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要知道,老身是子珩的亲外祖母,您若是嫁给了子珩,您也该叫老身一声外祖母啊。
算起来,老身也是您的长辈,您该行长辈之礼,该听长辈之言的。难道说,您的心肠就是如此狠毒冷硬,连老身临终的唯二两个心愿,都不肯成全吗?您真是太让老身失望了!”
齐老太太一脸悲痛,失望的看着顾宝笙,仿佛真被顾宝笙伤透了心,而顾宝笙也的确十分对不起她一般。
这样悲苦哀求,失望痛心的目光,的确会让人感到不安与愧疚。
顾宝笙忽然想,如果她是齐婉玥,一定会受不住母亲祈求的目光,或许真的会答应下来。
可她不是,也十分清楚,若非齐老太太在楚洵母亲的事情上指手画脚,把多事的齐氏送过去,即便庄亲王再怎么风流,齐婉玥也不会红颜薄命。
大约齐婉玥自己也不会想到,害死她的,恰恰是齐家人,是她母亲精挑细选为她送过去,帮她稳固地位的庶妹吧。
“齐老太太……”顾宝笙忍不住冷笑起来,“您说我说的不对,可事实就是如此啊。您亲手送的人,害死了您的女儿。
至于论起礼仪来。我倒是想问齐老太太一句。您是不是忘了,笙笙是南齐的公主,是皇室之女。而您呢,只是一品诰命夫人。
先有国,而后有家,若齐老太太非说笙笙是您的外孙媳妇,那不该也是您向我行礼,事情先听我的吗?
何况……楚洵已经过继到广平王府,他和齐家根本就没有半点关系。今日我陪他过来看您,也不过是看在您养育了他母亲的份儿上。
可若您非要痴心妄想,得寸进尺,想再塞旁的女子过来,却是半分不可能的!”
“你……你……你……”
齐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瘦削的脸颊被气得铁青起来,身子摇摇晃晃似乎要晕倒过去。
齐怡和齐恬这会儿是对顾宝笙不满至极,忙将外头的丫鬟叫进来,扶着齐老太太上床躺着。
又叫人去请医女,又叫人去把齐老太爷和楚洵叫过来。
齐怡和齐恬为了今后的荣华富贵,面上不敢对顾宝笙生气,只是在听到齐老太爷和楚洵的脚步声在帘子外响起来的时候。
齐怡忍不住叹气,劝说顾宝笙道:“公主殿下……祖母她上了年纪,一辈子受人敬重习惯了。
从前来府上为祖母贺寿的,也不乏有那些身份金贵的郡主殿下和世子殿下。祖母自然以为您也是那般敬重她的。
谁知道竟然会……唉……都是祖母字句斟酌不够,这才让公主殿下您生气了。
祖母这会儿病着,不能跟您道歉。阿怡是祖母的孙女儿,便孙代祖偿,亲自给公主殿下道歉吧。”
说完,齐怡便半弯着腰,略微低头,语气温柔舒缓道:“公主殿下……是阿怡祖母的不是,请您原谅她吧。”
顾宝笙没有回答,只是微微含笑看着她。
女子年轻鲜嫩的雪白脖颈从后领口露出一截,像是冬日才下的新雪,亮白通透。
微微弯起的身子玲珑有度,从楚洵过来的角度看去,恰好能看到那白得晃眼的脖颈,还有窈窕的身姿。
顾宝笙觉着,真该让齐老太太睁开眼瞧瞧,方才她嘴里所说的亲自调教,不会争宠献媚么,实在说得……太不符实了。
齐老太爷和楚洵过来时,恰看到齐怡弯腰,而顾宝笙优雅站立的一幕。
齐老太爷对齐怡的表现很满意。
不过楚洵的目光却不曾落在齐怡身上,只是步子略微焦急的走到顾宝笙身旁,上下打量着她,似乎生怕她被齐老太太欺负了一般。
“笙笙,你没事儿吧?她们有没有欺负你?”
一旁弯腰弯得腰都酸软,脖子也僵的齐怡愣了一愣。
她让人去说的时候,明明都暗示了,说是顾宝笙把祖母气病了,气晕了,怎么……怎么子珩表哥过来的时候,竟然只问顾宝笙啊!
齐怡头一次怀疑,自己明艳动人是不是在顾宝笙面前变得黯然失色。
“表哥。”齐怡先开了口,安慰道:“公主殿下没有事,就是……祖母她……”
齐怡面露忧色道:“祖母她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让公主殿下生气了。笙笙公主说了她几句,祖母便以为公主殿下是不同那事儿,心里一着急,便晕过去了。”
说完,齐怡目光定在了顾宝笙和楚洵身上。
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外祖母,即便说阿恬的婚事不能成,不能到太子萧琛身边去,可楚洵是齐家的外孙,自然该听外祖母的话,纳她进门的。
“长者赐,不可辞”的道理,楚洵表哥,该懂。
然而,她盯着的两人,面色俱是十分淡然。
楚洵牵着顾宝笙的手,淡淡问道:“哦?那齐老太太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惹到了笙笙?”
齐怡看了眼顾宝笙,面露难色又羞赧道:“祖母说,她对从前没能亲自抚养表哥你的事儿十分后悔。又,很是感激公主殿下让表哥你性子开朗不少。
所以,便想将阿怡送给表哥和公主殿下,一则照顾表哥,好了了从前的心愿,二则,便是让阿怡伺候公主殿下,不让公主殿下多操心。”
女孩儿年轻娇美的面容露出浅粉如桃花一般的艳色美好来,看着很是令人心动。
她没有提齐恬的事,祖母说过,给太子送人,必须得太子的亲妹妹答应下来,这人送过去,才有意义。
“子珩,公主殿下。”齐老太爷开口,一脸诚恳道:“阿怡这孩子我看着长大的,性子顺,脑子灵,晓分寸,从来都不会给人添麻烦的。
不如就……”
“什么时候,公主殿下的婚事需要齐老太爷和齐老太太操心了?”
齐老太爷面色不大好看。
不过很快,楚洵接下来的话,让整间屋子的人都气得浑身发抖起来。
“楚洵在陛下和笙笙面前承诺过,此生绝不纳妾,若是谁家要送妾进门,便一具尸体抬进去,我和笙笙帮那家人收尸即可。
齐老太爷和齐老太太送妾送了一半,虽然没有送进去,不过……”
楚洵面色变得冰冷:“你们让我的笙笙生气了。笙笙不高兴。所以……我方才已经帮齐老太爷你和齐家大爷请了一道告老还乡的圣旨。
明日一早,你们便前往封地衮州。齐家子孙,世世代代不得回京。”
“什么?”
屋内的齐老太爷和齐怡、齐恬,连同半晕半醒的齐老太太齐声尖叫起来。
齐家世代不得回京,那岂不是要断了他们的富贵荣华路?
“子珩!”齐老太爷气得满面通红,指着楚洵大骂道:“我们齐家世世代代都扎根在京城,这是十八辈祖宗留在这儿的祖宗基业啊。
你要我们去衮州那等穷山恶水之地,你这是要败坏祖宗的家业,要让我们齐家家破人亡啊!”
楚洵面色冷淡。
若非他的母亲临终前,非要他答应,待他长大成人后,即便是报仇,也要留齐家一家的性命,恐怕他先前要凛四到萧元帝面前请的圣旨和拿的证据,就不止那些了。
再者,这些人方才这么欺负他的笙笙,难道还想他好言好语的帮忙吗?
“齐家犯下的那些滔天恶行,贬到封地已然是陛下仁慈。”楚洵语气淡淡道:“齐家从一开始便是靠女子入宫为妃,父兄得以为官。
族中子弟不学无术,女子也只为入宫为妃,学惑人媚术。如今的南齐,陛下、太子皆为不好女色之人,仅剩的几个王爷也并非风流之人。
齐家留在京城,还有必要吗?”
他的母亲很早便知齐家人的祸端在何处,靠女子的容貌攀来的荣华富贵,终究只能一时,子孙成日只会斗鸡走马,沉溺女色,终究会有招致祸患的一天。
“怎么没用?”齐老太爷指着齐怡和齐恬两姐妹,与楚洵道:“你的两个表妹都未出嫁,你没有通房妾室,太子也没有侧妃,若是你愿意拉扯我们齐家一把。
齐家哪里会没有用?齐家的子孙日后我让他们好好念书,改了那些恶习还不行吗?你是齐家的子孙啊!谁不盼着帮自家光宗耀祖啊!
子珩……算外祖父和外祖母求你了,你请皇上收回成命吧!”
说着齐老太爷便重重跪了下来,床上的齐老太太也满面泪痕,跟齐怡、齐恬一道跪下来。
齐老太太这会儿真是后悔不迭,朝顾宝笙哭道:“公主殿下……方才是老身出言顶撞了您,是老身的不对。
可是齐家……离了京城真的没法儿活下去啊。您和子珩若是不喜欢阿怡,纳了她,给她一个院子在府里待着也成啊。
庄亲王府没了,那些捧高踩低的人没少落井下石,我们齐府过得一日不如一日,老身临死只有这一点子心愿了,求公主殿下您成全吧。”
齐怡和齐恬两姐妹也在那儿哭。
顾宝笙低头看了眼,眼泪的确是真的,可是话,却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