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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术 番外完结 (须弥普普)


  又转头叫道:“小乙,起来去帮你松香哥牵马!”
  再回头问道:“可是要叫厨下帮忙弄点吃食?”
  松香一路奔波,实在满身疲惫,他问了时辰,听得才过亥时,道了一回谢,将手上缰绳交出去之后,便分派一旁跟着的小厮道:“去内院寻个姐姐问问,看夫人可是歇下了。”
  那小厮应声正要出门,门房却道:“且住,不消去问了,夫人不在府上,已是南下潭州了!”
  松香心中还在惦记着一会要如何去回复此泉州行探听到的各色消息,一只脚正踏得出去,差点没能踩稳,惊得一个趔趄,勉强扶住了门框,失声问道:“什么?夫人去哪了?”
  那门房特把门关了,这才小声答道:“南边传了消息,说交趾围了邕州,因官人正在里头,夫人便带着人,前个月就去了潭州。”
  松香听得对方如是说,一时竟是不晓得如何反应,半晌才问道:“家中留了谁当事?”
  那门房便道:“廖管事一家睡在二门。”
  松香顾不得旁的,连忙整整衣衫,匆匆去得二门。
  廖管事早听得消息迎了出来,见得松香,也是有些懵,被追着问了许多问题,偏他也只是被打发留在此处,并不晓得多少内情,只好捡着自己知道的答了。
  “……自去了地方,只有两回送信过来,都是送去的柳府,跑腿的回来住得一晚上,一回说夫人在潭州,一回在郴州,却是并不知道此时又在哪一处……”
  松香听了半日,没听到同自己有关的,忙又问道:“夫人可有什么话交代我?”
  廖管事摇头道:“夫人自洛阳去的潭州,连东西都是下头人回来帮着取的,只交代我把封丘门的那一处宅子押出去换了质钱叫人送去潭州,又让在京城里头好好管着产业,谨守门户,莫要滋事,并没有其余的话。”
  松香日夜兼程回京,虽是偶尔听到一两耳朵广南有变,交趾叩边的消息,却是从未觉得这事情有如此严重,更未想过同自己主家有什么关系。
  在他看来,自家官人只是去做随军转运,再如何打仗,也只是在前头打,断没有打到后方的道理,眼下乍然听闻这等形势,竟是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松香虽读过书、识得字,跟着顾延章也办过不少差事,可这般没有人牵着头的日子,却是从来没有过,眼下一肚子泉州探听得来的事情要回禀,却不知道当要如何才好。
  是留在京城,还是跟着追去郴州?
  可谁又知道如今夫人还在不在郴州啊!
  要是追得过去,发现人影俱无,又当如何是好?难道又灰溜溜回来?
  可要是不追得过去,傻乎乎、怂兮兮地留在京城,有那一日叫官人以为是自己不好好当差,不会主动忧心夫人安危,只晓得躲在这一处偷懒,将来哪里还能得什么重用!说不定当真会随了名字,被遣去擦那几根早落了灰的琴弦……
  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去也不是,留也不是,正无措间,他却是忽然觉得额头一热,仿佛什么东西从天上滴了下来。
  ——难道是下雨了?
  他下意识地伸手要去抹,却听得对面廖管事急急叫道:“啊,快莫要乱动!你怎的站在此处!”
  一面说,一面就着他的手把人拉开了几步,又回头叫道:“小四!快给你松香哥拿几张草屑纸出来!”
  松香这才察觉的不对,抬头一看,却见屋檐上挂着一个大大的竹笼子,因吊得高,当中也没发出大动静,自己竟是未曾留意到。
  正正就在自己刚刚站着的那一圈地方顶上。
  那竹笼子看起来十分眼熟——果然是从前挂在夫人屋外,装着两只又肥又白鸟儿的那一个!
  他整个人顿时就有些不太好了,等到草屑纸送得来,往额头上一抹,立时就擦下来灰灰白白的一滩,当中还混着水,虽是不大的一团,那味道、样子俱是十分糟糕,叫人心都蔫了。
  松香千里奔赴,来回奔波,自以为办了一回好差,却是万万想不到,回来时迎接自己的不是夫人的褒奖,不是厨下婶子的热汤热饭,不是院中仆妇们的温言关怀,竟是这一泡鸟屎!
  廖管事也有些讪讪,道:“夫人吩咐下头人好生照料这两只,我那浑家只怕这两个宝在里头夜间无人看顾,便搬到外头……谁曾想……”
  又道:“往日并不会这样,看了人,从来是躲开的……怕是此时见天黑了,睡着了才在此乱来。”
  松香自然不可能为了这点小事去说什么,又不能怪廖管事,更不能怪蠢畜生,哪怕心中已是呕出血来,面上还要说无事。
  他转头出了院子,行至一半,忍不住回头远远瞪了一眼那两只看不清的东西,十分不舒服地回了屋中,把脸足足洗了五六回,又拿皂块来搓了好几次,犹似能闻到那味道一般。
  他在府上等了两日,再干等不下去,算着从前拿的盘缠还剩下不少,便带上原先那两个小厮,壮着胆子往郴州寻人去了。


第583章 反复
  无论是许继宗也好,松香也罢,前者满似以为自己去了邕州跟着那一位“顾勾院”,自有一番手脚施展,将来功成名就,不在话下;
  后者则是认定只要自己寻到了夫人,无论南边形势如何,总能得几桩事情分派,好过在京中无所事事,也能躲躲玩忽职守的名头,免得将来要被回京的官人责罚。
  两人却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家以为无所不能的那一个人,而今竟是躺在病床上,正烧得浑身打抖。
  季清菱照料了一日,只觉得面前人身上的热度半点没有降,先用三花酒,也未有什么效果,她怕烈酒擦得多了,要烧得皮肉疼,实在不敢乱来,只好又换了井水,反复帮着擦身。
  秋月端着盆子进进出出,一时换水,一时捧药。
  季清菱便劝道:“你去屋中歇一歇,此处暂不知是什么情况……”
  秋月却是摇了摇头,道:“夫人莫再说啦,我这条命是两位主家给的,当真有了不好,也是老天要收了去!我便不信了,当年那样多苦都吃过,今时有了好日子,反倒过不下去。”
  只坚决不肯出去。
  季清菱同她说了一回道理,秋月却是道:“夫人怕不是以为我是那等贪生怕死之辈?半点恩义都不认,半点忠心都不懂的?那从前跟着读了这样久的书,难不成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只莫要说了,您一个人,也照管不过来,怕是官人好了,您这一处也累倒了。”
  又道:“若是我同旁人一样无事,绝不在此装相,必是听话走开了,只我一早便同官人说过话,还迎过他,此时出去,也不晓得身上情况如何,我也不是不惜命的,左右已是这般了,莫要再说了。”
  也不理季清菱,掉头去外面打水了。
  她自下了决心,倒觉得身上不似原本那样热了,脚上也有力气了,只觉得是上天给的启示,做起事来,竟越发地有了劲。
  季清菱见她如此,便不再拦着,自守到晚间,给顾延章喂了三轮药,却见一点作用也无,不晓得是病情的问题,还是方子的问题,床上躺着的那一个只满脸难耐地翻来覆去,头脸一点汗都没有,伸手一摸,其人全身上下又干又燥,热得异常。
  季清菱急得不行,用帕子沾了井水给他复又擦了两回,依旧是半点用处没有,实在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便对秋月道:“你去交代外头人,寻一回陈节度……”
  她话才说到一半,却已是听得外头一阵敲门声,一人隔着门唤道:“顾勾院可是在里头?”
  秋月连忙去应门问话。
  那人便道:“下官姓张,是太医院的奉药。”
  一时进得来,却是个三四十岁的男子,身后跟着个背着药箱的十来岁从人。
  他神色不慌不忙,见得季清菱,先行了个礼,复又道:“给夫人道扰,听得勾院得了疾,节度便交代下官定要过来盯着,因城中疫病闹得甚重,诸位官人怕我等白日间出来,若是染了病,不想传给百姓,只好夜间宵禁了再快马回来。”
  季清菱听得是朝中奉药,已是松了口气,忙道:“官人过谦了,烦您一路过来。”
  她心中惦记着顾延章,也不废话,连忙将人引到床边,道:“今日烧了一整日,吃了早间那大夫开的方子,统共三回,并不咳嗽,也无其余症状,只是烧,汗也不流,东西也吃不下。”
  一面说,一面叫秋月把先头那大夫的药方取来。
  那张奉药听得季清菱说了一回症状,只点了点头,坐在床榻边上给顾延章把起脉来。
  一时看了眼底,又撬开牙关看了舌苔,拿先头那大夫的脉案、药方看了,他才转头道:“看着像是邪风入体,只城中风气不好,一时也不晓得是个什么由头,不若下官先给勾院扎一回针,明日再来看看效力,夫人以为如何?”
  季清菱自然连忙点头应是,只让开了任由那奉药自行施展。
  她见对方镇定自若,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便站到一旁去,不插嘴,也不多话,看着他从药箱里头取了针来给顾延章扎了一回,复又开了药,再吩咐那跟着的从人去照着方子捡了来,一举一动都自有章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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