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衡眯了眯眼睛:“让高家查查是否有人给她送信。”
“可杨钊元不是禁足在府么?”高明纯脱口而出。
“是,暗卫一直盯着,东山坠崖幕后之人做得非常干净,朕追查这么久也只能查到杨钊元曾在狩猎前去过东山,他应是察觉到了什么一直按兵不动,但如果不是杨钊元亲自安抚,按照你堂妹的性格应该不会轻易松口。”赵衡已经断定杨钊元同他一样是重生的,却不想打草惊蛇,如若现在将杨钊元处死易如反掌,但幕后种种会因此再次回到暗地里。
“这颗潜藏的毒疮朕一定要连根拔起!”
高明纯崇拜的盯着陛下俊脸看,直教慷慨激昂的赵衡被看得不自在:“阿纯一直看我,是我将墨汁弄到脸上了?”
“不是,臣妾是看陛下长得俊。”
赵衡心满意足,牵起她白嫩嫩的小手狠狠亲一下:“走,朕陪你到御花园走走。”
这便成了两人的日常,自从高明纯有孕满六个月后柳院判便一直将多走动挂在嘴边,此时贵夫人们生产多有胎儿过大、产妇力竭导致难产的情况发生,大多因为她们没将太医大夫的话放在心上,有孕后娇养在房中大补特补,到最后腹中孩子补的壮实,但母体虚弱分娩时极易身体乏力造成难产。
柳院判心中明白皇后腹中的胎儿生出来,若是皇子泰半可能便是本朝下一任君主,他必须得保证皇后安安生生将孩子生下来,否则他自己性命不保。
高明纯早晚都会在御花园走动,她有孕六个多月身材依旧纤细,小腹微微隆起,在冬衣遮掩下丝毫看不出有孕迹象,走在御花园里反倒是她搀扶着体弱多病的皇帝,赵衡虚靠在她身上,两人慢吞吞走着倒看不出丝毫异常。
“陛下,咱们去正阳厅前看锦鲤吧?臣妾在那里养着一条锦鲤呢。”
正阳厅前有一方池塘,里面养着许多肥硕锦鲤,宫中贵人闲着无事都喜欢到这里喂金鱼,高明纯最喜欢一条黄鲤,每次来正阳厅喜欢单独给它喂食。
不过两人还未走到正阳厅,远远看见有两三人聚在池塘边,指着吃糖里的锦鲤说着什么。
王儒章悄悄上前看了,回来回话:“陛下,娘娘,是湛王世子和随从在戏耍锦鲤呢。”
赵衡止步不前,又带着高明纯站到假山后面,透过假山的孔洞可以将远处湛王世子赵郴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
两个穿一样黑衣的应是贴身伺候湛王世子的太监,兴冲冲拎过来鱼竿和鱼饵,绑好鱼饵将鱼竿交到湛王世子手中,鱼饵甩入池中,养成被喂食习惯的锦鲤自然争先恐后的咬饵,湛王世子抬起鱼竿,一条硕大锦鲤咬着鱼钩来回跳动,鱼尾甩起满是腥味的水珠溅到赵郴脸上、衣服上。
“畜生!”赵郴狠狠将造孽的鱼儿摔在地上,抬脚踩上去。
“畜生,让你弄脏本世子的衣裳!”
“畜生!”
赵郴稚嫩可爱的脸上此刻尽是残忍暴戾,一改往日的可爱有礼,露出本来面貌。
“你们两个是死人不成?跳下去给本世子多捉几条上来,我要把它们都打死!”
小太监犹豫不决:“世子,这是在宫里。”
“宫里又怎样,日后都是本世子的!不对,是朕的!”
小太监吓得面无血色,如今已是十月,天气阴沉沉快要下雪,直接跳进水里肯定要地一场风寒,对小太监来说说不定得个风寒都会没命,但见赵郴脸色,若是不跳一样没命。
“你们在做什么?”高明纯忽然走上前问出声。
王儒章随侍在侧,朝那两个小太监厉声喝道:“大胆奴才!见到皇后娘娘还不快行礼下跪!”
小太监连忙跪在地上,身子缩成一团,动也不敢动。
赵郴站在那儿看高明纯走过来,很快从愣怔中回过神来:“娘娘……”
他可怜巴巴的,甚至挤出个笑容来,背在身后的手在衣服上抹了抹,地上的锦鲤还在扑腾,王儒章连俯身抱起来放到池塘里,锦鲤在水里游了两圈看起来没什么大碍:“娘娘,那鱼还活着呢。”
高明纯点点头,继续看向赵郴,七岁多的孩子脸色转变之快教她这个大人都叹为观止,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面前可怜巴巴满眼孺慕之情的孩子会有方才的狠戾面目,最教高明纯不喜的是他说的话,这皇宫何时能成他的了?
赵郴上前两步,软软唤道:“婶婶。”
“教世子读书的先生是谁?”高明纯对他的软语讨好视而不见,只觉得心惊!
果然,听闻此言赵郴眼底闪过一片阴翳,却很快掩饰过去,哀求道:“婶婶,郴儿被这鱼溅了一身水才踩它两脚撒气,我都没用什么力气,您看它不还游的好好的?”
高明纯半点不心软:“世子方才的大逆不道之言,本宫听的一清二楚,本宫竟然不知世子有如此心思,看来还要早日禀告陛下。”
提及陛下,赵郴飞快在附近扫了一圈,见没有皇帝踪影发而有些得意:“婶婶,郴儿什么都没说,您做什么污蔑郴儿呢,郴儿喜欢皇后娘娘,娘娘让郴儿留在宫里陪伴您如何?”
留他在宫中培养感情,日后皇帝病死,他赵郴登基,皇后才能讨到好处不是?
“放肆!”高明纯气机,冷声吩咐王儒章:“传本宫的令,湛王世子以上犯下,将湛王世子给本宫绑起来送到承乾殿,此事本宫要请陛下决断!再将负责给湛王世子授课的先生请到宫里送到承乾殿,本宫倒要到底是谁都存着这大逆不道的心思!”
“是,娘娘。”
王儒章朝后面挥挥手,两个手脚麻利力气大的太监便上前将湛王世子制住,扭着胳膊不能动弹,赵郴不再是那幅有恃无恐的模样,哀求着:“婶婶,郴儿并未说什么大逆不道之言!婶婶为何硬要给郴儿安这样的罪名!郴儿冤枉!”
他扯着嗓子大喊,周围听见动静的太监宫女不少,有那耳聪目明的瞧见是何人争执后,一溜儿烟跑向罗太妃的春和宫报信,池塘那边似乎无人察觉。
赵郴被人扭送到承乾殿,伺候他的两名太监也不能免除,一同五花大绑朝承乾殿而去。
高明纯见那些人远去后才回到假山后面,赵衡面色阴沉,却还是对她露出笑容:“接下来这场戏就要由阿纯出面唱下去。”
“陛下放心,臣妾指定不会让这些人讨到好儿!”高明纯先前都不能忍旁人想将她从后位上拉下来,此时对觊觎皇位的人更不会客气,能继承皇位的第一人还在她腹中,别人想都不要想!
第三十三章
“太妃娘娘,王妃,大事不好了!”
罗太妃正在上座饮茶,湛王妃躬身伺候,听到宫女惊慌失措的叫喊同时皱眉,湛王妃先看向罗太妃,只见一向淡然的太妃仍旧不急不躁的,瞥那宫女一眼:“蔷薇,做甚么咋咋呼呼,没一点规矩体统!”
蔷薇连忙跪地求饶:“娘娘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
“好了,本宫还不曾将你如何,起来回话。”罗太妃端着茶碗慢悠悠啜饮。
蔷薇定定神,脆生生道:“禀太妃,正阳厅那边的扫洒太监来报,世子被皇后娘娘抓起来送到承乾殿去了!”
“什么?!”湛王妃大惊失色,直接看向罗太妃。
罗太妃手一抖,茶水溅出来抖在衣襟上:“到底发生何事?”
“他们只说见到世子将池塘里的锦鲤钓出来摔打,并不曾有什么越矩之处,扫洒太监还说皇后娘娘经常去正阳厅赏锦鲤,池子里有她特别喜欢的一条,该不会是世子……”
湛王妃听闻松一口气:“不过是一条鱼而已,皇后就大动干戈将郴儿送到承乾殿去,真当皇帝闲着养病净给她处置这些小事了。”
罗太妃点点头,很是赞同,那跪在地上的蔷薇偷偷瞧了她两人神色,惴惴道:“世子是被太监扭过去的,伺候世子的俩小太监被绑了过去。”
“皇后竟如此张狂?”罗太妃放下茶杯,拿帕子擦掉嘴角水渍,不咸不淡问。
湛王妃忧心儿子受委屈,不如罗太妃这般淡定:“母妃,咱们快去承乾殿,若是郴儿有个万一可怎么办才好?”
罗太妃哼一声,看也不看湛王妃:“皇后在后宫一人独宠未免太张狂了些,郴儿什么身份她也敢绑着,如今这关头单一个虐待皇子、残暴不慈的名声传出去皇后能讨得到好?”
“可,可……”湛王妃犹豫半天也没敢说出口,赵郴只是皇帝侄子并不是皇子,皇后不待见他合情合理。
“蔷薇,命人出宫给王爷报信,请他去承乾殿求见陛下,既然皇后不手软,本宫也不必给她留什么颜面。”罗太妃不耐的看一眼坐立不安的湛王妃:“本宫整整仪容便带你去承乾殿。”
蔷薇领命而去,湛王妃如热锅蚂蚁一般来回踱步等着罗太妃收拾妥当,这才朝承乾殿而去。
承乾殿
两名小太监跪在殿外,赵郴跪在他们前头,十月天里寒风刺骨,湛王妃一见到赵郴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小身子便忍不住心疼,罗太妃却心里一咯噔,怎么也不应该是这样的场面啊。
“难不成这半个时辰郴儿都跪在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