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吴净一点也不意外林越不会回答她。
伤口包扎好了,他的眼睛也离开了白冷的脸,全无表情地走出屋子。
白相与一直在屋子外,不动不语,像一个局外人,木然地观看屋子里发生的一切。
他的女人在屋子里昏倒过去了。
他的朋友正从屋子里走出来。
他们刚刚上演完一场生离死别。
也许白相与永远不懂,为何他完美无缺的人生里,他的兄弟朋友,个个来跟他争。争权力,争女人。
白相与的表情,也是全无表情。
曾经视对方如兄弟的两个男人,忽然之间已变成了两个面无表情的陌路人。
林越从白相与身边擦肩而过,孤冷料峭的身影转瞬溶入黑暗的夜色中。
白相与进了屋子,低头望着他的女人许久,脸上始终没有露出一丝情绪。
“白相与,你……”
吴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简直也要情绪失控了,但她希望白相与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失控。
该死的,如果苏由信那个混蛋在这里就好了。
白相与突然俯下身把昏迷不醒的人儿抱起来,抱回她的房间,放回她的床上,盖上被子,然后守在床前,直至天明。
我被屋子外一片嘈杂的人声吵醒。我困难地睁开眼睛,眼睛又疼又肿,几乎以为自己瞎掉了,感到精神和身体都虚弱极了,我浑浑噩噩地看向窗子外,有很多人在外面走动。奇怪,今天宝鸣山上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不管那么多了,今天早上我好像起床起得很晚了,得快点去给师父煮早饭。
我勉强撑起身体下床,一打开房门,一群孩子簇拥进来,抱着挨着我的大腿,呜呜哇哇地哭,哭得很伤心。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他们了?
我呆呆摸着孩子们的头安慰他们,眼睛茫茫然望去,屋子外的空地上还有一群乌泱泱的大人,一个个淌眼抹泪的,哭得好不热闹。终年荒无人至的宝鸣山上,第一次这么热闹。
这些人我全认识,山下的遥村村民好像全都上山来了。
村长走过来,老泪纵横,黯然说道:“白冷啊,以后你得多保重身体呀,有什么困难跟大家伙说,能帮到的一定帮到。唉,老天爷不长眼啊,九师父这么好的人,怎么说去就去了呢!”
村长一拍大腿,连连唉声叹气。
“啊……”我更迷惑了。我师父去哪里了?怎么可能不带着我这个徒弟一块去?
☆、我的女人
师父死了。
江湖中人都知道, 武林高手九梦华长年居住在一个叫宝鸣山的山上。这里是师父的地盘。
这里大大小小、高矮不一的山头, 四季长青, 绿水长流。
以前我和师父居住在一个山头,简简单单的木屋, 简简单单的生活, 简简单单的快乐。
现在师父独自住在一个山头上。师父躺坟墓里, 我跪坟墓外。
眼泪已流干,悲伤也已静止。日子一天天过去, 日升日落, 外面整日整日都是风和日丽的天气, 而我只愿整日整日蜷缩在屋子里。
我成天痴痴木木、恍恍惚惚。关上房门, 不让外面明媚的阳光照耀进屋子来。一个人抱膝坐床上,不知朝夕, 不知困倦, 不知饥渴。呆呆睁着眼睛,看着虚无的空气。
师父离开十二天了。
我接受了师父已经离世的事实, 和我的师父是被人害死的。
可奇怪,我胸中已没了任何仇恨。不管是林越,还是真正害死我师父的人。我谁也不仇恨。
只感到前所未有的迷惘和彷徨。我究竟犯了什么过错?是否就算我什么也不做,我身边的人也会一个接着一个离我而去?
我缓缓抬头望向屋顶, 茅草盖成的屋顶有些透风了, 原来我和师父在山上居住的时候,每年夏天时,师父总会请个工匠来翻修一下屋顶的。
这是我和师父的家, 如今师父不在了,家就散了。
我无家可归了。不管我是住在多华丽或是多简陋的房子里,我都是一个无亲无故、孑然一身的人。
没有家可回的人,即使活在世上,也是孤魂野鬼一个。多可怜的人,我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冷冷。”
突然有人在屋子外柔声叫我。
声音叫我叫得真关切,好像我是个重要的人。小的时候,未清楚自己真正的身世时,即使有一个无比尊贵的公主身份,我都是一个那么不重要的公主。
我眨眨眼,还会有人在乎我的喜怒哀乐么?
我对门口说:“进来。”
门推开,柔和的霞光先洒照进来,随后白相与走进来了,坐我床边,说:“冷冷。”
我和他相望,一时静默。
我瞧见他神情有些憔悴暗淡,风采不似以往那般光彩夺目,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我直起上身,双膝爬过去靠近他,伸手摸摸他的脸庞,问:“你怎么了?”
白相与手贴我手背上,微微笑了笑:“我无碍,冷冷。”
可我分明触摸到他的脸颊消瘦了,忍不住咕哝一句:“你有什么心事不能对我说的?”
白相与拉下我的手,送到唇边亲了亲,一笑:“我只是担心照顾不好你的终身。”
我这些天如死水般的心境忽泛起一阵涟漪,望着他,问:“我已有了很丰厚的嫁妆,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白相与只是微笑,并未回答我的问题。
我猜不出他笑中的意思,感到一阵紧张。
白相与问:“冷冷想嫁的人是我?”
我点头。
白相与又问:“冷冷爱的人是我?”
我又点点头,握起他的手掌,期待地说:“你是不是也爱我?”
“我爱你。”白相与回应。
我说:“很爱很爱我?”
“嗯,我很爱你。我第一次懂得什么是爱情,是我爱上了你。”
“相与……”
我投入他怀里,搂住他腰,依偎他的身体,汲取他身上的温度。
白相与也抱住了我的身体,轻轻抚摸我的头发。
我低声细语:“你可不可以再讲一次?”
“我爱白冷,今生今世。”
“嗯……”
“冷冷愿意一生一世接受我的爱么?”
“嗯、嗯。”
我愿意我愿意,我要爱,要很多很多的爱。
我郑重地合上眼睛,但迟迟不见白相与来吻我。
我不由睁开眼睛,疑惑地看着他。
白相与微微一笑,倾身上前衔住我的双唇。他的吻一如既往是那么温柔、那么怜惜,他的吻真温暖。
我们互相拥抱着对方的身体接吻。
吻毕,我在他怀抱里沉沉睡去。这么多天过去,我终于睡得着长长的一觉。
每天吃完早饭,我便去陪陪师父,提着一篮师父爱吃的菜和爱喝的酒去。
这天灰蒙蒙的天空,风势逐渐变大,似乎想下雨。
我照样去拜祭师父,上了山坡,眼睛一望去,蓦然看见一个人手握一把长剑,屹立在师父的墓碑前。
一看见那个身影,我的身体如被人点了穴道,动不了了。
他也给我师父带来了祭品,师父墓碑前,是四个人头。
我的手一松,给师父准备的酒菜“啪啦!”砸地上,发出很重的声响。
他听见身后的动静,回身。
目光交汇,不动不语。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一看见眼前的这个人,心中便涌起不能自抑的悲哀。
而他看起来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比我更悲哀,而他眼里比悲哀更多的,是绝望,是一种对生命的绝望。
我对他的伤害,让他已对生命绝望吗?
这个安葬了师父的山头生长有很多的蒲公英,遍地毛茸茸、白花花的圆球。突然之间,风从四面八方涌来,我和林越霎时间彷若置身茫茫雪海中,鼻子嗅到的是大自然的芬芳花香。
纷纷扬扬的蒲公英种子迷住了我的眼睛,视线里他的身影片刻模糊,待再看清楚他的人,他依旧一动不动,深情而又静默地凝望我。仿佛他也已站成了一座墓碑,就这样子安安静静地看着我,已经等待了我许多个年头。
时间的荒涯已过去千年万年,多少悲欢离合,就在这两两相望间两两相忘。
我和他,究竟谁是谁的劫难?
求老天爷宽恕我一心动了两意。此生我最爱的男人是白相与。
林越,今生今世,我们不要再见。
你是这蒲公英的种子,再漂泊,总有一天会遇见一个真正值得你停留的女子。
我的脚动了动,开始走向他。
“林越。”
白相与陡然出现在我身后,我听见白相与森冷如寒冬的声音说:“你永远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我登时如坠冰窟,全身血液迅速冻结,僵硬地回过头。
白相与脸上宛如结了一层冰霜,我从未见过这样冷酷的白相与,他手上也执着一把剑,没看我,走过我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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