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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子监绯闻录 番外完结 (页里非刀)


  舜钰把这幕收进眼底,傅衡的目光盯着远去方向,还不曾回转,心里蓦然发凉。
  傅衡收回视线,朝她笑道:“凤九要我见的可是她,倒是个……”
  “不是!”舜钰打断他欲要说的话,也无听的心情,面色难形容,转而平静地朝梅逊交待,好生送傅衡出府。
  傅衡讪讪,有些不明就里,待要开口相问,却见舜钰已甩袖,大步上了烟水桥。
  褪去国子监宽大敞松的襕衫,着一身沉香色直裰,竟衬得那身影,如暖春里一抹晚秋。
  ……
  舜钰走的很快,简直脚下生风。
  身后不知何时跟来个秦兴,听他战战兢兢叨个没完:“我去找云姐儿来烟水桥,哪想晴姐儿也在,两人慢悠悠说话,我怕爷们等的焦急,遂让巧杏悄悄给云姐儿使个眼色或提个醒,哪想云姐儿当着晴姐儿面,把什么都说了,晴姐儿就问云姐儿要不要去,云姐儿说要去你去,她懒得动,晴姐儿说行,她去帮云姐儿相看一回。我撒丫子想赶着来回话,半路遇到老爷,吩咐我去拿戥子,又去书房跑个来回,再到烟水桥,已晚啦……!”
  “闭嘴。”舜钰骤然止步,秦兴差点躲避不及撞上,抬头见主子眼含薄怒,面庞冷清,抹了把鼻子,不敢再吭声。
  “拿来!”舜钰把手摊他胸前,语气不容置疑。
  拿来……拿什么?秦兴挠挠头,略一思量,从袖笼里掏出几百钱递上:“老爷就赏了这些。”
  舜钰气笑了,给他头上一个爆栗:“那本春画儿。”
  爷怎知那书自个随带在身上?
  “我早看腻味,今是梅逊吵着要……!”秦兴边自清,边犹犹豫豫从怀里刚抽出,哪想就被主子不耐烦地,一把夺了去,但见他胡乱翻了翻,拣了张“嘶啦”扯下来,再把书丢还给他。
  这是要闹哪样?秦兴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自然也不敢问,只紧跟在后,又走一射之地,逶迤进了翦云的院落。
  门前只有巧杏坐在台矶上,愁眉苦脸托着腮发呆,见着舜钰带秦兴过来,吓得忙蹲身站起来拦阻,却听舜钰道:“我进去说几句就走。”
  也无需她通传,径自打帘进得房去。
  ……
  翦云的房间,前一世的舜钰,常寻了借口去,每趟来,桌上总会备下雪花茯苓饼、柳葉糖、酥油泡螺各样茶果甜食,两人喝茶吃点心,或一起做针黹,下棋,弹曲子,即便什么也不做,说些女儿心事也能嘀咕一下午,彼此真心实意的很。
  而现今,房里摆设依旧如昨,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可那个坐在束腰梅花凳上,正低头缝香囊的五姑娘,却陌生的一如头一回见。
  听到帘上缝的珠串子扑簇簇作响,她抬头瞧来的是谁,反被唬了一跳,脸上显几许慌张及羞怯。
  舜钰原本满腔的恼怒,忽儿如烟消云散了。
  翦云小脸腊黄黄的,眼睛黯然无甚神彩,她何时竟形销骨瘦成这副样子了,元宵在烟水桥见她时,粉红嫩面,还好好的。
  “你没好好吃饭么?脸都尖了。”再装不出往日冷淡疏离的态,话里掩不住的担心。
  翦云低着头不吭声儿。
  “你怎没来烟水桥?却让绾晴来了?”舜钰又问,声音温和且低软。
  泪水一滴一滴,打在攥紧帕子的手背上,成了水窝窝。
  舜钰轻轻叹息,半晌才苦笑问:“我们在秦府里,面没见过几趟,连说话也极短,你怎会欢喜我,又欢喜我什么?”
  翦云鼓起勇气抬头,白面朱唇的如画少年郎,被窗外婆娑的树影,给半侧身体打了暗光,不晓可是错觉,他此时怜悯又爱惜的看她,耐性十足等着她回话。
  这样的少年郎本就极易打动女孩芳心啊。
  她哪会那么肤浅,家中几个哥哥都俊逸。
  欢喜他原自元宵那日戏宴,灯谜猜不出,得不得金裸子倒是其次,长辈及姐妹们取笑最丢颜面。
  她不聪颖,性子安静,脸皮却最薄!
  这来自肃州的表哥,可能耐,还好脾气的帮她猜了数个谜面,得了不少金裸子,直至老太爷都看不下去。
  他虽然肃着脸儿,颇为难收下她缝的荷包,心里却明白,是不忍她难堪呢。
  素日偶尔巧遇或见了,总生疏的同她保持距离,可隐隐又发觉,他其实并不厌她。
  不厌她,也不喜她,她其实心里明镜的很。
  即便如此,还是把芳心暗渡抛许,收也收不回,把自己熬煎的,如朵未绽放就凋零的春花。
  “若能说的清楚,反而容易了不是。”她反问,语调说不出的落寞。
  舜钰默了少顷,忽得一咬牙,把从春画册里撕下的那一页,摊她眼面前:“你仔细看这是什么?”


第58章 解心结
  春画好看也银靡。
  一介年轻书生抱着娘子在桌案上行欢,额相偎,唇紧贴,一手探进她的襟,衣裳不及脱,只弄出那大物来。
  青龙跋扈,虎啸生威,咄咄逼人,委实要把人羞煞。
  “你你你……!”翦云颜面瞬间红透,她是养在深闺的娇花,偶尔从绾晴那里听些野史杂话,近年渐已通些人事,知那是个什么东西。
  只这样被表哥迫着看,还是唬的骨软筋麻,直臊得欲拿起绢帕子遮面。
  哪想手却被舜钰一把用力攥住,绢帕子落了,电光火石间,她的掌心已触在表哥胯下。
  撇去脑中云来雾去,掌心自有清醒意识,他那里怎会平平如女子般,春画里的大物竟是全无。
  翦云的脸瞬间苍白如纸,猛得缩回手握成拳藏在身后,瞪圆了眼如见鬼般看他:“你你你……!”
  “我怎样?”舜钰豁出去了,知晓就知晓吧,只要能斩断孽情,让她勿要继续沉沦,怎样都是值当的,谁让她,前辈子欠她呢!
  房里静的只闻深喘不一的呼吸声,彼此面面相觑,又各自扭开,想张张嘴说话,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一只黄莺儿飞至窗前柳枝头,唧啾唱得欢快。
  翦云舔舔干涩的唇瓣,事由她起,理应她先开口:“我不知表哥是阉人……!”
  说不下去,又是一阵沉默。
  阉人!舜钰想了想,噙起嘴角,云妹妹要这样认为,甚好!
  翦云如坐针毡,心里震惊不及愧疚来得深刻,这般断子绝孙的痛处,除去宫中太监,谁愿显于他人面前。
  表哥是生生被她迫得走投无路。
  如此一惦念,愈发不好受,她鼓足勇气抬头看向舜钰,想说些安慰的话,可他面庞竟漾了抹古怪笑意,眼眸中光彩奇异。
  表哥怎笑的出来?怕是气疯了吧!
  舜钰觉得再不说些什么,翦云要难过的哭出来了。
  咳一声清清嗓子,把笑意收敛,端严起态,话里皆是真诚:“吾朝律法有规,阉人不得成家立室。表妹从今起,莫在把心搁我这吧。也别再糟蹋自个身子,好生养起来。你是个性子良善的姑娘,日后定会有年轻有为的男儿郎温柔以待。”
  语毕亦不多说,转身朝门外走,又顿住,回头看翦云凄凄模样,斟酌道:“我的事还无人察觉,云妹妹定勿要外传,如绾晴、大夫人人等更不可讲。”
  “表哥只管放心,你晓得我不是个多话的。”
  等得便是这句,朝她微微笑了笑,掀了帘子朝廊前走,忽见那只黄莺儿,贪鲜远处新绽的红花,“咻”得扑扇羽翅,从自个面前打着旋斜飞远。
  满腹的阴霾似也被它带了去。心里难得的闲适,朝秦兴使个眼色,直朝玄机院方向去了。
  ……
  “肖嬷嬷!”舜钰踏进玄机院,就一路小跑朝自个的西厢房来,一个月没见呢,很想念这慈眉善目,对她好的老嬷嬷。
  才跨进门槛,哪想肖嬷嬷不在,静静坐在桌案前的,却是秦砚昭,一身青色嵌花官袍未及换。
  原来他穿官袍是这样的啊,初入仕途时的温文尔雅,不知何时早已褪去,官场磨砺久了,便懂得把心思藏起,不让谁看透,渐渐,反生出一股威严之态来。
  而此时,他正皱着眉宇,翻看她在国子监做的文章。
  “表哥!”舜钰作个揖,低低唤了声,有些拘谨站在那,说不出旁的话来。
  秦砚昭难得“嗯”了下,等了会,忽儿抬头看她一眼,不疏不暖的问:“在国子监入了哪个堂?”
  “……正义堂。”
  “斋舍是哪字几号?往昔四人一舍,如今还是么?”他又淡问。
  “……斋舍是丁字六号,现是三人一舍。”
  “……!”秦砚昭薄唇微抿,默了默,冷笑道:“我问一句,你才肯答一句?”
  他今日也是中了邪,竟时刻记着她会回来,出了衙门就急忙忙赶回这,百无聊赖的等了半日……
  她却一副和他无话可说的样子。
  舜钰便瞧出他眉间蹙出个“川”字,那渐涨的怒气正暗潮涌动。
  遂无奈地叹息,她学休就这一日,翦云已让人筋疲力尽,实在不愿再担待他的嘲弄恶语。
  “斋舍里除了我,还有两位,一位傅衡,是个举监,一位冯双林,翰林大考首名,都入的是中级二堂。”一旦开了头,往下讲就容易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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