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禅也不想隐瞒:“三哥误会了,他便是害我坐牢之人。我怎会送他绣帕,是他花银两从我的绣坊买的。”
罗世倾哦了声:“既如此,那你还见他作甚?”
“他毕竟帮了我,我去道声谢,那绣品他既出了银两,便是他的了。既然我用了,便还给他银两。”
“好说,三哥银两多得是,我替你还。”罗世倾自钱袋里取出一锭白花花的银子,掂了掂足有二十两,“可够?”
以禅记得每幅绣帕华重锦出了十两银,遂点头:“足够了!”
茶楼内,华重锦见以禅和罗世倾并肩走了进来,目光在罗世倾身上定了定,轩眉一挑,问以禅:“怎么带他来了?”
罗世倾高声说道:“怎么就不能带我了。这是二十两纹银,听说你花了十两纹银自阿禅那里买的绣帕,算我们再花双倍价钱买回来吧。”
阿禅?
华重锦清澈的眸间划过一丝暗沉。
“我若不卖呢?我只要我的绣帕,劳烦两位再去织造局要回来,我便在此候着。”
华重锦漫不经心地瞥了眼罗世倾,端起茶盏品了一口,一双眸隐在氤氲雾气后,神色淡定。
绣帕再要回来是不可能的。
罗世倾冷冷一笑:“我出一百两,总可以了吧!”
华重锦不动声色一笑,轻轻旋转着手中杯盏,并不言语。
“你到底要多少银两?”罗世倾上前一步,“说吧,我出得起。”
以禅拽了下罗世倾的袖子,低声道:“三哥,你且出去吧。”
第50章 海棠春睡...
以禅拽了下罗世倾的袖子,低声道:“三哥,你且出去吧。”
罗世倾低眸看着以禅:“你能应付?”
以禅点点头。
罗世倾这才转身出去,临去前不放心地叮嘱:“莫怕,好歹我也是吉州人,他一个外来人还想在这里逞凶不成。他要欺负你,记得跟哥说,我找人揍他。”
以禅听到罗世倾的话感动至极,再没想到他居然如此仗义,真是不白喊他哥,连三州都督都敢打,看来是真对她好。
以禅软软一笑,眉眼间说不尽的温柔绝丽:“三哥放心吧!”
罗世倾这才依依不舍地走了出去。
室内只余以禅和华重锦两人,她敛去笑意,漫步走到华重锦面前,淡淡说道:“华都督,方才是我们不对,绣帕既已售给你,便是你的,你不愿售卖是合理的。只是,如今绣帕既已呈上去便无法要回,你方才说不白借我,那你要我如何赔你绣帕?”
她不想欠他物件,哪怕只是一块绣帕!
她神色淡漠,说话的语气也是淡淡的,她不晓得,这样的她其实比生气发怒的她还让人抓狂。华重锦感觉到她完全不在意他,似乎当他连拂面的风都不如。
她面对罗世倾笑意盈盈地叫三哥,对他便是冷着脸喊华都督。
这才认识几日,他俩便如此亲密了。
华重锦浅浅勾起唇角,放下手中杯盏,沉默了一会儿,忽慢悠悠说道:“对于帮助你的人,说声多谢,笑一笑总是应该的吧。”
以禅呼出一口气,酝酿了会儿,方对着华重锦嫣然一笑:“多谢华都督了。若没有你给我绣帕,恐怕我便无法参加刺绣大赛了,这份恩情我一定铭记在心,永生不忘。”
她虽说着感谢的话,然而语气却有些勉强。
她虽然笑得也很灿烂,但笑意却并未达眼底。
华重锦听了,反而觉得心中越发堵得慌。
他伸指敲了敲桌面,示意以禅坐下,提起茶壶,为她斟了杯茶。为防以禅再次捏碎杯盏,这次的茶盏不是骨瓷而是银杯。
以禅却并没有坐,她的目光落在银杯上,笑了笑:“我方才道谢了,不知都督还有别的事吗?若无事,我该走了。”
华重锦淡淡轻笑开来,语气清冷:“怎么,既然是永生难忘的恩情,只道谢便行了吗?”
“你—想-如-何?”以禅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发怒,极力压下心头的怒意,一字一句问道。
华重锦摇晃着手中的茶盏,看着茶叶随着淡绿色的茶汤在杯中轻轻摇曳,轻眯了眼说道:“其实也不是多难为你。我不要你的银两,只要你说一句话,倘若你不能做到,我便只要我的绣帕。”
一句话?
以禅不禁舒了口气。
只是一句话而已,当即一口答应:“你说,什么话?”
华重锦静默了一瞬,慢慢放下茶盏,抬眸看向以禅。不知是不是错觉,还是室内光线的原因,以禅发现他白玉般的脸庞上似乎染上了一层绯色。
“叫我一声哥!”他说。
她听到了什么?
以禅觉得自己耳朵可能出毛病了。
“你说……什么?”以禅挑眉。
华重锦低眸望向桌上的茶盏,密而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慢慢说道:“我晓得你听到了,不过我不介意再说一遍。”
他抬眸,漂亮的凤目锁住她的,一字一句强调道:“叫我一声哥。”
室内一阵诡异的寂静,静得能听到外面街市上的嘈杂声。
以禅这会儿,觉得自己连气都生不起来了,因为她已经出离了愤怒。
这算调戏她吧?算是吧?他居然还敢调戏她?!
以禅蹙着眉头,坐在了华重锦对面。她伸指捏起茶盏,宛若饮酒般将杯中茶水也饮尽,然后重重放在桌面上。
她抬手指着他,指若春葱。
“华重锦!信不信我告你调戏民女!”她实在是恨极了,话音是咬着牙说的。
华重锦愣了下,觉得自己或许是疯了:“你若叫一声,便是告我也无妨!”
以禅嗤一声笑了,站起身,斜睨着他道:“你位高权重,我斗不过你。不过,让我叫你哥却是不行。我可以叫你叔,叫你爷,我还可以给你跪下求你,但我不叫你哥。”
她可以叫罗世倾三哥,那是真心当他是哥的。可华重锦让她叫哥,却分明想占她便宜,那种暧昧的语气,就是情哥哥的意思。
她自然是死都不会叫的!
以禅撂完了狠话又道:“我来,是真心感激你。你若想让我赔你绣帕,给银两可以,别的不行。你若想要回绣帕便自个儿去要,我却不去,要论起来,绣帕是你自个儿要借我的,可并非我求着借的。”
“告辞!”
以禅一口气说完,转身快步出了屋。她怕自己再待下去,会一手挠向他的脸。
一出门,拽了门外的罗世倾快步便走。
她风风火火的样子让罗世倾极其担忧,小心翼翼问道:“阿禅,你没惹恼他吧?”
以禅凝眉:“怎么,三哥,你不是该问我他欺负我了吗?”
“那个……”罗世倾搓了搓手,“我方才刚听他的侍卫说,他是华重锦,就是三州都督。你说,我刚才说揍他,他不会记恨我吧?我要不要回去道个歉。”
以禅:“?”
原来罗世倾只知道以禅是因为华家坐的牢,却并不知那人便是华重锦。
以禅觉得自己方才真是白感激他了,咬了咬牙说:“不会的!他不会记恨你,只会送你进牢房。”
“啊?”罗世倾驻足,“那我还是回去道个歉。”
以禅气得一把拽住他:“我吓你的,不会的,赶快走吧!”
她真快要被气死了!
宋霄和夏扬眼见以禅拽了怒气冲冲地拽着罗世倾快步走了,便晓得又完了。
只怕都督又被谢姑娘怼了。
宋霄对夏扬说了句自求多福,便快步跟了以禅而去。
夏扬苦着脸等了会儿,方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只见华重锦正盘膝坐在木案前,却不是品茶,而是换了饮酒。
夏扬叹了口气,又悄无声息地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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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以禅和罗世倾都有些魂不守舍。
以禅是被气的,罗世倾大约是担忧华重锦记恨他。以禅也真被他气到了,不想安慰他。
一直到马车行驶了两条街,罗世倾才猛然醒悟:“瞧我差点忘了,说要带你见一个人的。”
他高声吩咐车夫改道去安平街。
车夫好心提醒:“三公子,老夫人若晓得你又去那里,我们会被罚的,你也会挨罚的,你忘记上次老夫人差点将你的腿打断吗。”
罗世倾嘿嘿一笑:“谁说我要去那里的,我是带禅妹去挑首饰,祖母允我送禅妹的礼儿我还没送呢。”
以禅气了一路,这会儿终于缓了过来,疑惑地问道:“那里是哪里?为何老夫人不让你去?”
罗世倾整了整衣衫,又自车内的抽屉内取出牙梳将乌发梳了一遍,取金箍将乌发箍住了。又不知从哪儿摸了把折扇,展开扇了扇,似乎觉得不太热这样有点傻,便又合住了。这才压低声音对以禅说道:“你去了便知。”
这神神秘秘的样子,以禅不想再猜。
马车一路行驶,在安平街一家首饰铺前停了下来。
金玉阁。
难道真是要为她挑首饰?
以禅摆手道:“罗三哥,我不要首饰的,你别破费了。”
罗世倾一勾唇,挑眉笑道:“做什么这么客气,你三哥我有的是银两,给你挑支钗,顺便带你见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