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上一次回收的植物碎片,在血液环境中,经过大约七十小时候失去活性,部分参与了酸碱及辐射实验的样本失活时间更短。事实上前天我就想亲自去拜访绪方小姐了,不过申请没有通过,所以只好等到了今天。”
研究员停下脚步,在小键盘输入密码,同时验证了自己的虹膜,金属隔离门随之打开。
“请跟上,绪方小姐。”田中洋介站在门内,平静地召唤着门外的黑发少女。
绪方透站在原地没有回应。
她紧抿着唇,眸光黯淡,话语声中略微带着些惧意:“采集样本的方法是从我的身体里抽取那种……生物?”
“是的,请放心,我们已经准备好了麻醉剂,手术也不会伤及绪方小姐的本体。”年轻人看了眼墙壁上的电子计时器,“请配合我们工作,抓紧时间。”
黑发碧瞳的少女向后退了两步,温柔苍白的笑容带着些许抗拒。
“那种疼痛根本不是麻醉可以解决的,田中先生想必心里也很清楚吧?”
“绪方小姐,我并不是在请求你,我只是负责告知你。配合实验是你的义务,你的个人意愿并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内。”
“异能者管理条例里并没有强制要求编外的Alpha组成员配合实验,我从未享受过异能者管理中心的福利,所以也没有必要履行这种强加的义务。抱歉,我不愿意参与你们的实验。”
说着,她转身就想离开。
田中洋介露出不悦的表情,他看向周防,“周防先生,请帮忙控制住绪方小姐,我的时间很紧,生化实验室也有项目在等着我。”
意外被点名的赤发男人迟钝地看了他一眼,接着回头望向越走越远的绪方。
她还没有回到之前的通道就被佩有肩章的蓝制服在半途拦住。
对方的出现太过突兀,绪方身上又戴着异能限制器,因而交手不过几回合,对方便粗暴地限制住了她的行动,同时将剑尖对准了少女的心脏。
“请配合田中研究员。”对方冷冰冰地警告她,取出注射枪,将强效镇静剂注入绪方体内,“无视规则者将被制裁于剑下。”
周防微眯了眼,几步走过去,抬手挡开他的剑,单手将身体瘫软下去的少女一把拎起,直接扛在了肩头。
他转身望向等候已久的研究员,琥珀色的眼眸染上阴翳,低沉的话语声中带着浅淡的威胁,“她不愿意,听不懂么?”
第25章 Act.25梦魇
“被监管人没有资格提出异议。绪方小姐的自由是建立在她无条件配合管理中心的基础之上,周防先生身为监管人,有责任约束其行为。”
田中洋介神情麻木,“如果周防先生有意向离开,那请便。S4将在12小时内收回第三王权者的监管权,同时拘禁绪方透。”
“为难我毫无意义。我以第二科研组组长的身份保证,我们的手术不会危害到绪方小姐的生命,请周防先生理智地做出选择。”
一时的逃避,换取的将是长久的监/禁。
忍耐着腻烦的王权者嘲讽地勾了勾嘴角。
事实上,在绪方体内的伴生物被发现的那一刻,她就注定逃避不了躺上手术台的命运,所谓的自由也不过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监/禁。
她在海洋馆失控的那一次,周防清楚地感知到有三道气机从不同角度锁定了她。如果他没有立刻制服绪方,那些隐在暗处的监视者绝不会手软。
从出现就注定被剥夺一切的裁决之枪。
周防唇边的讽刺笑意加深,眸中的琥珀色却冰冷凝固。
“带路。”他垂下眼帘,掩饰眼瞳深处的那一丝怜悯。
年轻研究员向他点头致谢。
“谢谢您的配合,但是我希望周防先生下一次能尽早阻止,再有类似情况,绪方小姐很可能会被直接击杀。如果发生这种情况,我们也会非常困扰的,毕竟,她身体里的槲寄生植物非常罕见。”
赤之王轻蔑地低笑了一声,沙哑着嗓音低沉道:“击杀?凭你们?”
他单手抓住绪方的腰部,另一手插回外套口袋里,深红的火焰从他的体内缓慢溢出,通道内的空气开始逐渐升温。
“趁我的心情还没变得太差劲……”
男人慵懒低沉的语调里蔓上压抑的火光,他缓步走近田中洋介。
游离的火焰点燃他踏过的地面,年轻的研究员不能自抑地浑身发颤,惊恐的眼中倒映着被火光充斥的空阔通道,烦闷的燥热正席卷着磅礴的威压向他咆哮。
赤色狮子的眼眸呈现出一种暴虐的金红。
“是……是的,周防先生。”
脸色煞白的青年哆嗦着应诺,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并非所有人都会惧怕规则——至少面前这个男人是这样的,因为他根本不需要惧怕践踏规则所要付出的代价。
为了让表达出不满情绪的赤之王能够保持最后的耐心,田中洋介知趣地将手术室安排到了第一观测室。
干净到残酷的白色隔离室,巨大的单面玻璃构成了其中的一堵墙面。
周防站在单面玻璃的外侧,微皱着眉,竭力忍耐着体内被愤怒撩拨起的火焰。
隔离室内的科研员们穿着制式的白色防菌服,戴着同样款式的白色手术帽及蓝色/医用口罩,唯一有分辨度的双眼,流露出的却是相似的冷静和麻木,这使得他们看起来几乎没有任何差别。
周防在衣兜里摸索着烟盒,弥漫在整个十一层的独特消毒水气味令他感到恶心,点燃烟,他急迫地深吸了一口,熟悉的醇厚焦香充斥了感知。
男人缓慢地呼出淡灰色的烟气,稀薄的烟雾在空气净化系统的运作下,很快地消失于虚无。
除了肺腔内弥留的烟草味,尊再一次被那种冰冷发腻的消毒水气味包裹,他紧紧地皱起眉,单手撑着玻璃,另一手取下烟捂住自己的嘴。
淡淡的血腥味混合着消毒水的气味,食道像是被一只滑腻阴冷的手抓住,胃部轻微地抽搐着,恶心得想要将内脏呕吐掉。
啧。
不耐烦地闭了闭眼,竭力克制着身体的不适,周防自嘲地笑了一声。
半晌,他重新睁开眼直起身,指间夹住的香烟已经积攒了一截灰色。
男人心不在焉地抖落烟灰,叼住烟蒂,抬眼睨视着隔离室内的手术台。
躺在手术台上的少女安静无声,面容柔和仿佛沉睡。
她被换上了一身单薄的手术服,裸/露的四肢被固定在金属环内,有研究员在给她注射某种药剂,还有人在固定刺入她身体内的针头。
尖锐的针头外连着输液管或是感应金属片,繁复的细长半透明胶管像是贪婪地汲取着生命力的触手,将无力反抗的绪方一层层包裹在其中。
周防敏感地察觉到少女的眼睫轻颤了一下,似乎是想要睁开眼。
“血压正常,心跳正常,可以进行手术。”
“扫描结果显示目标物已经与实验体深度融合,分离需要花费的时间过长,再加一针镇定剂。”
“血压下降……稳定了,手术继续。”
“开胸腔,做好摄像准备,尽量让大家看清楚被寄生后的心脏病变情况。”
周防站了一会,静静地看着隔离室内忙碌的众人,他们揭开她身上仅剩的衣物,他移开眼神,将双手插在口袋里,低下头回转过身。
不远处放着绪方原本的衣物和她的那本书。
周防走过去,捡起那本薄薄的书册,黑白照片风格的封面,他随意地翻了几页,重新合上看了看作者名,T.S. Eliot,这是一本诗集。
翻到第一页。
“We are the hollow men
We are the stuffed men
Leaning together
Headpiece fill with straw. Alas! ”
男人沉声念完,扯了扯嘴角,不以为然地低笑了一声。
他又翻过几页。
“This is the way the world ends……”
所有的声音都显得遥远而朦胧。
整个人像是被浸泡在水中,即使疲惫得无法睁开眼,绪方也能感受到光线太过强烈的手术无影灯。
不知名的液体被输入体内,单层的手术服被人揭开。
“血压正常,心跳加速。”
“开始吧。”
胸前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愈发浓重的厌恶感从心底扩散。
别碰我……
冰冷的刀锋接触到皮肤,湿润的鲜红从伤口中涌出,淡淡的血腥味与空气中的消毒水味道相混合,生成某种刺激人神经的甜腻气息。
别碰我……
被麻痹的身体感受不到疼痛,越想挣扎越是感到从身体深处溢出的涣散无力。
求求你……
刀尖逐渐深入体内,触碰到胸腔内静息状态的树须。
停下……停下……求求你……
不要再碰我……
记忆深处不愿面对的污秽在这一刻被唤醒,曾经经历过的残酷刑法在脑海中复苏,中年男人冰冷滑腻的手指攀附在腰际,色/情淫靡地向上抚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