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莫要忘了柳府与江府同气连枝。”
“江府?”他不屑的笑了笑,“也不知道你还有没有机会看到那些人的下场,可惜了,这张脸虽好看心思太毒而不慧。”
琯夷挽着花篮行至碧雪苑,江起云、丽妃的话语多少让她有些惴惴不安,人心太复杂,总不能分清他们因何目的说着半真半假混肴视听的话,一句话无论听懂还是听不懂总是云里雾里别有深意,好生让人郁闷。
雪白的梨花无风簌簌落了满身,她抬头望向繁花盛放的枝丫,萧璟身穿朱红箭袖云袍,腰束玉带,枕臂躺在皑皑如白雪的梨花间胸前置放着一册竹简,“太子殿下,你怎么跑到树上看书去了?”
他侧头对她笑,“剪朵花也能魂游天外。”
“奴婢只是不知该剪什么样的好。”
萧璟翻身坐起,折了一枝梨花足尖一点从树上跃了下来精准无误的投在了她的竹篮中,花瓣纷飞,漫天飞舞,“花既剪完了,你随本王去马场。”
“奴婢还要当值。”
“本王自会向母妃解释。”他帮她扯着花枝由着她把竹篮装满悄声道,“本王教你骑马,去吧,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因要画设计图,棠棠未来一周加班比较多,暂时隔日更,望周知。
☆、第四十五章
晚上琯夷筋疲力尽回到院子的时候, 隔着疏窗隐隐听到屋里传来瓷器破碎的声响, 不由加快脚步推门走了进去。
“若有下次, 你们该知道后果。”李成忱把一封书信放到烛火上点燃,火舌吞噬着纸张染为灰烬轻飘飘落到了地上, 他声音淡淡却有着让人喘不过来气的窒息之感。
初三面色煞白, 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应了一个是字, 初一右臂受了很重的伤,鲜血顺着夜行衣滴在地上渗入青石板缝隙之中, 小松子一眼瞅到她如同见到救命稻草一般迎了上去, “琯夷, 你回来了?”
“初一, 你怎么受伤了?”琯夷看了负手而立的李成忱一眼打开一格抽屉拿出上好的金疮药与白色棉布俯身检查他的伤口,“小松子, 你去打盆热水过来。”
“好。”
初一从她手中抽回胳膊一言不发, 指尖的鲜血滴在她白色裙裾之上晕染出朵朵血花,琯夷盯着地上不远处染血的长剑迟疑道:“成忱, 初一都伤成这幅模样了,你先让他起来好不好?”
“起来吧。”
她赶忙搀着初一坐到了圆凳上,小松子在清水中绞了帕子帮他清理着胳膊上的血污,初三捂着胸口艰难的站了起来, 似乎受的伤势并不比初一的轻, 室内一时安静的有些诡异。
待送二人离开时,初三皮笑肉不笑的低声对她道:“夫人,你再晚来一会, 估计我和初一的小命就没有了,大恩不言谢。”
“你们犯什么错了?”
“老大向来只看结果不问缘由,勿论对错,刀尖上过日子我们都习惯了。”
琯夷轻手轻脚挪回房间,李成忱正执笔写字,抬眸望向她时本来阴沉冷厉的黑眸转瞬便柔和了下来,“我又吓到你了?”
她摇了摇头,虽然不知道初一、初三到底为何触怒了他,但她不知始末更不涉其中便没什么立场去质疑他的决定,总不见得他会真的把他们杀了,“你有你的原则。”
他把狼毫笔搁置在砚台上,微微蹙了蹙眉,长指挑起她的下巴温柔的摩挲着她额角的青紫,“怎么伤到的?”
“太子殿下教我骑马,不小心碰到的。”
他笑笑帮她涂了少许药酒问道:“还有没有哪里伤到?”
“都是擦伤,没什么事。”也不知道是她太笨了,还是太子殿下在故意整她,不过是去马场骑马,她不是被吓得魂飞魄散就是被摔得屁滚尿流,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蓦然想到什么事情扯了扯他的袖口道,“司徒府的那个小公子长得真是好看,就是那日我们在上元灯节偶遇抢花灯的那个,叫司徒……司徒舒文。”
李成忱抽出她发间的银簪,解开她的发髻,用手指顺着她的乌发淡淡应了一声,她略一思忖掰着手指说道:“司徒漱墨是太子殿下未来的太子妃,司徒漱毓是二皇子未来的王妃,司徒家的二小姐是惠妃,辈分仔细算下来有点不太对呢。”
“司徒夫人与皇后娘娘交好,指腹为婚定下了婚事。”他把银簪搁置在书案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魏府权势虽大无兵权在手不足以牵制朝中各股势力,眼下司徒府可堪重用。”
“皇上似乎很喜欢惠妃娘娘。”
“嗯,很喜欢。”
“可她似乎有心上人。”
司徒府庶出二小姐秦曦箬,随母姓,从小被当做男儿教养,与翰文苑学士白维两情相悦情投意合,两家乐见其成,大抵未曾想过有朝一日会入宫为妃,那日上元灯节,俩人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却是一双璧人。
“此话以后莫要提及。”
她赶忙伸手捂住了嘴,隔墙有耳,宫中谨言,她似乎又说错话了,若是被有心人听到可能会因为她的这一句话害了整个司徒府,在灵徽宫待了那么久,自己怎么还是如此毛毛躁躁,真是要被自己气死了!
“成忱,你要写字吗?我给你研墨。”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点了点头,“不要又把镇石当做墨琔了。”
“都过去多久了,你还笑我。”她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抬手研墨。
烛光之下,李成忱执笔处理着一封封密信,琯夷歪在软榻上看书,不时用手试试他手边茶盏的温度,随时替换成温茶。
……
临近傍晚天阴沉沉的,魏泠徽亲自挑选了一些钗环珠翠、绸缎香料,作为赏赐差人送去给萧赭临幸过的小主。
昭阳宫曲折游廊,粉墙黛瓦,西府海棠初绽,白玉兰似雪,几杆翠竹掩映,颇为幽静别致,琯夷行至九折板桥,抬眸便看到乌脊琉璃瓦上坐着一位青衣女子。
这位姑娘好生厉害,爬到屋顶上看风景也不怕摔着,何况在宫中处处讲究宫规礼数,此举真是任性妄为,不过她喜欢!
“不知姑娘前来所为何事?”回神便看到面前站着一个与她服饰装扮皆一模一样的蓝衣宫女。
“我奉熹贵妃娘娘之命前来给惠妃娘娘送赏。”
“有劳姑娘了。”她对着她笑笑仰头对着屋顶上的青衣女子道,“娘娘,熹贵妃娘娘遣人送赏了。”
琯夷呆呆看着她利落的翻身从屋顶上跃了下来,带落几朵白玉兰,秦曦箬肤若凝脂,眉目温婉处透着几分英气,乌发盘在脑后结了一个单髻,仅簪了两支白玉木兰钗,青衣之上绣着素净的葱绿色梅花,冷冽脱俗,打量了她几眼道:“我们见过。”
“奴婢琯夷参见惠妃娘娘。”她委身一礼把手中盖着红绸的镂花木盘呈了上去。
“劳烦姑娘替本宫谢过熹贵妃娘娘。”秦曦箬看了一眼托盘,留夷恭敬的接了过来,“不必拘礼,难得在宫中还能碰到旧人。”
“皇上驾到。”
“参见皇上。”
“都起来吧!”萧赭抬手握住了秦曦箬的手皱眉道,“怎么手这么凉?”
“屋里太闷了,去屋顶上吹了吹风。”
琯夷退后几步与李成忱一道往正殿而行,心里暗暗腹诽,惠妃娘娘当真不拘小节,这话答得爽快干脆,一点也没有宫里娘娘的九曲十八绕。
偷偷往他身边挪了挪小声道:“晚上不是我当值,一会我便从昭阳宫直接回院子了,你晚上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稍候片刻,我与你一道回去。”
“好。”她对着他弯眼笑了笑,忙又快速移开,恭谨的侧立在旁看着宫女把晚膳一道道摆上桌。
萧赭摆了摆手,李成忱着人另端过来几盘寻常菜肴,待试菜之后方把筷子递到了萧赭手中。
秦曦箬愕然道:“这是……”
“你前几日不是说司徒府的菜肴合你的胃口么?朕让御厨过去学了几日,你尝尝是不是这个味道?”萧赭夹了笋尖、鸡丝放入她面前的小盘中。
她尝过之后眉头微微舒展笑了,“好吃。”
萧赭认真剔着鱼刺含笑看她吃饭不觉柔和了目光,“好吃你就多吃一些,朕瞧着你气色不太好。”
秦曦箬未入宫之前萧赭去灵徽宫用膳的次数最多,俩人各吃各的礼节周全一团和气,不似她对成忱那样,看到他喜欢吃的菜她就会忍不住往他碗里多夹一些,看他吃的心满意足简直比自己吃了还要高兴,虽然大多成忱食欲节制,她看到好吃的就非要吃撑方才罢休。
“成忱,此间无事,你俩不必在此伺候了。”
“是。”
出了殿门外面已经完全黑透,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宫女送过来两把油纸伞,她道了谢提裙撑伞率先走进了雨幕,回去的路上抄了近路,少有人行,昏黄的羊皮灯随风摇曳,只闻噼里啪啦雨珠打在油纸伞上的声音。
她环顾四周无人收了油纸伞,李成忱赶忙伸手用手中的油纸伞帮她遮雨,“刚刚你倒是跑得快,现下又怎么了?”
额前的发被雨水打湿,她瞧他神色不愈像给小狗顺毛一般抚了抚他的后背倒在他怀中蹭了蹭,“总不好在宫中让你明目张胆伺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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