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因为太子被贬、景仁帝的寿辰耽搁、新太子也被发落,可是……可是迟迟不定下来,这让旁人会怎么看宝笙?
他自然不知道,这是顾宝笙专门找了楚洵,让他推迟去景仁帝面前说亲,为的就是要将一些隐蔽的祸患出去。
只当是楚洵看不上顾宝笙体弱多病,对广平王的话阳奉阴违,根本不愿意娶顾宝笙。
他正着急得如同热锅蚂蚁,恨不得立马回去跟顾明远和顾宝笙说,让他们赶紧换一家人定给宝笙。
就听余若水温柔道:“其实奴家不该说这些烦心话来烦你的。
那日夫君陪奴家买首饰的时候,奴家都听官家姑娘们说了。
你们京城没定亲的,身份高贵的姑娘,宫里的娘娘们都会替她们准备桃花宴。
这桃花宴是在琼林宴前,听说……若是哪位姑娘得了娘娘的喜欢啊,之后放榜琼林宴一开,陛下还会亲自下旨指一门亲事呢!”
南齐的桃花宴自然不是为了恩赐这些所谓的贵女,只是景仁帝为了平衡人才和势力不过多的集中在一处,派个妃子在旁看着罢了。
只是今年桃花宴却不是这样。
因为去年冬末,顾眠笙死了,和亲的人本该在开春就选出来,奈何杜皇后旧病复发,前太子妃余若水先是怀孕后又被贬,萧德妃也被发落到锡明山祈福去了。
元戎太后年纪大了,更不可能有精力盯着一群小姑娘。
宫中一时的确选不出身份合适的人操办此事。
因而,这桃花宴,不是给一众贵女的桃花,而是……给西戎那位将死之人的桃花。
但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是身居高位或是谨小细微猜测到的人,并没有传出来。
因此,顾琤压根儿就没想到一点,听了余若水说了桃花宴的话后,下意识的反应便是,一定要让顾宝笙去桃花宴,她生的那般貌美,宫里的娘娘也一定会爱惜非常,给她指一门好亲事的!
“只是……”余若水忧心的叹了一口气。
就听顾琤立马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奴家也听有的贵女说了,并非所有人都能去的。
若是家中父母早已相中旁人,也交换了定亲的信物,庚帖。
那宴会,就是这些姑娘们想去,家里的父亲也不会在那上面回自己的印章。
只会在那回帖上写明已经定亲,又让哪位官员做了证明,不让放人的。”
顾琤眉头拧得死死的。
暗道楚洵位高权重,父亲迫于压力,或许的确是不敢在回帖上盖章的。
可若是,他先斩后奏呢?
直接盖了章,让人送走,那届时,宝笙一定能去到桃花宴。
有了宫里娘娘替她做主,宝笙就不会跟这如画姑娘的妹妹一样,久等未婚夫不娶,跳河自尽了!
这样一想,他登时眉开眼笑。
而面纱下,余若水也是笑脸盈盈。
她才不会让顾宝笙嫁给楚洵或是她家沐之呢,顾宝笙她配么?
不过是个将死之人,凭什么过得比她好?
呵,景仁帝的圣旨一下,顾宝笙就是再不想嫁,有景仁帝逼着,不还是得去陪那个要死的糟老头子吗?
她心情很不错,就是熬的梅子姜丝黄酒汤都甜丝丝的闻得让人心醉。
雨水好不容易停歇下来,顾琤一路赶回顾府。
刚回顾府,便有人送上姜汤。
“嗯?姜丝梅子黄酒汤?”顾琤顿时惊讶不已。
190章 徐淑妃2更
风辞小筑
“他说他方才喝过了?”顾宝笙微微皱眉。
“是啊,大公子竟还说味道差不多呢。”半夏一脸疑惑,“奴婢也是觉着奇怪。
可没听见京城哪家客栈准备的驱寒汤是梅子姜丝黄酒的。”
“没听说过就对了。”顾宝笙喝了口白毫银针,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梅子姜丝黄酒多是南齐京城冬日驱寒或是体弱者所用。
顾琤在外面耽搁这么久,如果是和徐白、徐幼宁待在一处的,客栈准备的定是普通姜汤。
但顾琤方才所用的却是梅子姜丝黄酒,这便说明,他见过东宫的人。
说起来,怎么将这梅子姜丝黄酒煮的好喝,还是她教余若水的。
而后,余若水为了彰显她的见多识广,心灵手巧,博得秦沐之的喜欢,特地将这种姜汤熬给了秦沐之,东宫也时常备着。
但顾琤所说的,味道相差不多,便让顾宝笙十分警惕起来,很是怀疑,顾琤刚才见过的人,是余若水。
就在她叫半夏熬汤之前,收到凛四传来的一份消息。
——余若水吊死在冷宫里,而后又被大火烧没了。
火灾原因,在于冷宫地处偏远,阴冷潮湿,取暖的嬷嬷打翻了炉子,这才让整个宫殿都烧了起来,余若水尸骨无存。
但同一时段,薛慕棠的属下巡逻空翠街时无意中发现顾琤救了一个包裹得很严实的女人。
一切都太过巧合,巧合到她没有办法去想这仅仅是一个意外。
因而,她便用这姜汤试了一试。
如果顾琤仅仅只去了东宫,便会说,这姜汤不比她吩咐半夏熬的姜汤好喝。
但如果顾琤救的那个女人是余若水。
他便会说,这口味——差不多。
既然已经知道余若水没死,而顾琤又与余若水有了牵扯。
顾宝笙的心里反倒宁静下来,叹了很长的一口气,“也好。”
顾琤,总要真正清醒一回的。
这头,顾琤轱辘轱辘的推着轮椅来到顾明远书房。
“今日雨这样大,你不好生在自己房里温习功课,怎么到这里来了?”顾明远紧皱着眉头问他。
看着这个残疾的儿子,顾明远内心十分复杂。
只道是世间阴差阳错之事太多,他寄予厚望的儿子不是自己亲生,这个亲生的呢,从前身康体健没想着好好读书,如今不良于行倒是想着发愤图强了。
只怕身子太弱,腿脚恢复得不灵便可就不好了!
思来想去,顾府拿得出手的,竟只有一个顾宝笙。
顾明远叹气的捏了捏手上的请帖,顾宝笙去和亲是肯定不划算的。
无论如何,一定要跟广平王府攀上亲事。
广平王府金山银山的,届时,也不会太计较顾宝笙的嫁妆,他好好儿的跟顾宝笙说说,将那些嫁妆留在顾府,留给自己,总是没有错的。
顾琤眼睛一瞥,便看到了顾明远手中的请帖。
听顾明远问他事情,他便“哦”了一声道:“父亲,张先生今日有事没来教我,《中庸》里有一句话,我不太明白,所以想过来请教请教你。”
顾明远的眉头略微舒展,暗道这个儿子总算是聪明稳重起来了,以广平王府的能力相帮,顾家的荣华富贵应该也是保得住的了。
他便温和问道:“哪一句你不懂啊?”
顾琤身后的扫雪拿出书本来,顾琤便随意翻了一翻,指着书本道:“是这个,劳烦爹爹你过来看看吧!”
顾明远为夫不是良人,但学问却是实打实有的。
这又是自己唯一的亲儿子要上考场的,他也应该亲自指点一番的。
见顾琤轮椅颇大,不好驶过来,他便干脆放了帖子,负手踱步过来,拿起书本来看。
顾明远读书背书有个习惯,摇头晃脑,眼睛还会细细的眯起来。
这《中庸》他烂熟于心,几乎是将一双眼睛都闭了起来。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
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
顾琤趁着他眯着眼睛背书时,连忙朝离桌子近的扫雪使了个眼色。
印章恰好就在顾明远书桌上,因而,扫雪立马眼疾手快的,便再回帖上压了一个章,又连忙把请帖揣在了自己怀里。
这份回帖,自然是不需要顾明远亲自回的,只需要交给专门负责请帖回帖的嬷嬷就可以了。
顾明远还沉浸在给顾琤讲学教导之中,完全没有意识到回帖已经被人拿了。
“《中庸》乃南齐必考之书,此书你切记要背得滚瓜烂熟,不能丝毫差错!若是陛下问起你,‘君子慎独’一意,你切记一定要熟练背出这一段,再……”
“爹啊!”顾琤一拍脑门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怎么了?大惊小怪的。”
“我突然想起,这《中庸》一书,张先生昨儿说今儿个他不来时,特地给儿子写了这一章的注解和如何写文章的。
是儿子方才一时疏忽,给忘记了,这才前来打扰爹爹。”
顾琤本来行事就有些三两不着调的,本来也只是问一段话,因而顾明远也并未怀疑什么。
“也不是什么大事。”顾明远摆了摆手,“你这些日子好生用功,不说前三甲,但掉尾中一中,兴许还有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