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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乱终弃了病娇世子后 (白糖饺)


  苏棠生无可恋地笑了笑。说得真是好,好极了。
  她恋恋不舍地看油饼摊离自己越来越远,打定主意不再和这人多费一句口舌。
  公子在城门口出示了路引,马不停蹄穿过闹市,向西而行。一路上,参差错落的小门小户越来越少,人烟也逐渐冷清,驻守的官兵和侍卫却多了起来,道路两侧是规整肃穆的琼楼玉宇,高耸的红墙透露威严气息。
  他在一道路口把苏棠放下。
  “前面就是了,去吧,出来后自会有人接应你。”
  红墙黛瓦连绵不绝,一路延伸到朱漆大门,隐约可看见巍峨殿宇和琉璃瓦鹤雕飞檐,艳阳之下光彩熠熠。苏棠心疑,这衙门等级不一般啊,跟皇宫似的?
  公子根本不理会她的疑惑,交代完便扬长而去。
  洋洋洒洒的衣袍随风而起,远远看着就像蓬松的棉花糖,轻盈的软绵绵的。苏棠知道自己这是太饿了,又忍不住朝那个背影白了一眼。
  莫名其妙的怪人,但愿不要再见到。
  她一个人往殿门走,待靠近了,终于看清楚悬在正中的牌匾,清正肃然的“大理寺”三字赫然入目。
  居然是大理寺?
  苏棠一惊,据她所知这里乃是复核和裁定重案的地方,自己贸贸然去说事,会不会被直接给赶出来?
  门口的侍卫倒是挺平易近人,听见苏棠提到“洪帮”这个字眼,他们面上闪过几分讶异,互看一眼,让她在原地等候,其中一人便入内通报去了。
  一盏茶的时间后,来了个紫袍官员,莫约四五十岁,眉宇刚硬,有浩然之气,苏棠本以为是什么文官之类,却听侍卫肃然道:“这是我们大理寺卿,胡大人。”
  三大司法长官之一的大理寺卿?这么容易就见着了?
  苏棠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该行个礼,却见胡大人摆手,低声道:“不必了,进来说吧。”
  她跟着两人进大门,绕过宏伟的前殿,来到一座摆满了文书的阁楼,负责注记的司簿早已在等候,桌上还摆了热茶。苏棠捧着茶杯喝上几口,身子暖和了许多,一五一十将被劫持拐卖的经过道明,没成想说到一半,刑部的人也来了。
  据说是刑部侍郎和主簿。
  苏棠明白,普通百姓报官绝不会惊动一下这么多人物,想起白衣公子说“他自会安排”,隐约意识到这么大排场难道和他有关?
  那……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为了确认无误,证词反反复复捋了好几遍,关键的细节重复又重复地问,刑部和大理寺职能不同,各自关注的重点也不一样,两拨人便轮番上阵询问。苏棠说得口干舌燥,还饿。胡大人倒是很细心,见苏棠已经快要蔫儿下去,便命她先休息,还贴心地让人送了饭菜。
  有酱香狮子头,顶酥饼,烩三鲜。
  苏棠感动不已,心满意足吃了顿午饭,下午精神便好了很多,为了证据充分,还自发地把堂主、贺武以及公子的面容画了下来。
  她长年累月地学画,炼就了一双善于观察的火眼,能迅速掌握一个人的面貌特点,甚至可以说过目不忘,脑海中的情景在她笔下迅速转变成流畅的线条、光影和明暗,三五笔大致勾勒,当时的几个人的面容便栩栩如生呈现在纸上。
  询问到了尾声,刑部的人了解完情况,提前离开。苏棠最后画完公子的样貌,递交上去,毕竟是那么好看的人,容貌早就深深印在脑海里。
  司簿接过纸张,转交胡大人。
  胡大人原本还美滋滋嘬着茶,看到画中人样貌顿时呛住了嗓子,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
  画上的人竟是、竟是——
  皇上???
  作者有话要说:
  很久以后的小剧场:
  世子(乖巧jpg):媳妇饿不饿,想不想吃酥油饼,为夫去买?
  苏棠(嫌弃):滚滚滚。


第5章 花生糖
  书房内幽阒无声,桌案前摆了盏昏沉的灯火,只照亮方寸大小,桌椅书柜隐匿在暗处,影影绰绰。
  胡大人坐在桌前唉声叹气,愁眉不展。眼前是前些天整理好的卷宗,而他现在的心情,如同此时的气氛一般压抑、沉重。
  洪帮在周边村镇鱼肉百姓,还贩卖私盐,豢养了大批能和军队抗衡的打手。前几天上面便交代过会有案子过来,要借此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画上的男子眉眼俊雅无俦,正是天子的模样,他每日上朝要觐见的君王。胡大人百思不得其解,好好的画纸快被他摸得起毛边。
  按苏棠说法,洪帮首脑、三大护法、外加一个堂主和十几个帮众全被这一个人给解决了。
  胡大人依稀听说,圣上年少时受过严苛的训练,身手是很不错的,再退一万步讲,有微服出宫的爱好也很正常……可那会儿,皇上应当在子修阁批折子呀?哪来的分。身术,能跑到千里之外掺和这件事?
  书桌上的烛火微微一颤,胡大人不自觉跟着抖了抖,意识到只是风,又摇头暗笑自己怎么一惊一乍起来。
  不曾想,颈间一凉,冷硬的刀鞘抵了上来。
  胡大人为官数十载,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他目光不动,沉声问:“哦?老夫这书房既无机要,也无什么值钱的家当,不知阁下为何而来?”
  身后人从袖中抖落一道令牌,沉默地送到他眼底下示意。胡大人看罢惊了一惊,竟是内卫左司的人,也就是皇上的心腹禁卫。
  黑衣劲装的人从身后走出,行了个沉稳的拱手礼:“方才怕惊动旁人,才不得已出此下策,冒犯了。”
  胡大人沉吟片刻,略点了头,表示明白。他下意识看了眼桌上的画,小心翼翼问:“皇上可是有什么旨意要传达?”
  禁卫越过他,径自将那幅画收起,不带任何温度的声音令人心头生寒:“洪帮的案子照常行事即可,只是这幅画……胡大人便当做从未见过吧。”
  *
  景临侯府的夜晚总是很宁静。
  侯夫人有气喘病,因此每到了冬季,侯爷便带着夫人去春暖花开的江南地带避寒。老爷夫人不在,丫鬟们也没太多事,每到晚上便摆一桌瓜子点心,聚在园子角落里边吃喝边低声说笑。
  管事偶尔路过,见她们有说有笑的,只是摇头叹气,默默地走开。侯夫人性情温和,心地善良,对下人极为体恤,待这些年轻的小丫鬟跟养女儿似的,她就算亲眼看见都不会责怪什么,管事的自然也不会过问。
  值夜的丫鬟在廊道点亮一盏盏宫灯,回身的时候,一晃眼看见远处灯火下有两个高大的人影在交谈。还没等她仔细看清,其中一个人便矫健地越过墙头,不见了踪影,另一人则转身往别院深处走。
  “阿婵,你点个灯还发呆呀?”旁边的欣蝶嗑着瓜子,笑嘻嘻问。
  “别院那边好像有奇怪的黑影……”
  这一说,大家都露出讳莫如深的眼神。
  别院在侯府就像一个禁地。
  那里是世子住的地方,不知为何守卫极其严苛,闲人是万万不准踏入的,也从来都冷冷清清,没点烟火气。那里的侍卫和侍女们举止沉稳有度,神龙见首不见尾,比一般下人多一层神秘色彩。
  据侯府的老人说,世子从小缠绵病榻,日日咳血,因此深居内院许多年,极少出门。
  欣蝶从小在侯府做事,这么多年,世子的轿辇也只撞见过三五次,透过轿帘,隐约能窥见一道侧影。一些只来了三五年的下人,更是见都没见过他。
  “也许世子好了些,出来走走呢?”小榄剥了一颗花生,边吃边说。
  欣蝶抬头望着灯笼,痴痴地开口:“其实我远远瞧过世子爷的侧脸,可好看了,哎……你们说这么好看的人,怎么偏偏身子骨这么差呢?老天爷可真是会折磨人。”
  说到这,大家都沉默下来,有些叹息。
  景临候方彻乃是先帝姑母安平公主的独子。
  当年的驸马是出身寒门的探花郎,公主看他对自己一片赤诚,专情无二,便答应嫁了。成婚三年后,驸马在朝堂上失意,对公主的态度也越来越冷淡,还成日流连花街柳巷,其中种种不堪难以言说。
  公主是个烈性子,有一天终于受不住,连夜把人叉出府,还让儿子随了她姓,和那个渣爹彻底断绝关系。
  景临候从小接受母亲的谆谆教导,长成了个根正苗红、深情专一的好男人。即便侯府人丁稀少,夫人于氏体弱多病,他也从未动过纳妾的心思。甚至有传言,连世子都是外边抱养的,于氏底子太差,根本无法养育自己的孩子。
  石灯照亮别院回廊一角,轻风掠过,竹影绰绰,树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更显清冷寂寥。
  韩蕴和内卫左司的人碰完头,回身往世子所居住的主院走。
  院内的梅花绽放得很绚烂,零星的花瓣飘落水面。澄黄的灯火透出窗棂,铺洒在庭前石阶上,也照出一道修长挺拔的剪影。
  韩蕴在屋外驻足,还未开口,便听见世子的声音传出。
  “进来。”
  “是。”他稳步踏上台阶,推门而入,可还没迈进房门,手脚便同时顿了一顿。
  墨蓝衣衫的人静静靠在椅塌上,便是不言不动也有清贵气质流露,眼睛蒙了一圈白色绢布,暗沉血渍从素绢底下透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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