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踌躇再三,最后努努嘴,终于还是叫出了声:“江余。”
江余看到她的那一刻,眼里恢复了光亮,嘴角上扬,又是往昔的温润:“你来了。”
第44章 番外 一两金的束冠
王易安手里拿着个精美的木盒, 激动兴奋地跑来找谢武甫,今天是他的生辰, 这是她不辞辛劳下山,去最好的一家首饰铺子里挑的束冠, 吵架归吵架,但是生辰还是要给他过的。
花了一两金呢,谢武甫肯定会喜欢。
王易安把木盒藏在身后,一脸愉悦地凑过去看:“谢武甫,你在干嘛呢?”
谢武甫眼疾手快地用一本《孙子兵法》盖住,王易安眼尖,认出那是米黄的信笺。
她已经连续好几天看到他在写信了, 是养了个笔友是不是?哪有那么多话要说?
王易安念在今日是他生辰的份上儿,她就不跟他计较了。
“谢武甫,给!”
面前递过来一个精美的黑漆木盒, 谢武甫没有接过,而是问她:“这是什么?”
王易安别扭地塞给他:“虽然某人白眼狼, 老是惹我生气, 但我大人有大量, 看在今日是你生辰的份儿上,就不计较了,给你, 生辰快乐!”
原来今日是他的生辰。
谢武甫默然,除了娘亲之外,亏她还记得。
“拿着呀, 这可是我不辞辛苦下山找了好久的,花了一两金,你试试,肯定适合你!”
“一两金?”谢武甫纳闷地打开漆木盒,什么东西能值这个价?一两金够一家普通人大半辈子的开销。
一打开,只看了一眼,是个玉冠,谢武甫立马盖上:“在哪买的?去退了。”
“退了,为什么要退?”
“因为不值。”
“我知道不值,但是这是蜀地能找到最好成色的玉冠了,老板非一两金不卖,我没法呀。”
“又不是非买不可,我不需要。”
“可这是我的心意呀!”
“你的心意就是用钱买来的?”
王易安摸摸后脑勺疑惑了:“不用钱买,那怎么能表现我的心意?”
“你亲手做。”
“我不会雕刻,也找不到成色好的整玉。”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我们先去把玉冠退了。”
“还是不退了吧,买都买了,多丢人,人家还以为我出不起这几个钱呢!”
“嗯?”
王易安只有答应他去退了。
一阵风过,树叶沙沙作响,王易安面前摆了一张长桌,桌上铺了素白宣纸,旁侧还有许多褚青颜料。
“你别动,只要在那坐一个时辰就好。”
谢武甫坐得不耐烦了,想站起身。
“诶,你别动呀,我怎么画?”
“王易安,你先在这画着。”
“谢武甫,你去哪,别走啊!”
谢武甫回头,对她露出个蛊惑人心的笑:“我去给你拿点吃食。”
王易安乐得傻呵呵,连连说好。
没关系,谢武甫的模样已经刻在了她的心里,即使他人没在这,她也能把他的一颦一笑复刻出来。
又过了一个时辰,谢武甫确定江余的罪已然定下来,再没有翻供的可能,才安心回了来。
王易安趴在桌上,整个人处在很放松的状态,放松得眼睛眯上,谢武甫过去看,才知她是睡着了。
至于那副他的画,谢武甫看了一下,还不错,虽然手法还欠点火候,但把他的精气神表现得淋漓尽致。
画上的他骑一匹枣红骏马,那意气风发的模样,是他自己都不曾见过。
他以为在她心目中,他应该是个隐忍不得的落魄失意人。
没想到……
他着实不应辜负她的期许。
王易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谢武甫,你回来啦?我的吃食呢?”
“在这,张嘴。”
一颗话梅被塞到王易安嘴里,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她嘴里蔓延,王易安清醒不少。
“还要吃吗?”
“嗯~”
“张嘴。”
“可是我嘴里有核。”
“那你嘴张大点。”
“不用,我起来吐吧,我可不想你伸手进来把它抠出去。”
谢武甫:“……你还能再恶心点吗?”
“我哪恶心啦!我是怕你恶心。”
“我的画画好了吗?”
“好了!”王易安邀功似的为他展示那幅画。
谢武甫看也不看画,只是盯着她因为包了一颗核而变得鼓鼓的脸颊。
“你看,我借用了画仙吴……”
王易安的眼神在画上和谢武甫的脸上来来回回,兴致勃勃地解说。
谢武甫突然打断她:“你能不能吐出来了再说话?”
王易安会意,刚准备说她忘记了,马上吐出来,结果谢武甫就摁住她的后脑勺,低沉道:“我帮你。”
帮啥帮,她自己吐掉不就行了?谢武甫那恶趣味,就想直接用手抠,让她三天三夜吃不下饭!
王易安内心很是拒绝,但因敌不过谢武甫按她头的力道,只能看着谢武甫的脸离她越来越近。
没法子了,只能祈求谢武甫上手抠的时候能悠着点儿,别那么大力气,让她少反点胃。
“王易安,谢武甫,你们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
“夫子,王易安被核卡住了喉咙,我正在设法给她抠出来。”
“那你们也注意点儿影响。”
果然,谢武甫是要来抠。
最后,谢武甫当然没有用手来抠,王易安是被暗搓搓地击了后背一巴掌,然后不得不把核吐出来。
至于画像,谢武甫一卷就带走了。
走之前,还提醒王易安记得把一两金的玉冠拿去退掉。
至于王易安最后去退了没,她那么好面子的人,她才不去退呢!
第45章 武甫代读
“江余, 我知道人不是你杀的,到底怎么回事, 你在包庇谁?”
隔着牢门,江余望着她, 对待凶手、真相的事避而不谈。
“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你这时候还关心我过得好不好,你知不知道三日后你就要处斩了!”
“我死之后,你尽早离开鹿山书院,不要带谢武甫。”
“为什么?”这是江余第一次叫出谢武甫的全名,称呼的变化是不是说明他们之间发生了异变分歧,“你到底是为了谁才要认这罪?难道说……是因为我吗?”
江余一愣,片刻后脸上恢复笑容, 略带宠溺地摸摸她的头:“你又自作多情了,我是为了他,不是你。”
“他是不是指谢武甫?”
江余对此毫无反应, 转而说了句毫不相干的话:“鹿山书院不能再办学。”
江余皱眉,思索一阵还是开口了, 反正她是要问的, 不如给她些提示, 紧接着道:“士族已经垄断朝堂太久,有人很不满意这种局面,而鹿山书院又是士族子弟出仕第一书院, 你可知杀鸡儆猴?办学自然不会长久,覆灭是迟早的事。”
“你说这一大堆的事,我怎么听不明白!江余, 别想那么多,我找人救你出去。”
“寒门子弟饱受门第偏见,我也是其中一员,我如黑夜中的一豆萤火,虽力量薄弱,却也期望为他们照亮前行的路。”
“什么萤火,什么黑夜,我只知道你这条命是你父母给的,你就得对得起你父母,你死了,他们怎么办!你那么多弟弟妹妹怎么办!”
“王家易安,我死了带给他们的,比我生前能带给他们的更多。”
“江余,你简直是魔怔了,自以为对他们好,你有没有问过他们要你,还是要你死带给他们那些莫须有的东西?”
江余又是一愣,稍后笑得无力,神色中透露出一种悲戚:“无论如何,已然晚了。”
狱卒急急忙忙地赶来,捉王易安出去:“时间到了,赶紧出去,大人来巡视牢房,被他看到,哥几个估计都得同你进去陪他了!”
“我再跟他说最后一句话。”
“别说了,快点走!”
江余使出全身力气握住王易安的手,庄重严肃道:“易安,三日后不要来刑场,我不想你看到我血肉横飞的肮脏样。”
我希望你永远记得的都是我的笑意涟涟,我的干净纯粹。
王易安还想说什么,却被强迫着拉走。
谢武甫在外面等着她,那些狱卒没有骗王易安,大官落了轿。
谢武甫搂着她的肩,与大人擦肩而过。
“我们回书院,谢兄肯定不愿你亲眼看他死掉。”
“不行,再怎么我都得去送他最后一程。”
“公子,您吩咐我找的客栈和要买的物什,都已准备好。”
小米见着王易安,立马来报告,陈遥驾着马车在后面等。
一进马车,谢武甫劈了王易安后颈一掌,她登时晕过去。
“谢公子,你别太过分……陈遥!”
陈遥听到马车里的声响,小米尖厉的呼唤,立马勒了缰绳,停下马车。
掀开帘子一看,王易安瘫倒在谢武甫肩胛,双眼紧闭,而小米隔了一段距离,动弹不得,她那双眼珠直瞪着他,看样子是被点了穴。
“陈遥,继续走,你知道怎样才是对你家公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