐,此时船又晃了下,她腿一软便摔倒在甲板上。
“你怎么了?可有事?”有人清声问道。
以禅抬眸,这才看到甲板另一侧,午后见到的那位紫衣男子临风而立,似乎也在看日落。红日在远山处渐渐隐没,天地间顿时黯淡下来。
紫衣男子快步走到以禅面前,蹲下身欲要去扶她。
以禅摆摆手说不用,她以手撑着身子,坐在了甲板上。
“多谢,我无事,就是头有些眩晕。”以禅轻声说道。
“是不是还想吐?”紫衣男子唇角漾开一抹潋滟的笑意,问道。
以禅点点头。
近处看他,模样确实很俊,深刻的五官如雕琢般动人,双眸如琉璃般澄澈如水。他坐在甲板上,唇角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她这边难受,他还要讲故事?
以禅不太想理睬他。
“你可听说有一条河?据说啊,有一个国家,国内没有男子,全是女子。女子到了适龄,便会饮那河中之水,如此,女子便会有喜了。说的就是庆水河,你方才是不是到下面用饭了,他们便是用这条河的水做的膳食。”他说话的声音不高,声音略带一丝磁性,还透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慵懒。
但他讲的是什么鬼故事?
暗示她有喜了?她可是黄花闺女呢。
以禅心中微恼,目光淡淡自他脸上掠过,冷冷说道:“这个故事一点也不好玩。”
男子见以禅不高兴了,很快致歉:“对不住姑娘,我只是想逗姑娘笑一笑。”
以禅没理他。
逗她笑,她认识他吗?
他又说道:“我见姑娘生得美,若是笑一笑,定会更美。”
“我要回船舱了。”以禅扶着栏杆起身,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疏远,宛若河面上的一阵轻风。
“你以前没坐过船吧,你这是晕船了。没事的,到舱内歇息歇息便好多了。”他缓缓说道。
第47章 观音...
风渐冷,雾渐浓。
以禅只觉整个人浑浑噩噩,有些站不稳。恰巧船身一晃,她踉跄了两步,差点仰倒,幸亏紫衣男子伸掌托住了她的身子。
红绒自老夫人处回来,遥遥看到这一幕,飞快冲了过来,一把推开紫衣男子,怒气冲冲吼道:“你这个登徒子,放开我家小姐!”
以禅扶着栏杆站稳了,忙解释:“红绒,你误会了。”
紫衣男子倒并未生气,挑了挑眉头,唇角依然挂着醉人的笑意:“姑娘小心了。”又转向红绒,星眸微微眯起,“你家小姐晕船了,快扶她到舱内歇息吧。”
“晕船?”红绒一愣,上前搀扶住以禅。
待他走远后,红绒哼了声:“他怎么笑得像个狐狸,感觉不是好人。”
以禅挑眉:“管他好人坏人,不过萍水相逢,下了船各奔东西,难道还有再见的机会?”
暮色覆盖了西天最后一抹光辉,天地间骤然暗沉,冷月不知何时挂在了苍穹之中,清光流泻。
以禅却再无心欣赏这美好的夜色。
她也曾听说过晕船,却不知如此难受,吃一点东西便全吐了出来。回到舱房发现陆妙真也有些恹恹的,问了方知她也有些头晕,但比以禅要轻些,并没有吐。
以禅不敢让老夫人知晓,船明日一早到吉州,下了船应当便无事了。
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船至吉州。
渡口人多,极是热闹。谢老夫人吩咐等下层舱房的人都下船后才动身,免得拥挤。以禅遥遥看到,紫衣男子一行人也在吉州上了岸。
谢老夫人自定了日子要来,便专程派人到罗府去送信。因此,下了岸便有罗府的车马前来迎接。罗老夫人膝下三个孙儿,来接她们的是罗府长孙罗世城。他约莫三十多岁,眉目清俊,行事沉稳。
红绒轻轻拽了拽以禅的袖子,神秘兮兮笑了笑,压低声音说道:“瞧这大公子的模样,罗家小公子模样应当也不错。”
“你又乱说话。”以禅小声呵斥道,“在外不比家中,要时时留神,切莫乱说话。罗家小公子是丑是俊,与我有何干系,我又不是真要来说亲。”
以禅吐了吐舌头:“小姐莫要生气,奴婢再不敢了。”
渡口至吉州城不过半个多时辰的车程,进了城,以禅掀开车帘望了出去,只见街市风物与离州略有不同。
吉州位于庆水河南岸,又因山峦环抱,北来的寒气过不来,因此气候比离州要煦暖,适合植树养蚕,乃大祈重要的丝绸之乡。街面上行人往来不息,有不少南来北往的商贾。外地人一多,风气便开放。行人当中,有不少女子,看衣着其中不乏大家闺秀。
马车在街市间转来转去,最后停在了一户大门前。门上挂着匾,上书两个大字:“罗府”。一直到了后院门前,她们才自马车上下来,早有丫鬟婆子候着,见她们过来,都迎了上来。一个打扮利落的婆子上前搀了谢老夫人,满面堆笑道:“谢老夫人,还记得奴婢吗?”
“你不是方宁吗?”谢老夫人认出来人,这是罗老夫人的陪嫁丫鬟,服侍了罗老夫人几十年,因此谢老夫人是认识的。
两人一面感叹着时光易逝,一面走了进去。一行人很快到了罗老夫人的院子,遥遥就见几个丫鬟簇拥着一个白发老夫人在门前迎着,想来便是罗家奶奶。
谢老夫人早快步上前,老姐妹多年不见,自然免不了喜极而泣,又说了会儿话,谢老夫人这才想起让以禅过来拜见罗老夫人。
舟车劳顿,兼之又晕船,以禅的脸色有些苍白,但这无损她的秀美绝伦。她浅浅一笑,朝着罗老夫人盈盈下拜。
罗老夫人一把扶住了她,细细打量,忍不住惊叹:“哎呦,我记得上次见她才那么点儿的小人,一恍眼都这么大了。你是如何养的这天仙儿般的人儿啊,可羡煞我了。瞧瞧这模样,我老婆子都看直眼了。你早该带阿禅过来住,这次来了,可要多住些时日,让我老婆子也过一过有孙女儿的瘾。”
罗老夫人没有孙女,只有三个孙儿。
谢老夫人笑吟吟道:“可别夸她,这孩子啊,一心就喜欢刺绣,听说这次有刺绣大赛,我便带她过来见识见识,少不得要在府上叨扰一段时日。”
“说什么叨扰,我是求之不得啊,只盼着你们住下不走才好。”罗老夫人说着,引着谢老夫人在正房罗汉榻上就坐。
谢老夫人示意以禅将送给罗老夫人的绣品取出来。
以禅转身,自红绒手中接过包袱,展开一幅绣图。长三尺宽二尺,上绣观音大士的绣像。
她听祖母说,罗老夫人是个信佛的,因此便将以往绣的观音大士带了来。
以禅绣的观音法相慈祥庄严,衣衫线条流畅,整体看上去气韵生动。下面的莲花宝座采用散套针,莲瓣采用红金两色,色泽鲜亮华贵。
罗老夫人瞧了赞不绝口:“当真是妙相夺天真,针针巧入神啊。”忙命身边的方婆子接了过来,铺在桌面上瞧了半晌。
一时又命大丫鬟香草捧了一个描金红漆匣子过来,自里面取出一支镶红宝石的赤金发钗,非要送给以禅。
以禅见这见面礼太贵重,谦让了一番,见祖母暗中点了头,她若再不收便有些失礼,只好接了。
“小公子可在府中,香草,派人过去唤他来见客。”罗老夫人吩咐道。
香草应了声自出去了,过了会儿进来说小公子一早出门去了。
罗老夫人脸色微凝,却还是笑着对谢老夫人道:“我家这猴儿,在府中一时也待不住,一会儿回来我领他去见你。”璁
谢老夫人笑道:“这男子啊,就要多出去走动,哪能关在府中啊。”
老姊妹一时有说不完的话,便让香草引着以禅去暂居的院落。
以禅一路行来,见罗府布置精巧,亭台楼阁独具匠心,一看就是大富之家。她所居院落虽是客居,却也有三间厢房,卧室是东暖阁,里面布置的香馨富丽,比以禅谢府的屋子还要华丽。听方才罗老夫人的意思是,祖母是要住在罗老夫人院里的,这里只有她们三人居住。
陆妙真开了窗,红绒出去派仆从将带来的箱笼抬进来,将里面衣物一一归置。
“你说,罗家小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方才我看罗老夫人的脸色,似乎原是交代了他留在府中迎着我们的,可他还是跑了出去。”红绒收拾着衣物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