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月穿好衣服,长吁了一口气道:“多谢师兄…...”
荀彻摇了摇头,轻声道:“好在伤口没有发炎,但还是切记这几日不能碰水。”
“是……”
荀彻又转过身去待她换上衣服,眼睛却瞟见一旁搁在案上的书信,没来由地道了一句:“若他江央坚赞真是那一夜袭击我们的异军,难道这么久了都没有发现我们的身份?”
海月窸窸窣窣地穿好衣衫,转过头道:“若他不蠢,早该知道是我们。”
“既然如此,这么久了他都不曾想过灭口?”
“我们如今势单力薄,若他想灭口,不必等到如今。”
荀彻冷哼了一声,道:“真不知道这位赞普在想些什么。”
“倘若……”
海月中突然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念头,却在转瞬间被她自己否定。
荀彻一双狭长的眸子陡然一冷,像是期待着她的话一般。
只见海月却摇了摇头,抚着额头道:“没什么,最近睡得不好,让师兄见笑了。”
荀彻收回目光,眼眸中罕见地探出半抹温和,像从寒冷春水里探出头的几尾鱼儿。
“吃些东西便回去歇着罢,左右现在大营里没什么旁的事。”
“好。”
再说海月写给景唐的文书,由信使一路快马加鞭,走了一整天才抵达古格王城。
这已经是战后的第二天傍晚了。这封信抵达王城之后,却并没有如期送到景唐的手上,而是被门口的侍卫截了下来。
只因江央坚赞在象泉西大营耽误了几日,便将宫内的一切事宜全部交给了自己的幼弟。于是这封来自湖边大营的信,自然也就到了江央普错的手里。
幸亏那信使机灵的很,借着探视镖队兄弟们的由头见到了景唐,这才知道那封信并没有送到他手里。
景唐方得知了湖边大营遇袭的消息,一颗悬着的心始终无法搁置。便立即去拜见普错王子,想要讨回信件。
景唐以为在江央普错宫中会遇到些波折,却不曾想他不仅亲自走出来迎接自己,还专门将信件送了出来。
这已经是景唐第二次与江央普错会面了。
的确如世人所说,江央普错与他的哥哥生的极为相似。而这样的相似仅限于身材与轮廓的相似,若隔近了看,倒也不大容易将他们二人混淆。
与他的哥哥不同,江央普错生了一对狭长的丹凤眼,眼下的疤痕的形状也粗糙了很多,并不如江央坚赞一般是月牙状。而这些都是表象。这二人最大的不同,全在内里。
一个装满着温和而强大的力量,一个则装满了黑暗阴冷的东西。
江央普错走过来的时候,脸上挂着十分真诚的笑意道:“门口的侍卫不懂事,竟将这信送到了我这里。请特使勿怪。”
景唐躬身行礼道:“无妨。只是寻常书信罢了,王子不必介怀。”
原本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却依然被江央普错抓住了马脚。景唐额前那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分明是焦急所致。
可他并没作丝毫旁的表情,道:“原来是这样。那,我就不耽误特使读信了。若有旁的事务,特使只管差人找我。王兄不在王城,吾定当尽地主之谊。”
“多谢王子。”
景唐接过信件,从容地收进袖中,行了礼之后便转身往回走。
一路上,他的脑海中竟是一片空白,直到回到自己的寝殿打开那封似乎带着血腥气的信,他这才活了过来。
她的整封信一直在不停地陈述战况,丝毫没有提到自己。只在文末多写了一句“请速告知赞普北境生变,请他尽快增援。”
大约她写完这一句之后,想了想又添了一句:“我一切安好,望君亦如是。”
景唐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唇角不自觉地微微翘起。那个喜欢哭哭啼啼的小丫头,到底是长大了。
他没有沉浸太久,即使十分想念那个温暖的怀抱。他收起了信,重新向着普错王子的宫殿走去。
即使如今他怀疑江央普错才是屠杀白狼镖队的凶手,他也不得不这样做。东平城屯兵有数万之多,倘若楚正奇再次攻来,海月手里的兵马根本不足以与之抗衡。
此番江央坚赞又不在王城,他也只能向江央普错试图求援。尽管他曾经考虑过江央普错对他有一种莫名的敌意,但毕竟是颉莫叛军试图侵犯象泉国土,他总不能视而不见。
出乎景唐意料的是,江央普错一口便答应下来出兵增援海月。
可是一连两天过去,却迟迟不见他出兵。景唐写了书信送往湖边大营,焦急地等候着江央普错出兵。然而每一次面对景唐的催促,江央普错都用含混不清的话将他劝了回去。
景唐在王宫之中始终怀着惴惴不安的情绪,却又毫无办法可想。
终于,在第三天晚上,一封带血的书信再一次送到了古格王城。这一次,书信直接被送到了景唐手中。
他亲自接见了信使,只见那年轻的士兵满脸都是鲜血,声音嘶哑着朝景唐道:“景大人,救救我们吧,大统领已经带我们抵住了敌人的两次进攻,我们的人就快要撑不住了!”
第34章 命悬一刻
景唐强行稳住了阵脚,立刻将海月留给他的镖队弟兄们召来。
他命弟兄们备上快马,即刻从王宫出发,前往象泉东营寻找江央坚赞。为了避开江央普错的眼线,景唐特意请了早些天熟识的侍卫将他们带出了王宫。
直到那几个弟兄乘着快马消失在夜色之中时,景唐这才松下一口气。
他回过头去望向古格王城一处看起来热闹非凡的宫殿,不由地握紧了双拳,显得极为气愤。
他面色铁青地走到江央普错的宫殿,在外面便听见一阵乐声响起,显然里面正是一片歌舞升平。景唐刚要进去,却被门口的侍卫拦了下来。
景唐清晰地用象泉语道:“请你替我问问普错王子,敌军已侵犯象泉边境,难道他还要在这里饮酒作乐?”
那侍卫显然有些害怕,便不敢耽搁地跑进去通传。
过了好一会儿,那侍卫才终于回来,为景唐让开一条通往宫殿里的路。
景唐一甩袖口,径直便走了进去。只见江央普错坐在大殿中间,衣衫大敞,怀中左拥右抱着几个舞女,正捧着金杯嬉笑玩闹。
景唐强行压抑住内心的愤怒,沉声质问道:“普错王子,这是置国家社稷于不顾?”
江央普错见到他来,连忙将身边的舞女推开,换上了一副极为惊讶的表情道:“特使这话从何说起?”
“颉莫军已经打到了殿下家门口,难道殿下还可如此安然么?”
“竟有这样的事?冒顿,你派人去打探一番,为何本王毫不知情?”
景唐冷哼了一声,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道:“不必劳烦殿下从属。臣已得到消息,颉莫军率大军攻打我部新军,如今双方正在北境血战。殿下难道还不打算出兵支援?”
只见江央普错先是一脸错愕,继而换上一副诚恳而无奈的神情道:“王城守卫不可擅动,这是我国铁律,即使我是王子也无可奈何啊。”
景唐忍无可忍,可是当面对这样一个笑面虎,再重的拳头也只能砸在棉花上。
他只能再一次拂袖离去。
当景唐回到自己的寝殿时,已是午夜时分了。他再一次取出那封带血的书信,手指触及那些熟悉的字迹,胸口便如同被一块巨石重压一般的疼。
黑暗里,海月带着她的部下退回湖边大营,正坚守着最后的阵地。
“大统领,我们向南撤退的方向已经被阻断!”
“丫头,西边山涧谷发现敌军踪迹!”
“大统领,北边又发现大批敌军!”
“……”
她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嘴唇,沙哑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听起来却无比清晰冷静:
“阵地还没倒,怎么先乱了阵脚!”
手下的人立刻噤声,不再言语,只仔细地听着她的部署。
已经整整三天的不眠不休,使她的脸色看起来十分憔悴。
三天前的夜晚,海月分布在胡杨林中的哨岗被楚正奇派出的杀手接连端掉,导致敌军径直闯入大营二十里防区,他们却没有得到任何警报。
直到大营高地的瞭望塔看到黑压压的军队,才急忙鸣金示警。
海月仓促迎战,却发现敌人早就如同潮水一般势不可挡。
她硬着头皮派遣重甲骑兵拼命杀出一条血路,为信使打通了一条通往古格王城的道路。而正因为此,她手下战力最强的重骑兵遭遇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重创,海月不得不下令全军退回胡杨林之中。
然而敌人占据着人数优势,不断地利用兵力的优势撕扯着她部署的防线。
海月尝试着派遣弓箭队从高处伏击敌军,自己则亲自带着重甲兵上第一线抵抗,这才勉强将敌人逼退到了胡杨林之外。
云顿桑奇回到大营,狠狠将弯刀往地下一摔,满脸愤怒地往地上一坐。
海月见状,抬起头来劝道:“桑奇,他们的兵力比我们多,能打成这样已经不错了。别再生气了,好好想想接下来该如何迎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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