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手指头?
孟云娴还真的冻过:“为什么要笑话冻手指头呀?”那又不是谁自己想冻的。
绿琪解释道,这京城的闺秀们,时时刻刻都是精细养护着的,就说宫中的娘娘们,养护一双手,仅仅靠香膏是远不够的,宫里养着奴才专门为主子们修手,去死皮,染指甲,甚至有妃嫔手指天生比较粗,弹琴外露不好看,还有专人天天给手指头按摩挫拔,配合最好的精油,这女人养起手来,真是堪比第二张脸。
所以,若是冻了手指头,那就只能说明这位姑娘在家中连手都养不起,保不齐还要做什么活儿,可不得被人笑话吗?
孟云娴紧张的观察起自己的爪子,不安的握拳展开,展开又握拳。
绿琪轻笑:“小姐放一百二十个心,奴婢曾经和宫中的师傅学过推拿,一些简单的精油奴婢也能调制,保准将小姐的一双手养的又嫩又白又好看。”
孟云娴双手抓住绿琪的手,托孤似的郑重:“那往后就全靠你了!”
绿琪心中无端端生出一分柔软来,二小姐……还真是可爱呀。
……
用早膳的时候,孟光朝已经出府了,孟云娴出来的时候,田氏的眼神不冷不热的瞟了她一眼,孟云娴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小步挪过去坐下用饭。
孟云芝捏着一小块酥饼,端着姿态坐在那里。
孟云娴要考流辉苑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
虽然一开始孟云芝有点生气,但是转念一想,一来她未必考得上;二来,即便借着婶母的手入了流辉苑,等着她的也是步履维艰的日子。
在流辉苑犯错可和在府里不一样,等到她真的出了岔子,就是连侯爷和婶母都保不住她,所以她去了又怎么样呢?早些进去才好呢!
孟云茵和孟竹远知道她学考,纷纷表示可以借她自己用过的书好好温习。两只小的热情的不得了,孟云芝反倒不好显得太冷漠,可是她当年看了那么多书都没有考过,还是婶母费心走了一次后门,现在多提也只是丢脸,只好硬着头皮表示自己学问不高,练的字也一般,倒是有几支趁手的笔可以赠与她。
田氏放下碗筷,神情有些不悦,阿茵和阿远立马闭上嘴,安静的吃东西,孟云芝暗笑一下,也安静的吃东西。
田氏:“二姐考流辉苑是她自己的事情,需要你们来瞎紧张吗?”
两只小的更不敢多话了。
楚绫端着热粥过来,一人布一碗。
田氏:“云娴,朝饭之后回去收拾收拾,随我去一趟鲁国公府。”
楚绫刚好端到孟云茵面前,手微不可察的抖了一下,但是她克制的很好,也没有表现出特别的不自然,倒是孟云芝瞪大眼睛:“婶母要去国公府吗?”
田氏微微一笑:“你也想去?”
孟云芝赶紧摇头,“不、不是。”
鲁国公府,就是田氏的娘家了。
饭毕,孟云茵三人乘马车离府,绿琪带着孟云娴回去梳妆打扮,心里有些惴惴不安:“鲁国公府是主母的娘家,主母上头有三个兄弟,皆是十分宠爱这个妹妹的,您去了国公府,可跟咱们侯府不同了,即便主母善待您,难免那边几位不会为难您。”
孟云娴玩着一支玉簪,笑道:“不会有事的。”
……
鲁国公府位开国功臣,往上几代皆有名将名士,家风严正,或许是因为阳气太重,儿子一个接着一个,鲁国公被一堆混小子闹得头疼不已,便开始眼馋别人家的女儿,最终得一女,便是自小机灵可人人见人爱的田娇。
当年孟光朝违背诺言辜负娇娇,鲁国公可是气的直接祭出了先帝御赐的御剑扬言要砍了孟光朝,足见当时闹得有多僵。
孟云娴如今已经回来了,马上就是年节,田氏不可能一直把她藏着,她今日带孟云娴来府里,也是有一个早早打照面,以免正式场合闹出僵局的意思。
鲁国公府本就阳气重,好不容易盼来一个掌上明珠还给嫁掉,这延绵不断的阳气使得老国公三个儿子娶妻后又诞下三个孙子,分别是田允修,田允然,田允冀,算起来孟云娴也要称呼他们一声表哥。
这个时辰,田氏的三个兄长都不在府内,长孙田允修与最小的田允冀也在族学,只剩下一个不日前受伤的田允然在府中休养。得知娇女回来了,鲁国公立马振奋精神吩咐厨房准备女儿最喜欢的食物,国公夫人更是忙不迭的去库房翻她给娇娇准备的几匹新料子和其他的礼物。
再一得知女儿是带着那个女人的孩子回来的,两老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
他们知道孟光朝迫于压力接回了那个小庶女,十几年前宝贝女儿迫于无奈接纳了那个坏女人,难道现在又要被逼无奈的接受那个女人的孩子?
然而,瞧见孟云娴第一眼时,两老具都怔住。
这个孩子,长得可真像那个负心人!
长得这么好看,一定是个坏心眼。
田娇回了娘家,人马上就应了这个名字,变得娇滴滴的,全然没有做侯府主母的端庄自持,端碗捏勺的姿势都变得小女儿情态许多。
田氏搅拌着碗里的桂花小圆子,语气有些埋怨,“然哥儿在明心堂打马球摔折了手也没人来主动告知一声,还得我自己晓得,女儿嫁出府了,便不是府里人了是不是?”
鲁国公大手一挥:“那你回来!”
国公夫人肃着脸坚定点头以表赞同。
回来,咱们养得起!
田娇:……
孟云娴外表安静如鸡,内心十分震惊。
这两位老人,好像并不喜欢嫡母留在侯府的样子啊。
再聊下去就又该怂恿她和离回府了,田氏放下碗:“我想去看看然哥儿。”
鲁国公夫妇没什么意见,只是看着孟云娴的眼神不太友好——这个小丫头就没必要跟着吧,打扰然哥儿休养。
就听田氏道:“我带云娴来,原也是想要让然哥儿帮一个忙。”
于是,孟云娴跟着一起,第一次见到了她该喊一声“二表哥”的少年。
田允然是田氏二兄长子,今年一十有五,比孟云娴大出一岁,田氏刚进门的时候,歪在榻上的清秀少年眉眼一亮,绽出一个明晃晃的笑容来:“我就说今日的太阳都比平日要暖三分,原是姑母回府了,难怪难怪。”目光一瞥,看到田氏身边安安静静站着的漂亮小姑娘,田允然眉毛微微一挑,眼神里多了打量。
鲁国公轻咳一声:“胡咧咧什么,这样跟你姑母讲话的吗?”
国公夫人爱孙,倒没说什么。
田氏的二嫂刘氏见到田氏十分开心,热情的招呼——大概因为田娇是国公府唯一的嫡女,三个哥哥宠爱的很,就连后来娶妻,也尽可能选那种可爱温柔与妹妹性子相似的姑娘,所以三个侄子与田氏这个姑母一直都十分亲近,同样,田氏与兄嫂们亦相处得好。
田氏询问了一下田允然的伤势,刘氏瞪了田允然一眼,没好气道:“回回叮嘱他仔细当心,可上了马球场就如人来疯似的,拉都拉不住,我就恨怎得只是折了,断了才好,断了才记得住疼!”
田允然对着天翻了一个无奈的白眼:“听听,这还是我亲娘说的话吗。”
田氏与母亲对视一眼,无奈一笑,跟着说了些软和话。刘氏也是借题发挥说几句气话,小姑与婆母给了台阶,也就顺着下了。
国公夫人还记得田氏有事情找然哥儿,便主动问了问。
田氏弯唇一笑,把孟云娴拎了出来。
田允然这会儿能正大光明的打量漂亮小妹妹了。
漂亮,真的漂亮,白白嫩嫩,巴掌大的小脸,生的又瘦小,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
“云娴要考流辉苑,咱们府里书册更齐全,我想让然哥儿帮她挑一挑合适的书应考,再帮她分一分考试的纲目。”
田允然直接从卧榻上弹起来,一张峻峭的脸吃屎般难看:“姑母,我在的是明心堂,这位妹妹要考流辉苑,那都是女学,怎得让我帮忙挑拣书册划分纲目了?”
田氏一挑眉:“哦?可我听说,鲁国公府二少爷在族学里头的名声是响当当的,连排的闺秀举着书本册子想请你讨教一二,算起来,你也是个闺秀之友,自然属你最清楚。”
田氏做了决定的事情,通常是没什么人会反对的,尤其是在鲁国公府里头。
孟云娴就这样被丢给了带伤休养的二表哥,田氏则是与父母嫂嫂们出门细聊解释。
房门敞着,有呼呼地寒风吹进来,孟云娴和田允然大眼瞪小眼的对峙着。
忽的,田允然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孟云娴回过神来,赶紧去关窗关门,然后站在一个安全距离之外,磕磕巴巴的行礼问安:“初、初次见面,问二表哥安好。”
田允然淡淡的应了一声,抓着刚才正在看得书册又躺了回去:“我且声明声明,二表哥我受伤了,手不方便,我给你报个书目和考纲,你自己去一旁的书房找吧。”
孟云娴乖巧应下,听着二表哥流畅报出来的书目考纲,心中感慨……
果、果真是个闺秀之友啊。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