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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子监绯闻录 番外完结 (页里非刀)


  忽而想起姚勇说的军中那桩事儿,萧荆远用枝木捣穿苏崇的后庭。
  ……看着那烤鸭从尾穿到顶倒挂于钩上,舜钰忽有些反胃。
  再看他得太子打赏,似乎并不意外,偶尔看向沈二爷的目光,阴沉沉的。
  舜钰心中一动,却不及多想。
  教坊司的艺人已鱼贯而入,但听龙管缓吹,翠袖调笙,容颜娇好的伶妓扭摆腰肢,踏歌而行。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清脆悠扬的歌喉余音绕梁,直唱的晴日渐移珠箔影,暖烟深护瑞炉香。
  “那伶妓不是王美儿么?”太子忽然低低笑道。
  沈泽棠也笑了:“太子竟也认得她?”
  “偶几次在徐首辅府中有见过。”太子说的颇不以为意:“莫看徐首辅老将所至,倒挺疼惜这王美儿,或许年纪大许多缘故,像待女儿般。”
  沈泽棠噙起嘴角,太子还未纳妃,不懂情关。
  若是真心疼惜,怎会任由王美儿在教坊司受尽糟蹋,其中的官员大吏还是徐首辅遣人领去。
  目光不落痕迹的看向冯舜钰,鸭子不曾碰,倒把两盘炸螃蟹吃得精光。
  螃蟹性寒凉……不该因看她爱吃,便把自己那盘给她……
  唤过沈桓低声吩咐几句。
  ……
  沈桓递来一盅酒,道是沈二爷赏的。
  沈二爷赏的酒,岂能不吃?
  舜钰很识实务的接过,还笑着道了一声谢。
  仰颈饮尽,却怔了怔,是温过的黄酒,热热地穿肠过,去把脾胃来暖。
  往昔沈二爷吃过螃蟹,总会用银吊子来烫黄酒,逼着她也要陪他,喝一小盅。
  前一世的孽缘,最近总会无意的想起一二,舜钰叹口气,实在不该去想的。
  伶妓唱完了曲退下。
  忽听得太子命长吏传话道:“新中举子皆是才高八斗,文彩风流之辈,酒已过三巡,自然要以作诗助兴,以鹿鸣宴为容,需六韵,首韵破题,仿科场省题诗体来作。”
  众举子踌躇不定。
  太子及沈大人皆在此,若诗作的好,定能一鸣惊人,得他二人赏识,那官运仕途定是繁华如锦。
  反之若败北,那前路黯淡再莫指望。
  一时竟都谦虚礼让,无人敢开之先河。
  太子看着百数举子推诿,心中不悦,脸色顿时冷凝起来。
  沈泽棠温善道:“你们莫惶恐,只是作诗助兴罢了!冯解元,不如你先来。”
  舜钰站起身,她其实早有准备,默了默,朗朗道:“今日真良宴,欢持鹿鸣杯。初飞祢衡表,共识子虚才。龙沼云鳞动,鹏溟浪翅开。危言切晁董,秘思属邹枚。经市腾装早,封轺续食催。应须戒驱弩,翘待驷车回。”


第171章 鹿鸣宴4
  此诗二至四句将新中举子、比拟为麒麟鲲鹏来夸赞,而五至六句则祈愿来年春闱金榜题名,得荣归故里之心境。
  与朱煜限韵仿体之求,又浑然天成。
  沈泽棠暗扫太子神情,心一凛,遂眉眼温和的看向舜钰,微笑道:“此诗作的很好。”
  转而又朝众举子发话,可不限韵及仿体,所作诗词,或五言或七言,各从其便,能直抒胸臆即可。
  既然体制不限,那便容易许多,亚元王崇站起吟道:“一时天府姓名登,三载文翁礼俗型。已著衮衣亲劝驾,更施燕席共谈经。杏园路逐三春暖,星汉槎通八月灵。圣策若询黄发老,为言轻重系朝廷。”
  此诗虽好,却有套用前诗之嫌,稍华而不实,更有为官员歌功颂德之意。
  后再有举子陆续作诗数首,倒也精彩,只因珠玉在前,而显得黯淡。
  太子边盯瞧舜钰,边端杯吃酒。
  忽儿笑问沈泽棠:“冯解元才学出众,可是你国子监监生?”
  听答是,遂朝旁礼部左侍郎卢楷道:“饮水需思源,冯解元今日请来其师为何人?”
  卢楷忙回话:“请来的是祭酒宋沐、国子监学正刘海桥。”
  遂命此二人前来拜见,沈泽棠淡笑不语。
  太子与他俩聊谈,无非是赞誉教学有方,得出贤能之辈,警训贤能多思易妄言,平日需多宣孔孟之道等。
  至后又命卢楷:“与他们各赏银百两以资嘉奖,另监中师生各发一两银、再各做新衣二套,各放米三十石。”
  宋沐等人大喜,拜谢后方去。
  “冯解元他不知想要什么奖赏?”太子似自言自语般。
  沈泽棠笑说:“高中解元已是对她最好奖赏,倒毋庸多赐,且与考制不符。”
  又指向才做完诗一举子道:“夏举人的诗作立意新颖,
  月中折桂虽堪喜,马上看花未足云。忧国爱君伸素志,始酬劝驾音殷勤
  ,细评其味,倒比冯解元的诗更具情怀。”
  太子沉思过,笑道:“果然沈大人善为伯乐,听去却是更雅些。”
  遂不再提奖赏之事。
  ……
  鹿鸣宴吃至尾末,已有举子陆续离席,舜钰转首瞧刘海桥似也要走,忙起身间,却见个锦衣卫至跟前,太子请去后堂,有几句话问。
  舜钰心中惊疑不定,却也无法,只得跟他走偏门,再是条长长前廊,行数十步,尽头是个梅花亭,三面环池,池面秋荷残谢凋零,轻萍点点浮于水上,漫染大片浓绿。
  太子正拿饵悠闲喂鱼,能听得鱼翻水波追逐之声,沈泽棠肩胛清宽,背手而站,抬头似在看远处粉墙间,虬曲缠绕的藤蔓。
  舜钰离后四五步止,锦衣卫上前禀。
  太子将饵尽撒池面,这才转身朝她走来,容颜俊美,眉眼明朗,问道:“冯解元,你可见过我?”
  舜钰欲行跪拜,被他免礼,遂站定,神情很懵懂,似不解其问。
  太子很乐意提醒她:“放桂榜那日,你替人绘美人图,结果被赖了画银,可有忆起?”
  舜钰抽了抽嘴角,算是假装想起,只说往事不堪回首,还是不提了罢!
  太子从袖笼中取出一两银子,递她眼前,笑说:“冯解元!我替你讨回的,那日便要给你,你逃的跟兔子似的。”
  舜钰双手接过,又致谢意,悄瞟眼过沈二爷,依旧在看风景。
  恰此时,一锦衣卫指挥使匆匆而来,欲禀话却因舜钰在前,而吞吐迟疑。
  舜钰忙作揖告辞,太子并不留,笑着任她离去。
  ……
  哪想才出布政司衙门,却被沈桓拦住去路,听得他说:“沈二爷让你去他轿内等着。”
  舜钰一脸不信,摇摇头不肯:“方才在后堂见着沈二爷,他都懒得正眼瞧我,更况去轿里等,你怕是弄错也未定。”
  “我弄错?!”沈桓想仰天长笑:“你爷爷我在二爷身边数年,何曾出过什么差池?”
  “我爷爷数年前逝了。”舜钰撇撇嘴,扭身要从旁道走。
  沈桓脸沉下来:“你咒我?”手往腰间一持,就要亮兵器。
  “哪有咒你!”舜钰眼儿汪汪地:“是你说是我爷爷的。”
  徐泾在旁听得想笑,就喜看沈桓这副吃瘪的样,却远见沈二爷在送太子入轿,忙走上前朝舜钰作揖道:“沈桓不曾诓骗冯生,确是沈二爷指令,请随我入轿稍等片刻,二爷送过太子即到。”
  舜钰朝那明黄轿顶望望,不再吭气,瞪一眼沈桓,只随着徐泾走至青檐黑帷大轿前,侍卫打起帘子,她弯身俯进。
  徐泾看看脸色铁青的沈桓,捣他一肘,轻笑说:“让你横,莫轻看小书生,较起真来,你可斗不过。”
  沈桓气笑了:“我斗不过他?!我随便一掌他就完蛋……我是懒得与他一般见识。”
  这厢正嘀咕,舜钰却在轿中坐立不安,心呯呯跳得厉害,不知沈二爷寻她为何事。
  忽听得外头有官履的脚步声,有沈二爷在朝侍卫嘱话声,听不清说的什么,只觉嗓音低沉又柔和。
  帘子掀起,沈二爷撩袍端带坐在舜钰对面。
  轿子原是宽敞的,怎他一进来,便觉这四方天地狭窄而拥挤,连他身上极淡的清爽味道,鼻息间都能闻到。
  轿子忽然被抬起,“吱扭吱扭”轿杆摩擦响起,开始摇摇晃晃前行。
  舜钰的脸色变了,她不知晓沈二爷要带她去哪里,这让她觉得很恐慌。
  晚风把轿帘吹得一掀一荡,金黄的夕阳余晖时而透进来,轿内忽明又忽暗。
  沈泽棠眼眸深邃的看她,似看透她的心思,语气很平静:“我要回吏部,途经国子监,顺道送你回去。”
  舜钰不知该说什么,好一会才道:“大人公事繁忙,我可以坐刘学正的马车。”
  “马车舒服?还是轿子舒服?”沈泽棠看看窗外,一辆马车正好驶过,碾过一凹泥洼,溅起水花。忽想到舜钰跌在自个脚边的情景。
  “轿子舒服。”舜钰腰肢抻得挺直,很认真的回答。
  沈泽棠收回视线,看她老实又胆小的模样,忍不住有了笑意。


第172章 巧打算
  “拿来。”沈泽棠温和道,把手伸至她眼前,手指很好看,修长有力,指间有长年执笔磨出的薄茧。
  舜钰没反应过来,茫然然的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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