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彤微微一笑,道:“魏铁军是子骁的舅舅,人看着还不错,徒儿我既然与元休和子骁交好,又明白指出了他身上中了剧毒,还给他留了解毒之法,他们自然没必要再怀疑到我身上。”
“嗯,他们倒是不怀疑你了,为师却给你暴露了。”祝香伶没好气的白了孟彤一眼,低头继续把未写完的药理讲解补充完。
孟彤狡黠的笑了笑,用手撑着下巴,看祝香伶奋笑疾书,一边若有所思的道:“师傅,以您的身份,您原来应该是认识元休和子骁的?”
“嗯!”
就这样?
孟彤不满的睨了自家师傅一眼,她老家人想用一个音节就把她给打发了?这也未免太敷衍她了?
“师傅,哪儿有您这样的,您就扔给我一个破令牌,说什么维护皇家正统的,也不跟我具体说说我该做些什么,你这样叫我以后怎么维护皇家正统啊?”
祝香伶这回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孟彤,只管自己写完最后一个字,才搁下笔,伸手戳着孟彤的额头骂道:“你个傻丫头,朝庭里那么多是是非非,你要是都管,你管得过来吗?”
“满朝文武,那是大浪淘沙,适者生存的,咱们巫门的责任是维护皇家正统,可不是皇帝的大内总管,什么吃喝拉撒睡的破事儿都管的。”
“你以后要管的是皇家的那几个皇子皇孙,这一代的皇帝属意谁接班,你以后就跟着谁干,要是有人不识像的跳出来玩夺宫、篡位啥的,你弄死他就成了。”
孟彤的嘴角忍不住就抽了抽,苦笑道,“师傅,你说的可真轻巧啊,那可是皇子皇孙耶,哪能说弄死就弄死的。”
“不然咧?”祝香伶转身认真的看着孟彤,道,“丫头啊,你要知道咱们巫门可是大周朝唯一传承了千年的皇家供奉,历代皇帝驾崩之后,若是没有留下传位召书,咱们是有权指定皇位继续人的,弄死个把的皇子皇孙,也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孟彤这回连心都忍不住抽抽了,她捂着胸口深呼吸,一脸认载的道,“好,是你家徒儿我的格局太小,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官儿就是魏铁军了,实在不敢想像动动嘴皮子就弄死个皇子皇孙的情景。”
祝香伶听着这话,忍不住就笑了起来,点着孟彤额头道,“你这丫头也不用跟老身顾左右而言他了,你是想问魏铁军为什么会中‘衰老’?”
孟彤立即坐正了身子,笑嘻嘻的奉承道:“再英明不过师傅,您要是知道就告诉徒儿呗。”
“你啊。”祝香伶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想了想,道:“齐子骁告没告诉你,他为什么会被送到河北府来?”
孟彤摇头,“他没说,不过从之前的闲聊中,我多少能猜到他是因为后宅纷争,才被送来避难的。”
祝香伶点点头,道:“你猜的没错,齐子骁的父亲名叫齐梓良,现任太子太保,金吾卫左卫上将军,官拜一品,齐子骁的母亲出身世袭军户的魏家,齐子骁的外祖未辞官之前,是正二品的兵部右侍郎。”
祝香伶眸光一闪,斜睨着孟彤,笑道:“现在你来猜猜,齐子骁的外祖荣退之后发生了什么?”
孟彤也笑了,“您这可难不住我,子骁既然是因为后宅纷争才被送来避难的,现在又出现了只有御医院和冥楼才有存货的‘衰老’之毒,那这齐家肯定就跟皇家和派系之争扯上关系了,您说我说的对不对?”
祝香伶欣慰的笑着点了点头。这几个月来,她除了教孟彤医理和药理之外,在教授她读书识字的同时,更是兼顾教授她人与人的复杂关系和人心的黑暗面。
孟彤的灵慧和一点即通,让她欣喜若狂,有徒如此,祝香伶更是毫不吝啬的将自己的全身本事倾囊相授。
可她那里知道孟彤是带着前世记忆还魂的,她拥有着成人的智力和三十八年的人生经历,学起东西来自然就跟开了金手指一样,不但一点即通,还能举一反三反四反五呢。
“十年前,皇后派人送了齐梓良一个青楼名妓,这个妓子不但有才有貌,还有心机有手段,魏老头还未荣退之前,那妓子倒还算安份。”
“可自从三年前魏老头荣退之后,皇帝为了平横朝中势力,将齐梓良升做金吾卫左卫上将军。自那之后,齐家后宅就开始闹腾起来了,听说这个叫吴清雨的妓子很得齐梓良的宠幸。”
祝香伶说完抬眼看向孟彤。
孟彤轻“咝”了一声,揉额做头痛状,很不可思议的问:“师傅,齐子骁他爹是不是那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光顾着长肉不长脑子的人啊?我听您意思,这魏家应该是皇帝的人?”
祝香伶笑着点点头。
孟彤瞪圆了眼睛,更觉得不可思议了,“皇帝在魏侍郎荣退之后,会把齐梓良升上去做金吾卫左卫上将军,应该也是要拿他当心腹用的?那齐梓良现在宠幸皇后送的美人是几个意思?这是说他选择背弃皇帝,上了皇后的船?”
祝香伶没有直接回答孟彤的问题,而是道:“皇后生有一子,排名第二,名周元僖,皇长子周元佐的生母是贤嫔,外祖是从四品国子监祭酒曹子进。”
☆、177话里有话
孟彤听着偏头想了想,然后恍然的点点头,“您是说皇长子不论生母的地位,还是母族的势力都无法跟二皇子相媲美,所以齐梓良觉得以后的皇位肯定会落到二皇子的头上,就自以为是的选择了宠幸吴清雨来向皇后表忠心。”
祝香伶笑问,“你觉得齐梓良这选择不对?”
“何止不对,简直蠢透了。”孟彤忍不住吐糟,“整个大周朝就皇帝这条大腿最粗了,他都已经有了最强大的靠山了,竟然还蠢的舍了皇帝而改去抱皇后的大腿,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祝香伶畅快的大笑起来,“皇帝若是听到你这话,一准高兴。”
孟彤看着笑得开心的祝香伶,却高兴不起来,“师傅,皇帝应该不属意让二皇子继位?那齐梓良会有什么下场?子骁和他娘会被迁连吗?”
“你怎么知道皇帝不属意让二皇子继位?”祝香伶这下是真的觉得诧异了,她记得没跟孟彤说过几位皇子的品性和皇帝的打算啊?那她这徒弟又是打哪里看出来的?
孟彤看着祝香伶那两眼放光一脸好奇的模样,知道自己要是不满足师傅大人的好奇心,她是肯定不会告诉她,她想知道的事情的。
于是只能乖乖的道:“照理来说,皇朝除非出现非常杰出的皇子,否则皇位一律是传嫡传长不传庶的,二皇子既然是皇后嫡出,皇长子生母地位低下,母族势力又远不如二皇子,皇后又何需费力给齐梓良送美人,收买人心呢?”
“反过来说,二皇子原就是皇位板上定钉的继承人,但因为皇后急着给大臣送美人收买人心的举动,必定是会引起皇帝的猜忌和不满的。”
做皇帝从来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高危职业。万里江山这份家业太大了,妻儿兄弟又太多,皇帝就只能整天提心吊胆外加疑神疑鬼的担心别人觊觎他的地位和那份家业。
你说皇帝还正春秋鼎盛呢,皇后就忙着给自己手下的大臣送美人拉拢关系了,这换谁身上,谁不得发毛提防啊?
穷苦百姓之家还有为了一亩田地,兄弟、父子之间打得头破血流的呢,更何况是皇家?历朝历代弑父夺位的事件发生的还少吗?
孟彤最后总结,“若我是皇帝,就算我原本属意二皇子继承皇位,皇后表现的如此急切,我就不得不怀疑皇后和她的母族是否怀有异心,从而改变主意,考虑让其他皇子继承皇位。”
祝香伶笑着的拍手赞道,“好,说的好,皇后若是有你这样的觉悟,就不会犯如此致命的错误了。”
“听您这意思,皇帝原先还真是属于让二皇子继承皇位的啊?”孟彤忍不住好奇的问。
祝香伶颇为感慨的点了点头,道:“为师只能说皇后是当局者迷,而窦家人心不足蛇吞象,才造成了如今这样的局面,也毁了二皇子的前程。”
“哦。”孟彤点点头,随即又好奇的问:“这么说,二皇子已经被皇帝剔除了继承人资格了,那皇帝现在属意谁继承皇位?”
祝香伶神秘的一笑,“这就要你自己上京面见皇帝时,当面问他了。”
“师傅,您就不能直接告诉我吗?”孟彤不满。
“不能。”
回答的这么果断?
孟彤咬咬牙,换了个话题,旧事重提道:“那你能不能跟我说说,皇帝准备怎么对付齐梓良?会迁连到子骁吗?”
祝香伶抬头看着小徒弟,好心情的提点道:“你可知跟齐子骁在一起的周元休是什么身份?”
“元休?”孟彤不解的轻喃了一声,随即想到“周”是大周的皇姓,而大皇子二皇子的名字中间都带有“元”字。
孟彤忍不住捂嘴惊呼,“师傅,您是说元休也是皇子?他是几皇子?皇帝中意他继承皇位吗?”
祝香伶很满意孟彤的一点就透,她不急不徐的道:“周元休与皇长子同为贤嫔所出,是三皇子,只不过他自小沉迷于书画,喜欢寄情山水,对权力之争并不热衷,也不愿意相助皇长子,所以并不被皇长子和贤嫔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