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知世事难料,她那好堂弟才平定乱局,便把她们母女送来了大燕。
如今父王尸骨未寒,母亲又跟着去了。自己想要尽孝,都无能为力……
不,
她还是可以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白贞淑想了许久,唤来自己的忠仆。
他原是白翰的旧部,只因早年在战场上瞎了一只眼睛,还废了一只手,无人当他是个威胁,故此才能追随她们母女,一路来了大燕。
“我明日就去求告,让你随同那些太监去到京城。替我给母妃坟前上柱香,再收拾些她的旧物。你若得空,也悄悄打听一下,母妃究竟是怎么死的。若打听不到也无妨,只管找寻机会,命人把我这只珠花送回庆国,给洪大人。告诉他,我在这里。”
忠仆领命而去。
他自然知道,白贞淑说的洪大人,正是辅佐她那堂弟,庆国小皇帝上位的第一功臣,洪明修。
也是庆国第一才子,家世显赫,聪明机辨。
当初要不是他一封书信,才华横溢,情真意切,打动了燕成帝,也不至于有后头那些祸事。
按说,白贞淑理应是恨他的。
不过如今,她却在想,坐上了龙椅的凉薄堂弟,还会跟从前似的,对这位有半师之谊的洪大人言听计从吗?
如若不能,洪大人看到她的珠花,又得知母妃的死讯,他该作何感想呢?
不得不说,白贞淑这一步,赌对了。
当远在庆国的洪明修听说金选侍病故的消息时,难过了许久。还建议庆国小皇帝上书求情,接回金选侍的骸骨,归葬故里。
男人间的争斗,何苦牵连到女人?
都是有妻儿老小的,他也不希望自己哪天败了,妻女就落得如此下场。
可庆国小皇帝,一脸冷漠的拒绝了。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何况一个罪臣之妇?且死了都没得个封赏,这样无用之人,接回来也是辱没祖宗!”
他自觉已坐稳江山,越发不把洪明修放在眼里了。凡事一意孤行不说,还总跟洪明修唱反调,闹得他十分没脸。
洪明修含恨离去,偏数月后,便收到白贞淑的珠花。
得知她在汉王府,虽是被皇上赐下的姬妾,却并没有被闵柏充入后宅。
洪明修心中滋味,复杂难言。
思前想后,终于提笔,给白贞淑写了封请安的书信。
却不料因此又生出一场天大波澜,却是谁也预料不到的。
芜城。
三月里,春雨绵绵,润物无声。
虽说春雨贵如油,田里的农夫瞧着高兴。但城里的主妇,却恼火得很。
这雨淅淅沥沥,时停时下,总不来个痛快,却又十来天见不到日头。家里晾的衣裳总不见干,被子更是一攥一把水似的,阴湿潮冷。
靠近城北军营的一处胡同里,初为人妇的江婉婉,正跟当值回来的郑飞扬抱怨。
“……这样天气,生炉子烤吧,太糟蹋钱。不生个炉子,屋里竟是潮得没法呆。”
郑飞扬新官上任,要熟悉各种军营人情,本就累得慌。回家听她絮叨这半天,已是极限,忍不住道,“照你这么说,左邻右舍都不必活了。横竖银钱都在你手上,你若不乐意,爱搬哪去我都没意见。只求你别絮叨,让我清清静静看会子书吧。”
江婉婉剩下的盘算,只好统统又憋了回去。
成亲几月,她真不能说郑飞扬不好。
附近他这样的小军官多了去了,没一个跟郑飞扬这样清静省事的。
所有的俸禄全上交,连同以前攒的八十两银子,操办完婚事之后也俱给她收着。郑飞扬就随身搁几两银子零花,再不瞒她。
平素又不在外头喝花酒,又不赌钱消遣。除了在军营里当值,回家只看书写字。
对了,还帮她挑水干活来着。
上无公婆侍奉,下不必照顾叔姑。
郑飞扬带她回去成亲时,就跟郑寡妇母女说好了。
若她们老老实实不来添乱,他就照应她们母女一日。若她们定要找麻烦,便是给人欺负死,他也不会吭一声!
郑飞雪也渐渐大了,正是要倚仗兄长面子说亲的时候,哪里敢不答应?
于是,江婉婉的日子,越发好过的。
左右邻居妇人瞧着,谁不羡慕?
都夸江婉婉是前世修来的福气,才嫁了这么个好男人。
不过江婉婉觉得,她的要求也不高。
可郑飞扬怎么就不能去找美娘张个口,换个好点的小院来住?
第445章 香椿
就在这附近,就有这样的好屋子,郑婉婉都去看过了。
虽也只有一进,五六间屋,但从进门起盖房的地方,便垒起了三五级台阶。底下垫得高,房梁自然也比别家高出一截,整套屋子的采光和通光,就显得清爽多了。
前院还围了个小天井,后头有个小院子,不管洗衣晾晒,种花种草都是宽敞便利。屋里还带着整套的榆木家具,皆有七八成新。
只这样的好屋子,价钱也不便宜,足足二百两银子。
要说在芜城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也真不算贵了。那中间人还说,若诚心想买,一百八也行。可江婉婉家底统共就八十两,如何买得起?
回来跟郑飞扬一说,他就摇头,“有多少钱办多少事,那屋子再好,咱们住不起也是白搭。且也别说我了,就我们军中几个多年的老百户,不也跟咱们似的?人家还一大家子挤一处呢。”
于是江婉婉想要叫他去借钱的话,就万万说不出口了。
其实他们如今租的这屋子,确实也不差。
正经三间青砖房,也是宽敞明亮。小两口住一个单门独院,多少邻居羡慕?
但人吧,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江婉婉好歹是官家小姐出身,跟着美娘也一直住着好屋子。所以这跟左右比起来,算是不错的房子,她是真心看不上眼。
可成亲之前,郑飞扬便跟她约法三章。
以后无甚要事,不许麻烦美娘,秋大姑她们也不行。
除非年节,得他同意,否则平时最好都不要上门走动。自关起门,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便是。
江婉婉当初还暗自高兴来着。
她如今已消了奴籍,少跟美娘她们走动,不也能让人淡忘她曾为奴为婢的不光彩过去?
可过起日子,她方知自己太天真了。
怨不得人家说,宁做富家妾,不做贫家妻。
她们还不算真正穷人,可跟美娘那边一比,就差到天边去了。
别说住的屋子,平日里喝的茶叶,烧的柴炭,吃的米面,甚至买的红糖,处处不如美娘多矣!
江婉婉直到如今,才真正明白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琐碎艰难。
还有那黄脸婆,到底是怎么炼成的。
从前在府里,烧的俱是上等的无烟炭,也没感觉。可如今市面上,哪有这等好货?便有也买不起。
一顿饭做下来,头发鼻孔里全是灰。就这么烟熏火燎的,她就是个仙女儿,也迟早熏成灶妈子。
至于原林的护肤品?
出嫁时美娘倒是送了够用大半年的一整套,可恨那时不知珍惜。回双河镇成亲时,被郑寡妇母女合伙说番好话,她就手一松,送了小一半出去。
如今再想买,却怎么也舍不得了。
于是她是极想回去林府,低个头服个软,讨些便宜的。可郑飞扬始终不松口,她能怎么办?
心中正自烦恼,忽地邻居小子来叫。
他家有几片瓦破了,屋子漏雨漏得厉害,偏他爹这几日当差不在家,他娘便叫他来,央郑飞扬去修补一下。
都是同僚,又是邻居,郑飞扬二话不说,挽了袖子就跟人去了。
当年他跟着美娘邻居,叶成叶大叔学了几手泥瓦匠的活计,时常帮人砌个墙修个瓦什么的,可是结了不少好人缘呢。
可江婉婉却不大高兴。
回头滚一身泥土,衣裳还得她洗。到时干不了,又得生炉子烤,不又是一身灰?
谁知次日一早,这隔壁婶子却又提着一小篮极新鲜的嫩香椿,前来道谢了。
各家都不富裕,昨儿也没招呼,这是她叫儿子一大早去山里摘的,择得干干净净,给他们尝尝鲜。
好歹这忙没白帮,江婉婉心中郁气消散,脸上也有了笑意。
客客气气把人送走,正想说晚上炒个鸡蛋加个菜,谁知郑飞扬却道,“美娘妹妹也爱这一口,且她正怀着孩子呢,只怕嘴馋,要不你给她送去吧。”
江婉婉本有些不高兴,可转念一想,美娘素来行事大方,真若投了她的喜好,说不定也能说说借钱的事了。于是换了衣裳,兴兴头的去了。
等到了林府,门上人一看到她提的香椿,却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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