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楚点点头,表示认可。大概,这也是凶手故布疑阵的缘由。不过是想让他们以为死的就是刘甄氏,而桃红跟珠儿就在很大程度上成为官府最为怀疑的人了。
俩人出身相同,且都受刘甄氏的信赖。要是俩人合谋,也未尝不可能。
等许楚将手札合上后,抬头就看见萧明珠洋洋得意的模样,不由笑着补充道:“还有一种可能,刘甄氏虽然没有跟外人提及过许愿之事,可她要还愿之前必然要让刘文贵准备这笔财物。难免这个消息,是打刘文贵那里传出去的。”
“另外,现在也只是刘家人说刘甄氏去还愿,身上携带百金。而卷宗上也就简单记过几笔,具体的还未查实,眼下不能妄自定论。具体的还得回到衙门后,听听去打探消息的官差如此回话的。”
萧明珠仔细一琢磨,觉得许楚的话果然很有道理。于是,一双眼睛睁得更加圆溜,表情跟是一副你厉害你说的都对的模样,使得许楚一脸的无可奈何。
她心里叹口气,说道:“况且无头女尸并不是刘甄氏的,我猜测死的很有可能是失踪已久的桃红。半个月的时间,足够她被忍饥挨饿继而营养不良......”
“那为什么凶手要用桃红的尸身替换刘甄氏?而且要是桃红跟珠儿串通土匪打劫,为什么她也死了呢?”
这也是许楚现在想不明白的地方,动机呢?但凡案子发生,尤其是眼下这般明显是布局已久,且早有预谋的案子,绝不可能是凶手冲动的行为。
边上萧清朗嘴角几不可见的微微扬起一个弧度,果然他还是喜欢见到满心认真的许楚。无论是验尸时候,还是推案时候,就只那份女子少有的细致跟冷静周全就让他时常赞叹不已。
到了衙门时候,天色就越发阴沉了,几人刚刚下了马车就有零星的雪參子缓缓落下来了。打在各人衣服上,还簌簌作响,就好似夹杂着风声一般。此时,街上已经寂静一片,大抵都看出了天色不好,早早收摊归家了。
菜肴是衙门后厨自己做的,除了买了一个烤鸭子之外,余下就是寻常百姓家常吃的辣椒炒菜干了。唯一的硬菜,则是酱香肘子跟排骨汤,据说还是张有为置办的年货所做。
其实白天奔波忙碌,路上有吃过唇齿留香的烤梨子,如今许楚跟萧明珠也算不上恶。不过念着案子,他们还是一同入座。
“大人,不知诸位官差大哥今日可有发现?”许楚抿了一口排骨汤,迟钝的味蕾除了尝出了胡椒粉的味道,旁的却是一点都未品出的。她喝了几口,感到腹中毫无饥饿感了,才抬头看向张有为。
其实刚刚张有为一直都想开口说道案子,奈何那三尊大神都没开口,让他这东道主倒是不好意思说什么了。他可是听说,富家常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虽说他读书时候也曾那般,可实际上为官后又怎会有那么多时间让他慢慢细嚼慢咽的品味菜肴?
如今许楚给了下台阶,他才忙不迭的搭话,“今日大早时候,公子曾吩咐我派人详查刘甄氏携带的百金跟尸首身上的胎记之事,如今正好有了回音。”
“刘文贵的的确确在十四那日从柜台上取了价值百金的银子,且到钱庄换成一锭锭金元宝。而且本官让人顺腾查了当时钱庄的伙计、掌柜的还有当时在钱庄取钱的人,都未发现端倪。所以他的金子应该没有问题。”张有为一脸凝重,忧心忡忡。可对上周公子递过来的那双毫无情绪波动的眸子时候,他心头还是一紧,继而蹙眉说道,“还有刘甄氏身上胎记一事。若然如公子所言,除了接生婆之外,余下的人都是道听途说来的,可实际上并没什么人见过。就刘甄氏身边伺候的丫鬟桃红跟珠儿见过,如今俩人却都不知所踪了。而衙门的官差仔细审问接生婆后,她才说年头过了太久了,她是在记不清位置了,就光是说好像有那么一回事。另外,今日去刘家的人也回禀说,白日里有个丫鬟说,她曾无意撞见过桃红洗澡,见过她身上有个暗红色的古怪印记,当时桃红还笑着说那是胎记。”
“另外,公子让追查桃红盗财出逃一事,因为当时刘家没有报官所以官府没有任何记录。按着公子的吩咐,本官询问过所有听说过此事的人,她们都不曾亲眼见到桃红逃走。也就与桃红有些针线交情的管事婆子,在她逃走前一/夜见过她,”
第一百二十章 情生意动(二更)
张有为一边说,一边取出一本册子递过来,“这是本官按着底下人的回话总出的刘文贵两个月之内的行踪,的确没有任何异常。”
许楚抬眸看了萧清朗一眼,心道没想到他竟然早就做了安排。不过当真是恰到好处,之前她也是有所猜测的,可却没想过让人深究,只想着自己亲自查探一番。
也就是跟萧清朗携手查案久了,她才发现,自己所谓的周全跟深思熟虑,依旧不如心思缜密的他。就如现在,纵然他已经隐藏了王爷身份,也未启用暗卫跟王府侍卫追查案子,可布置依旧能比自己提前一步。
这厢张有为刚说完,魏广就从门外进来,行至萧清朗跟许楚身边说道:“公子,楚大娘那边已经查验了姑娘从尸体内取出的胃液,确认里面并没有毒物反应。”
他一说完,刚要喝汤的张有为手上一抖,勺子就磕碰到了碗沿上。莫名的,他看着手上熬成乳白色且上面撒了一层香菜叶子的汤汁,就有些难以下咽了。
萧明珠没见到许楚验看腐尸,所以并没什么感觉。所以,她不仅没有反胃,还兴致勃勃的想要继续听许楚的分析呢。
果然在许楚听完这话之后,就不自觉的皱眉,思量片刻她重新归纳了一遍案情。
“死者并非刘甄氏,如今看来最大的可能应该是桃红。此事无论刘文贵知不知情,他对我们也是有所隐瞒的。”
“首先桃红出逃没有任何征兆跟影子,就已经是怪事,更何况一个要携带巨额财物逃离刘家的人,如何会有心情约人过些日子看针线绣品?再有,同为官奴的桃红跟珠儿在刘家下人眼里完全是两种人,一个有眼力劲且性情极好,一个粗暴无理性子很独。且不说刘甄氏对桃红是何感情,就说在桃红之后以念旧情的名义提拔了粗使下人珠儿,就极不合常理了。而且一个夫人,还那般善待粗鲁的珠儿,并且不嫌弃她无法得体伺候,我是否能猜测里面有猫腻?”许楚将手指在桌子上比划两下,以理顺自己的思路。实在是这一场风寒,让她精疲力尽,总感觉憋闷的很。
“还有案发的伊始也并非是为了劫财,否则死者身上的衣服穿戴如何不值些银子。退一步而言,就算凶手担心那衣服鞋子难以出手会惹麻烦,那为何还留下死者手上的金戒、镯子跟玉石纽扣还有镶嵌在鞋子上的珍珠等物?”
“以此为前提,我们需要继续查证的就是,凶手为何要大费周章的将死者的尸体砍去头颅藏匿在车上,而且还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换上了刘甄氏的衣着。假死遁逃,对刘甄氏来说有什么意义?”
若是说有刘甄氏意欲寻姘头私奔,且早已藏匿了财物将罪名推到桃红身上,那为何一点风声跟痕迹都没有?刘甄氏是孤儿,所以不存在回娘家时候接触到外男,继而生了有悖道德的情感一说。而在刘家,她也从不轻易见外男,多是同官家或是商家夫人小聚。出府时候,也都是车接车送,并有人在身边伺候着。
如此条件之下,她还真没法怀疑刘甄氏有外心。
撇过这个疑点,她继续说道:“如今已经查证的,那日马车行程应该是,前一日送刘文贵在城郊庄子上歇息一夜。次日一早,回府接了刘甄氏跟珠儿,半路遭劫。而后车夫被打昏,拉车的老马拉着昏死的车夫跟一具无头女尸回了刘家。”
许楚将自车夫那里得来的消息娓娓道来,而后停顿片刻道,“我查看过车夫的伤口,的确极重,若不是下手之人有了偏差,怕是也会要了他半条性命。”
言下之意,她并不认为车夫撒谎了。更何况,当时在自己跟萧清朗二人的注视之下,车夫虽然言语拘谨,神态紧张,但却并没有撒谎的痕迹跟表情。
“那桃红的尸身是怎么上的马车?又是在哪被砍的头颅?刘甄氏跟珠儿是被人掳走了,还是另有落脚的地方?往寺庙的路上,应该不可能一个人都没有,要是刘甄氏下车就不怕被人发现吗?”萧明珠越听越觉得云里雾里,就好像有一堆疑团遮蔽着双眼,让她猜不到又满心好奇。
许楚并没有急着回答,毕竟就算她已经将一切都串联起来,也猜到了案件始末。可在拿到解开谜团的证据之前,这一切不过也仅仅是她的揣测罢了。
张有为本来也想要问这些问题,哪知道还没开口,就被楚姑娘跟周公子带回来的女孩连珠炮似的问了个遍。于是,他只能不悦的悄然闭上嘴巴。
就算他不喜欢奉承跟看人眼色行事,却也明白,大概楚姑娘对这位性子跳脱的姑娘极为看重。他不愿看到牝鸡司晨的景象,却也知道,如今此案还要依靠楚姑娘帮忙,遂就算心里嫌弃,他也没有开口说什么难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