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氏不明白景仁帝和杜皇后的意思,更猜不透两人的用意。
只好顺着话小声道:“皇后娘娘多虑了,方才臣妇所言也有所不对的地方。
是臣妇该谢谢娘娘不计较臣妇的无礼才是,臣妇并不敢责怪皇后娘娘。”
虽然,她心里是责怪万分的。
齐氏不知,她垂眸那一瞬,眼中那一抹不甘怨恨全都落到了景仁帝和杜皇后眼中。
杜皇后懒得这会儿收拾她,面上含笑道:“你虽不怪陛下和本宫,可是陛下和本宫对皇弟却是心中有愧的。
皇弟进宫都能睡着,想来为陛下操练兵马那些年定然辛苦至极吧?
封地偏远,没什么医术高明的大夫帮忙替他调理身体,眼下既然回宫了,宫中太医院有不少医术高明的太医。
若是不让他们好生为皇弟诊治一番,让皇弟积劳成疾,一病不起,那陛下和本宫,才是问心有愧啊!”
齐氏一听,额头上登时冒出了细密的冷汗来,手抓着裙摆,整个人都害怕得瑟瑟发抖。
“臣……臣妇多谢陛下和娘娘的好意。只是……只是……”齐氏艰难的咽了咽唾沫道:“王爷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平日睡觉睡得少了些,有些困倦罢了。
这……这不是病,睡一会儿就好了。不必太医诊治调理的。”
庄亲王体格健壮,生龙活虎,便是有火气,那也从不会喝什么降火的汤药,只睡睡女人,他便神清气爽了。
齐氏想着,那顾宝笙生得貌若天仙,若是此刻前去打扰了庄亲王的好事,那庄亲王才是真的要大发火气,气病了呢!
可景仁帝和杜皇后原本就是存心说这话,势必要达目的的,见齐氏不允,杜皇后反倒愈发坚持了。
“这便是你的不对了呀,庄亲王妃。”杜皇后皱眉道:“积劳成疾这种事,哪里是平日不生病就能看出来的?
再者,庄亲王眼下都还未醒来,可见是累得不清,若是在陛下祈福的时候,庄亲王出了什么事,到时候,即便陛下身子大好,也会心有不安的。
若是诊治一番,有病治病,无病祈福,陛下安心,本宫安心,你安心,文武百官都安心,哪里不好?”
齐氏惊惶,“可是……”
“好了。”景仁帝皱眉道:“皇弟这么多年才回来,自然该让太医好好儿替他瞧瞧身体如何的。王妃你便不要再多说了。
小竹子,去把太医院的谷太医和浦太医叫过来。他们两人医术最是高明不过,便是皇弟有什么伤病疼痛,都能让他药到病除的。”
小竹子连忙应声点头,下去找太医了。
唯有齐氏,一脸苍白,摇摇欲坠。
“庄亲王妃看来身子也不大好呀。”杜皇后怜惜道:“看来一会儿得让太医一道也给王妃把把脉了。
哦,对了,庄亲王妃……本宫还没问你呢,皇弟……是在哪个宫里的偏殿歇息的呢?”
齐氏喉头发紧,半晌才道:“是……是在云镜宫的偏殿。”
庄亲王之前嘱咐过她的,若有人来找,便到云镜宫就是了,那会儿,他应该已经收拾好了。
景仁帝同杜皇后点了点头,两人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商量了一番,只说是庄亲王为国尽忠,他们自然也该亲自去瞧瞧,到底庄亲王的身体如何。
倒是一旁的善因大师,掐指一算,皱了皱眉。
“善因大师。”杜皇后见他愁眉不展,忙问道:“可是一会儿祈福有什么问题吗?”
善因大师先前给景仁帝算定的时辰是巳时到午时之间,看完庄亲王回来,其实也误不了多少时辰的。
“阿弥陀佛。”善因大师朝景仁帝和杜皇后双手合十行了个礼,语带担忧道:“若说时辰来算,自然是无事。
只是,方才贫僧算了一卦……十分……不吉!”
十分不吉,这几个字,登时惊得景仁帝同杜皇后两人呆了一呆。
要知道,他们今日可是要除去顾宝笙,彻底处理了那顾、崔两家冤案的啊。
善因大师说不吉,难道便是说这事儿不能成功吗?
景仁帝忙问道:“为何不吉?可有破解之法?”
底下的沈夫人越听那语气越熟悉,见那景仁帝同杜皇后两人忙问那善因大师,沈夫人不由抬头看了一看。
这一看到正脸,沈夫人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善因大师若是将那胡子一除去……长得……长得跟她多年前家中那个小叔叔何其相像?
当年她家那个小叔,结交了一群狐朋狗友,后欠了一屁股驴打滚儿,将家里的爷爷都生生气死了。
若不是后来因着安平伯府的关系,那些人断然不会就这样轻易放过他们家。
原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小叔定然是被人打死或是饿死或是醉死在哪儿了,却不曾想,他竟然是躲到了京城的皇恩寺里头,还做了声望极高的善因大师。
沈夫人这一想,许多疑惑也就解开了,难怪女儿沈书娆前些日子一直往皇恩寺里头跑,还带了不少银子过去,只说是给皇恩寺添香油钱。
眼下瞧着……沈夫人忽觉心中有一股强烈的不安之感。
便听上面那善因大师皱眉道:“不吉之因,是这宫中有污秽之事啊。”
“污秽之事?!”
众人齐齐大惊。
早在三日前,景仁帝便下了圣旨,只说要斋戒三日,直到祈福完毕,宫中之人,朝中之臣才可用荤腥,行房事。
何况,这宫中的房事,只有他景仁帝能行,眼下么……
景仁帝眼眸一眯,想到庄亲王和顾宝笙,心中一喜。
杜皇后不必景仁帝给她使颜色,便十分诚恳道:“还望大师指明那污秽之地,定要将那污秽之人,污秽之地的害处去了,千万不要害到陛下才好啊!”
沈夫人听着那话便觉不对,想到女儿书娆今日的反常,她微微抬了抬眼,往上一看。
顾宝笙不在……
或许,的确是中了女儿的计,被庄亲王玷污了。
可……
沈夫人心中一阵慌乱——她的女儿,沈书娆,也不在呀!
但身为臣子之妇,根本没有权力去跟景仁帝和杜皇后提要求,更不可能改变这两人的决定。
因而,善因大师一说得众人往元戎太后的小佛堂去,景仁帝和杜皇后便一声令下,一大群人乌央乌央的跟了过去。
顾明远跟在后头,眉头紧皱,额冒冷汗。
暗道景仁帝和庄亲王之间,因为那皇位、兵权的事,恐怕并不如表面上看来这样和睦。
这回把顾宝笙送上去……还真是……还真是亏了!
顾明远心中叫苦不迭,暗道早知如此,就该直接把顾宝笙送给景仁帝或是哪个皇子了,这回……
他皱着眉头往前看了一眼,但愿……但愿庄亲王做个闲散王爷便做了,将顾宝笙收了便收了,千万别把他给供出来了才好啊!
小佛堂外翠竹环绕,四下清幽。
小佛堂内哭声连连,惨叫不断。
景仁帝同杜皇后走在最前面,越往前走,声音便听得越清楚。
庄亲王口内下流无耻的话肆无忌惮的大声说着,骂着。
沈夫人远远的在后面跟着,只觉得心中越来越慌,偏生,她离得远,只听得出男子的声音是庄亲王的声音,却听不出那女子的声音到底是不是沈书娆的声音。
因而,更是心急如焚了。
齐氏离得近,听得里面的欢好之声不断传出,一张娇艳明媚的脸早已吓得毫无血色。
“庄亲王妃!你好大的胆子呀!”杜皇后一回头便厉声喝道:“你说王爷因操练兵马太过劳累,是以在云镜宫偏殿休息。
可现在呢?嗯?你听听!这里头都是什么事儿!
这还是在供奉太后娘娘牌位的地方!庄亲王的孝心呢!良心呢!”
齐氏被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得满面泪痕。
“臣妇……臣妇也……”
“庄亲王妃若是毫不知情,为何要欺骗陛下,犯下这欺君之罪呢?”
杜皇后一句话便将她的后路堵死。
齐氏这回彻底慌了,她不过就是瞧见了假山后那顾明远,顾明远送女儿上来,她帮庄亲王递了个消息罢了,怎么成了她的罪过了呀!
若是众人发现里头那个人还是西戎的小郡主,她就更是逃不了干系了!
想到那卖女求荣的顾明远,齐氏眼前登时一亮,忙喊冤道:“陛下,娘娘,臣妇冤枉啊!
是……是顾大人……”
齐氏转了转上半身,眼睛飞快在底下看,待看到顾明远的时候,齐氏忙指着他道:“都是顾大人,说他因为女儿不孝,冤枉至极,被贬了官位,家中困难,是以想让王爷救救他。
王爷……王爷本来也是不肯的,可是顾大人非要说他有冤情,王爷便也跟了过去……也不知顾大人使了什么手段,让王爷竟会在小佛堂里做出这种事啊!”
齐氏扑在地上便嚎啕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