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舅舅……”
秦池很轻的在她耳边说,“你不用担心的,孤会让他知道你瞒着他的所有事。
他会恨你一辈子的——直到他死!”
萧德妃瞪大了眼,祈求的看向秦池。
秦池却从手中抽出一柄软剑,比在了萧德妃的脖颈处。
他笑了笑,“放心,等孤把该做的事情做完,自然会让你南疆的万民都知道,他们的圣女,究竟是怎样不配当圣女的!”
“啊!”萧德妃终于尖叫出声,痛苦凄厉,还带着十足的恳求之意。
但秦池一剑斩下去,萧德妃的脑袋便咕噜一下滚到了他的手边。
那眼睛还是惊恐万分,瞪得大大的模样,嘴巴也扭曲的张着,像是在呼救。
秦池慢慢收回软剑,在萧德妃身旁的空地上,跪下去,拜了三拜,声音悲痛:“母妃……儿臣……今日终于替您报仇了!”
地牢中烛光明明灭灭,秦池撕下一块自己身上的衣摆包好萧德妃的头,慢慢从地上站起来,身影孤寂落寞的站在监牢中,等着萧琛的护卫过来。
玉簪阁
雪白的丝绸绷子上,一点点粉红清艳的合欢花,慢慢的在少女手中舒展开绒绒柔软的花丝。
待听到秦池亲手斩下萧德妃的人头时,少女惊讶一瞬,险些戳破了自己的手指。
还是楚洵眼疾手快的夺过绷子,顾宝笙这才没有受伤。
“他亲手斩下萧德妃的头颅,就不怕旁人知道吗?”
比如,秦池的舅舅,平津侯。
楚洵握着顾宝笙的纤纤玉手,给她揉着有些发红的指腹,似乎有些醋意,但还是认真的回答她,“秦池的功夫,平津侯并非全部知道。
这一招,是我父王教他的。”
顾宝笙皱眉,“他是想让平津侯知道,有意为难你么?”
楚洵颔首,但,“也不全是。笙笙,他是在为你和顾宝笙报仇。”
平津侯那般谨慎之人,旁人根本无从靠近,那从前被景仁帝遣送到边城戍守的萧家军,更非善茬。
唯有秦池,才有不受怀疑,便打入内部的本事。
顾宝笙心中有些不知名的淡淡酸楚,是从前的顾宝笙留下来的痕迹。
“笙笙……”楚洵将女孩儿提了一提,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抱着她轻轻摇晃了下,“秦池这样做,也是在为他的母妃报仇。
这些并非都是因你的缘故,不要一切都往自己身上揽,知道么?嗯?”
顾宝笙抱着他脑袋,靠在他肩头上,淡淡的“嗯”了一声。
她只是在想,如果没有那样多的人和事夹杂在从前那个顾宝笙和秦池之间,或许,那两人真会是一段佳话罢了。
只是,如果,终究是如果,不是结果。
秦池,必须为自己的家事,和平津侯做一个了断。
秦池是傍晚十分匆匆忙忙从萧山王府“逃跑”的,披头散发,浑身鲜血淋漓的被文竹等人扶上马车,整个人一路都状若疯魔,抱着包好的萧德妃的脑袋不肯撒手,嘴里不住的叫着“母妃”,还有“孟云遥”的字眼。
文竹、文松、文柏三人,带着一众秦池的亲卫从小东门而出,一路向西,终于在漫天晚霞退去之时,与平津侯的属下萧本接应上了。
小东门向西的官道,铺的俱是细软黄沙,逃得匆忙,让南齐的太子,并不能像之前来的那样,在黄沙官道上洒水。
这一路飞奔而来,所有人像是在山上扛了一天的黄土一般,灰头土脸,大汗淋漓的散发着馊臭味儿。
尤其,被众人护在中间受伤的秦池,伤口处还有一些黑色的虫子在爬,浑身上下,他唯一干净的,便只剩下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
而他怀里抱着那东西,早已引来一窝蜂的苍蝇嗡嗡乱飞,腥臭的,带了些淡黄的血水吧嗒吧嗒的顺着秦池的衣摆流在地上。
萧本是平津侯萧添的心腹,也算是看着秦池从小长到大的。
可他也从未见过秦池这般呆愣痴傻,如失魂魄的模样,再见他怀里那东西,包裹尚算严实,只是因马车颠簸而露出的一角,赫然是女子散落的发髻。
而那发髻中,露出了一角熟悉玉簪……
萧本整个人都惊呆了,难不成……德妃娘娘她?!
文竹文松等人见萧本也是惊讶得不敢相信,立马便扑通扑通的齐齐拜倒在地,齐声哭道:“萧大人,还请侯爷为我们家殿下和娘娘、还有孟大姑娘报仇啊!”
萧本晃了晃脑袋,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头见秦池只是左手抱着萧德妃的头,而那右手却是无力的垂下,右手手腕处,有一道极深的血痕,那伤口上,还凝了一层淡淡的冷霜。
萧本彻底红了眼。
那伤口,定然是广平王府的楚世子,用寒气为刀刃所伤。
太子殿下的右手——彻底废了啊!
“殿下!娘娘!”萧本痛呼一声,立马跪在了秦池面前。
萧本身后的人,早已飞快跑去与大营中的平津侯报信儿了。
大营中
平津侯坐在一幅地图前,正仔细的排兵布阵。
灯火通明,淡淡暖意的光洒在那沙盘做的地图上,鲜艳的白蓝小旗子,在平津侯手中缓慢移动着。
从江河到高山,从平原到京城,一步步的,蓝色小旗遍布了整个地图。
平津侯抚掌一笑,底下候着的人便识趣的开始汇报起关于孟云遥的事来。
“侯爷英明神武,料事如神。
那孟家嫡女,被萧本萧大人所救,眼下已是认定侯爷您是救命恩人了。
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底下人为难的,小心翼翼的开口道:“那孟家嫡女,醒来后,便似乎是疯了。
如此一来,她如何还能劝说太子殿下死心塌地的为侯爷您鞍前马后呢?”
孟云遥对秦池的重要性,平津侯府的人都是有目共睹的,也因此,会想到用毁掉孟云遥的方法,来劝说、刺激秦池。
孟云遥不疯,他们这群“救命恩人”有的是办法,让孟云遥站在他们这一边,心甘情愿、言辞恳切的劝说秦池。
可若是疯了……还是这样不成人形的样子疯的……
底下人便开始担心起来,这孟云遥,到底还能不能对秦池起作用。
谁,会喜欢一个疯婆子呢?
平津侯听完,倏然一笑,“这样么?
本侯爷觉得……此机会甚佳!”
底下的人不太明白,“侯爷的意思是?”
“本侯爷且问你,这孟家女,吃喝拉撒可有问题?”
“这……倒是没有。”
“冷暖可知?香臭可分?”
“分的。”
孟云遥若是没有洗澡,会自己在床上磨蹭后背来表示。
“这便是了。”平津侯淡淡一下道:“她若是醒来什么都不知道,那才是真正的傻了。
眼下么,不过是装傻,想等着阿池过来,看到她被欺负的鬼样子,好博个同情罢了。”
底下人想到孟云遥那样子,浑身都在起鸡皮疙瘩,“可她都那样了!”
怎么还能想着勾引人,取悦人呢?
平津侯笑道:“她被畜生所糟践,可仍痴心妄想,阿池给她报仇,迎她为后。
这样的女人,一则心思毒辣,二则心智坚毅。
不到最后一刻,她自是永不甘心的。”
不过甘心也好,不甘心也罢,他要的只是摆布秦池,至于孟云遥那个女人……不需要她的时候,自然该杀。
他可不想看着这样恶心的女人在面前晃来晃去的。
“对了,给阿池的信,可送过去了?”
“回侯爷的话,都送过去了。殿下也回说,若是得空,便来见侯爷您。”
平津侯淡淡点了下头,暗道等秦池来的时间应该也不会太长。
可他刚坐下铺了老虎皮的椅子,便有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过来禀报事情了。
“侯……侯……侯爷!”
平津侯点了下头。
营帐外的两名站着的护卫,将交叉的长枪一收,“扑通”一声,那报信的人便栽倒在地。
平津侯淡淡道:“有何要事?”
底下人嘴唇跑得发白,见平津侯正襟危坐在上首,忙爬起来跪好。
头重重磕在地上,砸出血来,悲痛的大声道:“回侯爷的话!娘娘没了!太子殿下的手……废了!”
平津侯瞳孔猛然一缩,抓着扶手的大手猛然一紧。
他没有发觉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你,再说一遍!——谁没了?”
那人又是重重的把脑门儿往地上一砸,痛哭道:“回侯爷的话,是德妃娘娘,咱们萧家的德妃娘娘……没……没了呀!”
“咔嚓”一声,平津侯身下的座椅登时四分五裂,就连老虎皮都因这强悍的内力而化成一堆碎片,在空中凌乱飞舞。
那人还想再说些什么,平津侯却如疾风闪电一般,闪到他面前,大手捏住那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