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张秋萍就没有这样的好心态了。张氏与汝阳侯是嫡亲的兄妹,王灵莺自然帮衬着自己的表哥张柏罡,他们才是一荣俱荣,可是她呢?母亲只要她来争来夺,却不说给自己找个帮手,此刻坐在这里是真正的孤军无缘,思来想去,她决定把自己的宝押在孟云娴身上。
她的父母都是庶出,连带着她的地位也不高,孟云娴是侯府的庶出,所以在座的人里面理应她们二人最为契合。她柔柔一笑:“听说娴表妹回京不过月余,之后又是埋头苦读的考流辉苑,想来平日都没有怎么耍玩过,阿茵妹妹不如问问娴表妹喜欢什么吧。”
阿茵差点扑过去抱住张表姐蹭蹭。
这局本就是二姐姐凑起来的,她的小脑袋嗖的转向孟云娴,目光殷切:“是呀二姐姐,你喜欢玩什么?”怕其他人不理解,阿茵又添油加醋:“各位表兄表姐不晓得,外人只看我二姐姐得天家钦点入族学,却不晓得这里面付出了极大地辛劳,在二姐姐面前我可不敢提什么耍玩,不如问问二姐姐才是。”
阿茵十分不留情面的把孟云娴推了出来。
祝永浩的眼神认真了几分。他有心想多看孟云娴的表现。
阿茵亲自发话,其他人自然不好说什么,孟云娴被推出来,倒也不显得慌乱,她笑容和气,声音动听:“方才在厅上听长辈们提及流辉苑与族学,我倒是有个主意,又恐说出来被各位表哥表姐听了,像是在卖弄。”
张柏罡轻笑:“这有什么,娴表妹实至名归,何来卖弄?既是阿茵提了你,你只管说说看。”
张秋萍十分捧场,“是呀娴表妹,你说说看,我很有兴趣呢。”
王灵莺斜了她一眼。
祝永浩微微一笑,竟猜到了:“娴表妹莫不是要将族学里的游戏拿出来玩?”
孟云娴笑意加深:“祝表兄一语道破,便不算是我故弄玄虚了。”她谦逊的很:“我回府不久,自小粗生粗养,玩的都是登不得大雅之堂的小游戏,不敢在各位表兄表姐们面前献丑,不过既然长辈们也对族学颇为向往,那我们拿学里的游戏来玩,总不至于出错。”
孟云茵立马拍手:“好好好,就按照二姐姐的来说。”
其余四人只能默认。
顷刻间,奴才们已经将游戏场地布置好了。
后院被清理出来一条长道,道上摆了不少的东西,最远处放着一个用锥木顶起来的台子,全靠平衡力支撑。
一块脸盘大小的木板四角皆系上绳子延伸开来,板子下面挂着一只金钩子,然钩身无弧度,乃是一个直角钩子。
孟云娴主动介绍:“据说流辉苑入学有一个小游戏,是靠学生通力合作完成的游戏,旨在令学生明白往后的求学生涯中,同窗之间也应互帮互助,互相激励配合。这个游戏十分的简单,四人各擒一角的绳子,拉起中间的板子,合四人之力勾起一物什,通过前方的障碍赛道,直至将此物稳稳地放在并不稳当的平衡台座上,游戏便算是胜了。”
她正经起脸色来:“诸位千万不要觉得这是什么不足挂齿的小游戏,听闻先生最看中学生品质,做游戏也是品质的体现,小组内若能顺利完成游戏,是可作加分项补到年大考的成绩上的,做得好的加分,做的格外差,毫无默契又显拙劣品质的,当堂扣分。”
在场真正去过流辉苑的,只有阿茵一人,她张大了小嘴儿看着自家姐姐,忽然间明白了个中用意,她飞快的找来自己的婢子让她去取东西,不想绿琪已经回来了。
孟云娴:“几位表兄表姐,请吧。”
四根绳子,正好给了他们四个。
王灵莺当场就不干了:“怎么能让我们来玩,既然是娴妹妹提出的,理应一同参与的。”
阿茵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二姐姐刚才的告诫,大大方方的拒绝了:“表姐这是什么话,今日你们是客,我们是主,哪有主人家自己玩的风生水起,将客人晾在一边的道理。”她顿了顿,露出为难的神色来,“说出来其实不怕表哥表姐们笑话,其实我玩的不算好,也不想出来丢人,若是我和二姐姐真的玩了,母亲看到一定会骂我们的。”
张柏罡忍不住笑了一下,男人在中意的女子面前总爱逞英雄表现,所以他已经定了要上的心思,祝永浩那边自然也是如此。
“既然表妹都这么说了,表哥就先玩一局给你看看,等下一局我亲自教你。”
祝永浩红了脸,轻咳一声:“娴表妹也不会吧?不然下一局我教你?”
孟云娴柔柔一笑:“好的呀。”
一旁的王灵莺和张秋萍其实都想到了另一个办法——再加两条绳子不就好了吗?可是现在这两个男人都存了表现的心思,自然是更希望小姑娘站在一边看他们有条不紊的完成游戏的,便将心里的想法压了下去。
左右下一局换人好了。
孟云娴笑着走上前,唤来绿琪,只见她飞快的将一盏透亮的琉璃盏挂在了金钩上。
“表兄表姐,你们有所不知,虽然是游戏,可也讲究一个规矩和态度。若是下面悬挂之物平平无奇,便不能引人专注用心,真的当成了游戏,所以这个游戏选取的悬挂之物,必定是半分都不可损毁的,之前族学里还悬挂过御赐之物,损毁即治罪。”
此话一出,四个人都愣了,谁都知道荣安侯府深受圣宠,这两个小祖宗该不会是把什么御赐物挂上了吧,这可玩不得啊!
张柏罡即刻道:“表、表妹,御赐物何等珍贵,随意拿出也是要治罪的!”
孟云娴笑道:“表哥有所不知,这个玩法在族学里还是圣上先提出的呢,旨在不希望学生怠慢。诚然,虽不说是杀头的大罪,一旦损毁,多少会受到惩罚,但正因为如此,大家才会认认真真,而非随心所欲撒手不玩。”
张秋萍手抖:“娴、娴表妹,咱们只是个小局,我们自然会全力以赴认真的玩,咱们就不必放御赐之物了,你快拿下来,我们换个别的。”
孟云娴犹豫一番:“张表姐……是害怕了吗?”
张秋萍脸一红,强硬道:“我、我怎会怕呢!我们汝阳侯府也有不少的御赐物,只是即便圣上允许这样游戏,也、也不好吧……”声音越来越小,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是啊,现在表现的这么害怕,好像谁还没见过御赐物似的,丢人。
孟云娴赶在其他人开口之前抢了话头:“那是自然,咱们是小游戏,犯不着用御赐物那么珍贵,所以我选的是个别的。”
四个人松了一口气。
“是昇阳县主送的一整套琉璃盏之一,听说缺一跌万金呢!”
四颗心瞬间悬的比刚才更高!
昇阳县主?
价、价值万千金?
不等四人再开口,孟云娴猛地撒手,飞快道:“表兄表姐小心,开始了!”
当院子里骤然响起高高低低的惊呼与一叠声的“小心小心”、“左边右边”的怒吼,四个人瞬间成了牵线木偶,不知是他们牵着琉璃盏还是琉璃盏牵着他们时,阿茵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还没笑两声,就被孟云娴戳了一下。孟云娴笑着对他们说:“表哥表姐们玩的正尽兴,我和阿茵去帮你们取些热乎的点心汤水来——哎小心!”
说完,拉着阿茵就往正厅跑。
刚转身,孟云娴的步子猛地一滞。
远处的角落,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逝。
阿茵整颗心扑通扑通的跳,觉得刺激极了,小声催促她。孟云娴回神,带着她继续往正厅跑。
进了正厅,母亲果然还在被姨奶奶她们轮番叨扰。见到两人单独回来,田氏颇感意外:“你们怎么过来了?”
孟云娴看了阿茵一眼,阿茵立马娇憨一笑:“方才二姐姐想了个游戏,不过我们玩不好,表哥和表姐就在院子里玩起来了,正玩得开心呢。”
此话一出,张氏顾氏等人心里都是一沉——
小混蛋,今儿带你来这里是让你们自己撒欢了玩的?!
就听阿茵继续道:“我和二姐姐想给表哥表姐取些热汤暖身子,忽然想起来母亲不知道喝药没有,所以折过来瞧一瞧。”
田氏愣了一下:“啊?”
孟云娴紧接着道:“这几日太忙,嫡母每日睡得晚起得早,操心着府内待客的席面礼数,都发了好几回热了吧?”
田氏:“发、发热啊?”
阿茵小鸟儿似的扑进田氏怀里,满心满眼的心疼:“母亲就是这样,一听到客人来,便拿出十二万分的热心操持一切。”她扭过头望向小涂氏:“姨奶奶你要好好说说母亲,父亲都说过好多次让她使唤人去做,母亲偏是不听,唯恐怠慢了您呢。”又扭向另一边:“还有大舅母和姨母们。”
阿茵本就生的萌动可人,还是侯府金贵的嫡女,拉着母亲说出这种话,非但不会显得唐突,还格外的引人心疼。越发让一旁的小涂氏和彭氏感到尴尬,而刚才田氏的疲惫之色也有了一个完美的解释。
方才各人说的什么,几分情意,几分贪婪各自心里清楚,此番阿茵这样似嗔似怨的一番话,让心中有鬼的人此刻半个字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