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冷……”吴净握住我拿剑柄的手,试图安抚我的情绪:“你冷静一下,不是林越杀了九师父,是饮月教的四大长老,我们一定要那四个畜生血债血偿。”
“你让开。”我寒声说,此时此刻谁拦着我,谁就是我白冷不共戴天的仇人。
“白冷!九师父不是林越害死的,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尽快让九师父入土为安!”
我所有的理智终于崩溃,泪流满面地哭叫:“不是他是谁!我师父是他害死的!你为什么不去死!要害我师父惨死!”
我一定要杀了他,吴净阻挡我前面。
“滚开!”
我疯狂挣脱吴净围抱住我的双手,“滚开!滚开!我要杀了他替我师父报仇!”
吴净夺下我的剑,眼看拦我不住,回头瞪林越,怒喊:“你还不快出去!像个呆子站在这里干什么!白冷现在情绪失控,莫非你真想被一剑捅死啊!”
“放开我!我要杀了他!”
我要跟他同归于尽。
我拼命推开吴净死死拦挡我前面的身体,忽吴净的身体被人从后猛力一把扯开,她脚步踉跄得几欲摔倒一旁。
终于没人阻拦我。我抽出衣袖中雪亮锐利的短匕首,声嘶力竭地狂扑上去。
他一动不动,面容苍白至极,目中不仅充满绝望的悲哀,亦充满绝望的爱恋,始终痴痴地看着我,任由我将一把锋利冰冷的匕首扎入他的心脏中,结束他的一生。
林越握在手中的剑“哐当”掉落。
☆、陌路人
那把锋利无比的匕首完全没入他的胸膛之内, 我握住刀柄的冰冷的手感到一阵温热, 什么东西滴滴答答顺着我的手源源不断滴落地下。
我惊骇欲绝地睁大眼睛望着他苍白的脸, 对上他深黑却暗淡无光的眼睛。
匕首扎进他的心脏那一瞬间,仿佛也有一把匕首扎进了我的心脏。呼吸瞬间停顿, 脑子一片空白, 痴痴呆呆和他相视。
他依旧动也不动, 似乎感受不到肉体上的痛楚,深情凝注我的眼神里, 不仅充满绝望, 还有无穷无尽的哀怜。
我浑身冷透, 冷得我瑟瑟发抖, 而他的血好滚烫。
我的亲生父亲杀了他的亲生父亲。
我又杀了他。
我亲手杀了他,我亲手杀了他。
身体内的血液似已冻结成冰, 我好冷, 全身抖得像秋风中摇摇欲坠的落叶,连呼吸都很困难。我是不是也要死了?
“白冷……”
林越的声音充满疲倦之意, 生命似在凋谢去。
我和他同时慢慢低下头。
我畏惧万分地看向那把匕首。
刀锋刺入他的胸膛里,没有刺中他的心脏。
突然他的手握住了我握着刀柄的手。
“白冷,别害怕,你扎偏地方了。”
林越似安慰我般, 按着我的手, 猝然一下子将匕首拔、出,血箭一般喷溅到我的脸和脖子上。我嘴里尝到他鲜血的味道,几乎窒息。
他的胸膛顿时血流如注, 本如木雕泥塑的身体终于也开始发抖,他全身似在抽搐。
他不放开我的手,牵引着滴血的刀尖准确来到他心脏位置之上,说:“再来一次。”
他的手开始用力,他在教我怎么样彻底杀死一个人。
“啊!”
我尖叫一声,甩开他的手,将匕首甩飞出去。
这一动作耗尽了我最后的气力,我的身体往后跌倒。
一双手扶住我身体,我栽进他怀中。
两人胸膛相贴,他滚烫的血水浸透我的衣服。
他流了那么多血,还能活下去吗?
我的眼前猝然笼罩一团漆黑,昏了过去。
屋子里很诡静。
三个还清醒的人,目光皆一瞬不瞬地望着同一个人,一个已昏迷不醒的女子,那个女子脸色苍白极了,也虚弱极了。好像此刻说什么、做什么,对她而言都是一种伤害。
吴净也久久哑口无言,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画面:一对鲜血淋漓的青年男女,他们的脸色苍白极了,而他们又美丽极了,他们血淋淋的拥抱在一起,既十分凄美、又十分诡异。
吴净惊异至极。
白冷已经昏倒过去,林越低头看着在他怀抱中的白冷,而垂落林越脸前漆黑的长发遮挡住了她想要探究的他的表情。
从林越胸膛里流下的血水也已在地下形成一个血泊。
林越抱着白冷不知过去了多久,可他还有多少血可以流?
难道他真要就这样抱着白冷就此死去?这种想法委实太过于诡异。这就好比如果白相与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譬如辜负了白冷,那她吴净必要替白冷出头。当然要是她杀白相与时,白相与也能够像林越这样一点都不闪躲的话,她一剑轻易刺入白相与的心脏。那么问题来了,那她会抱着白相与直到白相与死去吗?或者白相与抱着她?
人类的感情真就那么复杂难懂?
她真是不懂。所以她决定不去想这么复杂的问题了。
“你们,你……”吴净顿了顿,望着林越,眼神变得复杂,说:“你明明知道白冷刚才很不冷静,你为什么不避开?”
林越不可能避不开,即使是白相与想杀他,都绝非易事。
“你差点死在白冷手里。”吴净鬼使神差地又说了一句。
本如木雕泥塑一般的林越突然动了,他抬起头看向吴净,“吴净,你过来。”
吴净有些发愣地过去,“你……”
林越把怀里的人交给了吴净,弯腰捡起地上的长剑,可只这简简单单的动作,林越身形一晃,似欲倒下,他终究是血肉之躯,他还能够支撑多久?
但他还是站了起来,转身便向门外走。
吴净急忙喊住他:“林越,你去哪里啊!”
林越仿佛没听见她的叫声,很快就要走出屋子。
吴净情急之下,为了挽留住他,连她自己都搞不明白为什么就脱口而出这样子的话:“你走了白冷醒过来怎么办?你不担心她真出什么事情啊!”
而林越果然顿住脚步,但未回头,背对着吴净。
寂然半响,吴净听见林越说:“请你照顾好她。”又要往外走。
吴净拉住他手臂,又急又怒:“你这样子,还想去哪里?不如我直接挖个坑把你埋了实际!”
“这个不劳你费心。”林越欲挥开吴净的手。
吴净却紧抓不放,语气陡然变得严肃:“你现在就要回饮月教找四大长老是不是?独一剑已经在路上了。”
林越不语,暗淡的眼眸中,间或闪烁出比剑锋更冷郁摄人的光芒。
吴净叹口气,语气不由放软下来:“林大教主,现在你别相信你自己,你相信我,你绝对不是铁打的。你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这里距离饮月教千里之遥,你确定你不会死在半路上?且容我给你简单地包扎一下伤口吧。”
其实她真觉得林越身体是铁打的,都受了这么重的伤,他竟依旧站得那么挺直。好像哪怕是战死,他都不会弯下他冷傲的脊骨。她真挺佩服他那坚不可摧的意志。
吴净一手拉着林越的手臂,一手又要抱稳友人虚弱的身子,她扭头看看白冷,又长长叹息,黯然说:“白冷绝对不是真的想要你死,她已经失去了她从小相依为命、感情深厚的师父,你难道还要她承受更多的痛苦吗?”
林越终于转回身,又一直静默无声地注视白冷。
他终于不再人前隐藏自己真实的情感。
吴净不是呆子,可她除了在心里无可奈何的叹气,又能说些什么呢?
情这一字最难解释,苏由信也说过爱她,却又不肯娶她为妻呢。
她以往对林越的厌恶之心早已烟消云散,反而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怜惜。这个冷傲、孤僻的林越,仿佛天生宿命里带着一种悲情的意味。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尽快让九师父入土为安。
吴净跟着苏由信那么长的时间,自然也学会了一些简单的医术,她身上带着瓶苏由信独制的创伤药粉,虽然刚洒进伤口上时会感到犹如千百根针扎着你,但效果奇佳,快速止血,甚至伤口愈合后不留下一点疤痕。
吴净半瓶药粉倒入那触目惊心、深深的伤口内,林越眉头都没皱一下,神经好像对身体上的疼痛已麻木不仁。吴净把他半边衣裳解下来,给他包扎伤口,她注意到他苍白的皮肤上,深浅不一、遍布创伤遗留下的疤痕。他的身体,恐怕只剩下他那张异常俊秀的脸孔是完好无损的了。
若用无双的美貌来形容林越的皮相,则实在不妥,因为林越绝不是一个适宜给人欣赏的人,即使他长得再赏心悦目。你看见他的第一眼,会十分惊艳,但绝不敢长时间盯着他的脸看。这个人,浑身散发着一种冷戾孤绝的气势,就像一把出鞘的利剑,剑光森寒,让人自觉退避三舍,唯恐被剑气所伤。
吴净又叹了叹,问:“林越,为什么你认为世上没有人真正关心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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