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丫鬟领命下去了,年清沅才不高兴地哼哼道:“你倒是比我想的镇定。”
沈端砚镇定自若地握住她的一只手:“所以一会你也不要怕,不会有事的。”
他的语气太过温柔,让年清沅莫名鼻头一酸,小声附和道:“我不怕,我才不怕。”
饶是两人都做足了准备,一个时辰后,阵痛真正开始时,年清沅还是遭受不住,额头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面色苍白,整个人呻吟不断。疼痛犹如海浪般一波接着一波,仿佛绵绵无穷,没有尽头。可饶是这样,稳婆还是在旁边聒噪。
“夫人,您用力,吸气,呼气,对,就这样。”
年清沅按照稳婆所说的反复几次后终于再也忍不住,一边痛苦地呻吟一边问道:“沈、沈端砚,到底什么时候,才、才能停下呀。”
一旁握着她一只手的沈端砚也和她一样面色苍白,满头大汗,闻言茫然地看向同样守在床边的沈檀书。沈檀书只觉一阵头大,但也只能帮忙安慰道:“就快了,就快了。”
说话之间,年夫人她们也终于到了。
一进来年夫人就看到沈端砚守在床边,先是一愣,随后哭笑不得道:“你一个男子在这里做什么,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会给人添乱。”
沈端砚这会心神不定、眼神飘忽,也没了平日里身为首辅的架子,在年夫人面前就如同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一般束手束脚。
他尴尬地解释道:“清沅害怕,让我多陪陪她吧。”
声音还难得带了几分低声下气的恳求。
年夫人的原意还是要赶他出去,可见他这样,反而不好说什么,只能一起守着。
整整一下午的功夫,年清沅叫得喉咙都有些沙哑了,总算在傍晚时分,晚霞满天之时,守在门外的年大人、年景珩他们几个总算听到里面传出了一声婴儿的啼哭。
还没等里面接生的稳婆出来,他们就听到里面人的声音:“是个千金。”
年景珩顿时一蹦三尺高:“是个女儿!是个女儿!女儿好,女二好!”
年大人沉着一张老脸呵斥道:“你在这里跳什么跳,生女儿好什么了!”
他扫视了四周一眼,才对年景珩低声道:“你懂什么,沈家一脉单传,你妹妹这一胎不是男丁,日后免不了还要再受一回苦。”
年景珩这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不过不管怎么说,年清沅除了开始稍微吃了点苦头外,最后还是顺利把孩子生下来了,而且母女平安,让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
第二百一十三章 鸭花汤饼
因为生在五月,新生下来的小女娃有了两个乳名,一个叫阿午,是沈端砚起的;另一个名字叫阿榴,石榴的榴,是年清沅起的。
这样一来这对年轻的父母就有了分歧。阿午谐音是五,阿榴谐音是六,到底应该选哪个?
不用争执,最后还是年清沅占了上风,家里人统一叫小女娃阿榴,大名叫沈嫣。
生完孩子后,一连几天年清沅都没下床,只能在床上抱一抱小女娃。新生的婴儿褪去了刚出生时候的皱巴,皮肤舒展开来,变得奶白柔润。等眼皮再一睁开,是一双水汪汪的葡萄眼,晶亮亮的让人心仿佛都要跟着化了,获得了一干人等的宠爱。可想而知,眼前的小娃娃长大之后肯定会出落得很是漂亮。
年家人不能常驻倒还还好说,沈檀书几乎整日都要守在沈嫣床前,对着自己小侄女傻笑。刚出生的小女娃仿佛能感受到小姑姑对她的喜爱,也露出一个没牙的笑容来。
至于沈端砚就更夸张了,直到年清沅能下床来,他还不敢亲自去抱阿榴,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把孩子摔了碰了。
对此,年清沅只能摇了摇头。
按照大周的风俗,女子坐月子期间不得随处走动,甚至不得沐浴洗头。可生产当日年清沅就出了一身汗,之后又在床上捂了几天。大夏天的,虽有人给擦洗身子,但还是觉得身上气味酸朽不堪。等托人和一些大夫打听过过后,最终还是舒舒服服地沐浴了。
等沐浴完后,又到了午饭的时候。
年清沅分娩前后胃口一直很好,小阿榴生下来后,饮食上少了一些禁忌,她更是吃起来畅快不少。今日厨房做了她最近喜欢的一道鸭花汤饼,虽然是夏天,汤冰又热乎乎,但带着汤汤水水一并吃下去也别有一番风味。
等她吃完后,被丫鬟们扶着在屋里走动一会,便躺在床榻上午休。
院子里浓荫匝地,蝉鸣愈躁。午后的熏风从小窗吹入,暖暖软软的,让人不知不觉就感到困倦。屋里静悄悄的她身上仍和前段日子一样着宽松舒适的衣衫,手里拿着一把生绡白团扇,一下一下地扇着。
沈端砚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只觉得哪怕就这样看着她,心里也是满足的。
见他进来,一旁守着的丫鬟们也悄无声息地退下。
等他上前坐在她身边,年清沅才微微睁开眼笑道:“你回来了呀,今日在朝中怎么样。”
沈端砚把头压在她颈窝里,嗅到她身上沐浴过后浅淡清新的香气:“一切顺利。”
先前他假意要辞去首辅之位,让小皇帝慌了手脚,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段时日的举动太过激进,老老实实地三次请求首辅归朝,这段日子也收敛了爪牙。
沈端砚也坐出了一定的让步,想扶持温家可以,但卫国公府不行。
温家虽然前身是永宁侯府,但早在宣平年间根基就已经彻底毁了,如今虽然借了小皇帝的势能站在朝堂高处。但这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相是无根之萍,撑不了太久,一时之间也撑不了气候。
唯一让他有几分顾虑的是后宫那边。
上一次清沅在宫中点出金雀花的危害之后,他这才对后宫的事情上了心,暗地里也培养了一些人手,探听后宫消息。因为此事是臣子大忌,他也让人一直小心行事,谨慎得不能再谨慎了。小皇后和温家女儿明争暗斗这两年,一直处于下风。她心性骄傲耿直,不愿与人示弱,就连面对皇帝也不屑献媚讨好。这种性子注定了她要吃亏。
不过这段时间,小皇后似乎是想开了,以腹中未出世的孩子为借口,留得小皇帝几乎日日到凤仪宫应卯,清凉殿那边反而不常去了。温贵妃那边还一直没有动静,因为她自己想必也清楚,如今宫中最得势的只有她和皇后两人,皇后腹中的孩子若是出了差错,即便小皇帝再相信她,也只会怀疑她一个人。
但眼前这种看起来风平浪静的日子也不知能维持多久。
只要温清语的身体没有问题,怀孕是迟早的事情。等她也有了孩子,和皇后的斗争只会更加激烈。小皇帝如今心思也多了,若是再有一个知情识趣的美人,只怕后宫更要乱成一团。
即便本朝如何不允许后宫干政,后宫里的这些纷争迟早会影响到前朝。
沈端砚不得不早做打算。
耳畔传来清沅的声音:“你又在撒谎了,看你回了家里也在想朝堂上的事情,想来也没什么好事。”
沈端砚只好如实告诉她:“我方才只是突然想到,再过段日子,皇后娘娘也要分娩了。”
一提到这个,年清沅也是一怔,随后叹道:“是呀,她年龄还那样小。”如今还和小皇帝离了心,只怕临盆时要更加慌乱不安。而且小皇后自幼丧母,家中又无可靠的姐妹,在深宫之中生产,没有一人能陪着她,那场景真是很难让人不生出几分同情来。
她手中的生绡团扇轻摇了几下,突然想到了别的事,转头问沈端砚道:“我想对付卫国公府和温家人,你是首辅,有没有什么好主意?”她说话时神情坦坦荡荡,仿佛不是在让沈端砚假公济私,出主意给她报仇呢。
沈端砚哑然失笑:“先前你从未提过,我还只当你顾念旧情,想把所有的陈年旧事一笔勾销,没想到你现在才提。说吧,你想让他们如何?”
年清沅用力地扇了两下,忿然道:“怎么可能一笔勾销?温家那女人毒害我在先,虽未能要了我的命,却不是她心慈手软、手下留情,而是我福大命大逃过一劫。托她和那个奶娘的福,我小半生缠绵病榻,若非得名医诊治,只怕早就去见了佛祖。还有卫国公府,从前那泼妇当着许多人的面说我是短命鬼,她那个儿子几次三番侮辱于我,甚至还想、还想强迫于我。我向来心眼小,怎么可能就此揭过。”
她说起自己小心眼时,当真一点也不遮掩,神情坦荡自如。
“先前我搁置不提,不过是因为阿榴还在我腹中,怕她跟着学坏了。如今阿榴既然也生下来了,我自然有我的仇要报。我也不要他们如何,只要他们过得不好,我就开心了。”
说到这里,她的情绪有几分激动,眼眶也有点红了。
温夫人对她下毒一事几乎成了她的心病,一提起来难免心绪起伏。
沈端砚连忙安抚她道:“好了好了,不急,不哭。有我在,我自然不会让害了你的人能逍遥快活。”其实他暗地里早已布局,只是不方便透露给她听。
朝堂底下的事情太过黑暗,他不愿让她见到他的另外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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