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年看了一会儿,悄悄跟在关志行身后,尾随他进了一条黑暗的小巷,拐了几个弯,才发现这里居然有一点足够藏东西的空间,被关志行一个人吞了下来,做成仓库的模样,估摸着是用来装他私人的,不想让蔡氏知道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关志行从那个小仓库里出来,脸上神情也从郁郁变为得意,还时不时掂量几下兜里的银子。
林年余光里瞥到他要出来,连忙藏进旁边的一条缝中,等他走过去。
第二天,官府门口的鼓被敲响了。
林年向官府起诉关志行,控诉他作为远房亲戚,作为一个长辈,没有尽到应有的义务,没有将暂时保管的她的嫁妆还给她,反而吞为私用,甚至不打算告诉她有嫁妆这件事!
一个长辈,拿走了小辈的结亲礼,是一件足以让人指点大半辈子的笑话了。
大中午的,官府门口被看热闹的街坊邻居挤的水泄不通,一个个抻长了脖子,要看里面发生了什么。由于过于拥挤,官府不得不叫衙役拦在门口,才避免大家情绪激动直接挤进公堂。
林年由于身份原因,没有跪县令,站在关志行旁边,一身白衣,神情平静,和皮肤黝黑,脸上布满褶子的关志行完全不一样。
大家伙儿在外头看了,啧啧叹道:“这姑娘也是倒霉,摊上这么个长辈。”
“应该说是家里人都倒霉,偏偏一个近一点的亲戚都没有,还要受这个气。反正我是忍不了上官府的,估计一下就给个大嘴巴子,管他是谁。”
“话说嫁妆怎么会在旁人手里,难道不是父母直接给女儿的吗……”
还有人认了出来:“欸,这不是那个老关,关志行嘛,那这位,难道就是林年年姑娘?”
“怎么着,你认识?”
“嗨,你记不记得,就是那天,敲锣打鼓的,就是这个关志行在给这位年姑娘介绍对象!还不管人家要不要,彩礼都硬要拉到人家家里去!”
“这可是少有听闻。”
县令坐在公堂之上,皱着眉头,看林年站在原告石后头,关志行跪在被告石上头,他重复了一遍林年交上来的细节。
“这么说,你是明明知道林年有嫁妆,却不给她?”县令问道,他看了一眼关志行。
关志行看起来老实憨厚,他回答道:“我不知道这件事,我也没见过什么嫁妆。我之前着急这件事,就是为了年姑娘能找个好人家,正好黄公子缺个伴,想想他们蛮般配,便先上门了。”
县令再问林年:“你是确定,关志行私吞了你的嫁妆?”
林年坚定点头:“是的,我还看见了他藏东西的地方,”
县令来了兴趣,略微起身,问道:“在哪里?”
林年刚想回答,却立刻想起了什么,她犹豫了一下,却叫县令不耐烦起来,“你尽管说,这里没人不让你说的。”
林年回想了一下细节,说道:“是在第三个巷子右拐,往里面走一些,有一个深蓝色的仓库,里面就是我的嫁妆。”
县令转过头,和师爷对视一眼,点点头,师爷会意,叫了一群衙役,浩浩荡荡地出了门,往林年说的那个地方赶去。
林年心中仍然有些警惕,她刚想说什么时,旁边的关志行道:“你也别想拿回你的嫁妆了。”
她顿了一下,几乎是瞬间领悟到关志行的意思:“你们……”
关志行缓缓站起来,对着里边坐在高台上的县令一拱手,县令笑着挥挥手,关志行道:“我托人办事,从来没有不妥当的。之前我不够谨慎,差点着了姑娘的道,幸好有后路可退,只是可惜了那些银子。”
林年心中震惊,她猛地往前走一步,两边的衙役立刻亮出大刀,将林年拦在后面,不让她继续上前。
她一直等那群衙役的人回来,真的等他们回来了,心中一沉。
没有一个人的手上,拿着类似于嫁妆的东西或木箱子,每一个人都空着手。随行的师爷率先跨上前,凑到县令耳边窃窃私语几句。
县令满意地点点头,一拍堂木:“大胆!本官派人搜了你说的地方,一点东西没有看见!你该当何罪!”
林年明白过来,关志行和官府的人估计是提早就串通好的,官府替他摆平这些事情,关志行则要上交一定量的银两供奉,看起来暗中交易少不了。
她果断道:“昨天我看关志行便是从那里出来,也十分确信,里面就是我的嫁妆!”
“那你说说,这些东西是长腿跑了,还是根本不存在?”
这哪是长腿跑了,分明是被人拿走了!
看这群人脸上的表情,还有师爷和县令脸上的笑容,都预兆着,林年的嫁妆,很可能在她败诉后,被这群人悄无声息瓜分!
她一字一句道:“我要求,我亲自去看!”
县令重重一拍桌案:“公堂之上,怎容你如此放肆!师爷已经带人去看过了,没有就是没有。怎么,难道你还要说衙役们办事不利,所有人都是瞎的吗?!”
第二十九章
林年坚定道:“我没有这么认为, 但是我相信自己的眼睛!”
县令一拍堂木, 两边的衙役一同举起长刀, 外面攒动的人头不由自主地发出惊呼,黑压压,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这里。
然而这些公堂上的人丝毫不惧, 县令高声呵斥:“你身为小辈,却如此污蔑你的长辈!关志行人品如此, 所有人看在眼里, 你又没有证据证明他的罪行, 难道你还要如此污蔑他?”
林年看了一眼关志行,不出意外, 从他眼里读出一丝得意与狰狞。
的确,她没有明确的证据证明这些事情。
关志行今天看起来其实并不好,双眼充满了血丝,头发乱糟糟, 衣衫褴褛,带着些撕扯的痕迹,所有人都以为他又连夜泡在赌坊里不出来,所以这般狼狈, 但林年和他靠的近, 时间一久,她闻到了关志行身上的一丝血腥味。
关志行受伤了?什么时候?完全没有消息传出来。
被点名的老实人露出感恩县令大德的表情, 趴伏在地上,高声赞扬县令的美德, 待县令挥手后,他站起来,试图为林年开脱:“年姑娘年少,不懂得这些东西,定是有歹人带坏……”
不等林年解释,县令一瞪眼睛:“什么样的歹人,能教人污蔑别人?”
“看你初犯,便不追究你罪行,只要交了赎金,就不用坐牢。”
县令叫师爷在纸上刷刷写下几行字,叫衙役递到林年手里,林年低头看去,要她交五十两银子,才免去污蔑长辈后的牢狱之灾。
她差不多想明白了关志行和官府之间的勾当,尤其是和面前这个笑得一脸得意的县令,根本就是上下梁的关系。
陆光宗在临走之前,说过叫她要做什么尽管做,他找到了人来治关志行。然而她怕时间一久,那笔钱全部流入赌坊,拿不回来,于是掐着时间上了官府。
只是没想到,关志行所说的人脉,居然已经到县令这一级。
她心里念头转的极快,事实上并没有过多长时间,然而县令已经不耐烦了,敲着桌子叫她今日里必须拿出五十两银子,上交官府,以罚她不敬之罪。
可是她从哪里拿出这五十两银子!她又凭什么拿出这么多钱?!
县令见她面露游移之色,心里暗暗发笑,故作指点:“你可以写信,叫侯府那边,给你邮点银子来。”
虽然说五十两银子也只不过是塞牙缝的东西,但是给他家里那只母老虎买一点首饰,还是差不多的。
他当然知道面前这位林年是侯府的小姐——然而,落难凤凰不如鸡,既然都已经被赶到这里来了,跟流放又有什么区别。
身份不过是说着好听。
林年身上加上家里的物品,估计都没有五十两这么多,她也不知道陆光宗什么时候回来,只能暂时拖延时间:“我没有这么多钱,请宽恕一段时间,年自会自己凑钱,用不着写信与侯府,白白叫人看了笑话。”
她本意是拖延时间,然而县令不这么想。
县令知道这些人——或者说他曾经见到的人,只要放出这个门,就不会有再回来的时候,那些承诺过段时间就会给的银子,也是一拖再拖,至今看不见踪影。
他可不打算宽恕这么多,于是道:“我限你中午之前,凑齐银子上交!”
中午,时间这么紧,不仅陆光宗赶不回来,她甚至也没地方凑银子,拖时间的目的被人看了个透。
偏偏一旁关志行还在那里附和:“是啊,关某不计较年姑娘的冒失,但是这些衙役,还有县令大人,来这里一趟,不都需要精力的吗?年姑娘还是赶紧把钱结了,赶紧回去吧。”
林年一点钱也不想给,师爷瞧了她一眼,递上纸和笔:“请。”
这是要她写信给侯府,用一个被赶出侯府的庶女的身份,向侯府要钱。她简直可以想到主母轻蔑的表情和嫡小姐的嚣张笑容。
“还请县令宽恕……”
吁——
人头攒动的更快,不知道是谁惊呼一声:“有人策马上街!”
官府大门宽敞,林年猛然转过身,见不远处一点黑影宛如昨天出门前一样,衣袍猎猎,整个人伏在马上,几乎贴紧了马背,急速奔过受惊的百姓,整个人都晃成了一道模糊的残影,从大街那一头掠过,眨眼间便靠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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