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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前还有遗言吗 完结+番外 (且墨)


  你不会明白独活的滋味……因为你心里从来就没有我。
  一时间想说的太多,最后,他却只挑了一句最简单的,低声说与她听。
  他说:“你……没事就好。”
  拿她无可奈何,又为她溃不成军。还不是因为这个人自己太过中意。
  月陇西松开她,低头默然凝视。
  他背着光,卿如是瞧不清他的神情,却知道他在看自己,便着急问他道,“你为什么会带白鸽来?你带的是我房间里的那一只吗?”
  月陇西颔首,似乎叹了口气,道,“嗯。是你房间里那只。”
  “飞回来了?”卿如是有些奇怪,“那怎么会在你手里?对了,你开门是做什么的?”
  月陇西不答,扶她站起来,转身去看殿内含笑的人。仿佛窥破天机,抓到他的命门了。回想方才皇帝逗弄他的话,分明净是漏洞,也能教他直接相信且慌了神,他一时有些无奈。
  “进来罢。”皇帝示意后,月陇西领着她进去,给座上几位逐一施礼拜见。
  卿如是被赐座,紧挨着月陇西的位置,她心底的不安稍淡了些。紧盯了会停在皇帝身后那位公公手上的白鸽,白鸽动也不动,她便跟着一眼也不挪。座上几人都在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她无暇去听,心里只惦念着为何皇帝还不处置她的事,惦念久了,就又焦躁起来。
  终于,皇后提到了她,“月府喂养的白鸽向来活泼,这只倒是娴静乖巧。你与陇西通信往来有多久了?像是已将这小东西养熟了。”
  卿如是一愣,有些莫名,“和……月陇西?”一顿,她自知失言,又赶忙恭谨地问道,“皇后娘娘问的是世子与臣女?臣女不曾……”
  尚未说完,她终是反应了过来。登时,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看向月陇西,后者抿着唇浅笑了下。
  她皱起眉,强自压下心绪,低声道,“回皇后娘娘的话,算来足有一月了。”好你个月陇西!这模样分明是已经知道她就是青衫,居然瞒着她?!
  若这般说,那倚寒一手与秦卿几乎无二的簪花小楷就变成了月陇西的字?月陇西竟然会去采沧畔玩诗作文,他看崇文的书已经教人很意外了,身为月家人竟还敢去采沧畔?还在那里闯出了名头?甚至习得了秦卿的字?!
  毒瘤,月陇西真是月家百年来最毒的瘤。
  继而将思绪连贯起来,卿如是想到初次与倚寒见面时,他左手执笔,写出秦卿的簪花小楷,可月陇西审批文章都是右手写字的,虽然审批文章只需要写“一”和“二”来表示去留,但好歹说明他右手会写字,且平日习惯性都是右手。
  他竟然两只手会写不同的字?
  为何呢?若只是为了方便隐瞒自己在采沧畔的身份才学的她的簪花小楷,实在说不过去。没有五六年的时间,是不可能将她的字迹仿到非本尊无法辨认的程度的,五六年前月陇西不过是十二三岁的小童,怎会想着去采沧畔还要专程练不同字迹呢?
  五六年前,还是小童的他又为何会背着家里人去练秦卿的字?
  她匪夷所思,此时场合又不容她分心思索,只得暂时压住疑惑。
  皇帝将纸笺揉成团,随意扔回给月陇西,沉声道,“调查月世德的事交给你来办。”
  月陇西唇角微抿,“姨父,您真是一代明君。晟朝有您坐镇,实乃百姓之福。”
  皇帝不与他玩笑,压低声音,凝视着他,语气似有警告,“你也莫要当朕是傻子。私怨归私怨,你若要徇私枉法,朕一道把你给办了。还有……”
  他微顿,看向月陇西的眸中隐有厉色,“采沧畔的事,乃是朕授意的。你好自为之。”
  月陇西神情微变,朝堂上的事卿如是似懂非懂,却也能猜出一二,心底不禁为月陇西捏了把汗。
  好在临着皇后和郡主的面,皇帝并未戳破这层窗户纸,只作提醒。
  月陇西很快又笑了起来,“知道了,姨父。您几时瞧孩儿给您办差事出过差错的?女帝手札的事关乎大局,孩儿如何也不会当作儿戏敷衍了事。”
  有他承诺,皇帝的脸色才好看了些,瞧了眼旁边被吓得不轻又稀里糊涂坐了一整晚的卿如是,道,“卿铮府上的女儿,临危不乱,倒是不差。能配。”
  卿如是眉心微动,头埋得更低了些。
  “至于怪力乱神之说……秦卿此人,生在百年之前,朕是欣赏的。若是生在晟朝,朕自是容不下的。糊涂也好,荒谬也罢,话就撂在这。”皇帝挑眉,威逼着她,反问,“你可明白了?”
  卿如是喉咙一滑,低声道,“明白。”
  这是看在月陇西前来相救的面子上,放过了她。
  但皇帝终归是皇帝,就算再如何跟他说转世乃是荒谬之谈,他心底还是会对存在的隐患有顾虑,因此提醒她:如果你是秦卿,那你就好好地活在百年之前,晟朝是朕的天下,你若像百年前那般忤逆皇权,那朕就容不得你。你若好好做你的卿府千金,朕自然当今晚月世德所言是一番谬论。
  如果你不是秦卿,就算是朕糊涂荒谬,这话也得给你撂在这,让你莫要作妖。
  不愧是从女帝手里抢过皇位的人。既有不容置疑的威信,又留有恰到好处的分寸。
  “既然都明白了,就别打着探望的幌子在朕眼前晃来晃去。”皇帝拧着眉,看向月陇西,颇为不屑,“带着你的人过节去罢。”
  所谓眼不见为净,皇帝很是看不惯月陇西半点不要面子眼巴巴地瞅着女人的模样。月陇西得令,当即领着卿如是给几人跪安,出宫去了。
  刚踏出宫门,卿如是额间的冷汗就滴落下来,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半点没有要搭理月陇西的意思。来得快,去得也快,一颗心被猛吊起又稳落下,局势的转变就在眨眼之间,这一劫过得她是心惊胆战。
  外边还在放烟火,卿如是已没有兴致再去城楼看了,想起皇帝说的话,她抓着月陇西的手腕问,“陛下说采沧畔的事是他授意的是何意?我瞧你脸色都变了,想必也没有料到。”
  月陇西神色凝重,“他说的是月世德派人去采沧畔刺杀叶渠一事。言外之意,我和月世德私底下做的小动作他其实都一清二楚。月世德进扈沽城后命人肆意传谣,陛下不仅知道,并且默许。月世德传谣本是为了打压崇文党,在陛下面前泼他们的脏水,但陛下默许却是为了勾起崇文党的愤怒。”
  “月世德一进城就起谣言,崇文党自能联想到背后操纵的人就是他。后来陛下又授意月世德去刺杀叶渠,刚被谣言涮过的崇文党自然肯定就是月世德动的手,由此激化了崇文党和月世德的矛盾。”
  “为何陛下要激化两方矛盾?月世德身为月氏族中长老,恕我直言,本就让崇文党厌恶得不轻。”卿如是翻了个白眼,说完,即刻又反应过来,“难道是因为国学府?”
  国学府由月世德掌控选拔大权,陛下想要在国学府里参与选拔的崇文党们和月世德产生强烈冲突。这不单单只是陛下在玩蚂蚁,他很有可能是想通过废了月世德来达到某种目的。
  当矛盾激化到顶点,陛下若突然倒戈,杀了月世德,月氏大义灭亲,那么崇文党会怎么想?他们会逐渐取信于皇帝。就像女帝存在时那样,崇文党非常信任女帝。
  陛下觉得,女帝能做到的事,他未必做不到。这才是月世德这颗棋子存在的意义,是国学府存在的意义。
  月陇西点头。
  “那陛下知道你的什么小动作?”卿如是又问。
  月陇西道,“陛下知道我在采沧畔出事后插手相护,方才是想提醒我,他已经知道我和叶渠之间有所往来,且警告我,不要做背叛月氏,和背叛他的事。若是寻常往来尚可,若是管得太多,惹他生气,那他也就不会管我是不是他的亲戚了。还有,女帝手札的事……陛下知道我在和月世德作对,所以故意将调查的差事交给我,想看看我究竟是什么态度和分寸,我自然是不能让月世德这么轻易就死了。”
  说着,他抿紧唇,眸光凝于一点,“月世德之于陛下还有用,除了试探我如何拿捏分寸以外,陛下几乎是在明示我,要让月世德活着。至于活罪要如何定,就看我是何态度了。想来也不能动他分毫。”
  卿如是回味着他的话,恍然道,“也就是说,你跟月世德作对,其实是想让他直接死?那……那女帝手札是你寻人放在月世德身上陷害他的?你怎么会有那东西?”
  “还是在那间密室找到的,祖上留下的。”月陇西气定神闲地解释,随后掏出怀里的玉牌,给她重新系回腰间,“这个就别取下来了,是好东西。”
  卿如是不疑有他,低头看向自己腰间,“是什么?这其实不是你的令信罢。”
  “嗯。但也差不多。”月陇西微蹙眉,“陛下育有两子一女,皆有此物。皇权贵胄哪有不犯事的时候,陛下念着亲情,允许小辈持此物免死罪三次。除军权不受外,这玉牌也算得上半个皇令了。幼时他破例给我刻了一块,我七岁时不慎摔碎了。前些时候想起来,便又死磕着问他要的。反正这东西用处多,足够你为非作歹的,左不过是身份,我有世子的头衔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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