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秦绵的外祖母江氏和她的继母曹氏以及舅母杜氏身上,曹氏心里七上八下的,还是江氏拍了拍她的手,告诉她别慌。
走在后头的周琦裕恨不得跑起来越过前面那些对秦绵议论纷纷的妇人,他心中后悔,表妹不会像她们说的那样去与人偷情的,定是有人胁迫于她,他不该与同窗叙旧丢下她们的,可是她们明明是三个姑娘在一起的,怎么那丫鬟却说只看见秦绵和一个男子呢?
周琦裕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暗想不管一会儿发生什么都要护住秦绵……
一群人刚进院门口,就听见西厢房传来一阵异样的声音,一个向来嫉妒秦绵相貌的贵女便大声说:“我就说秦绵是在与人偷情,这下你们信了吧。”
“你说秦绵在与人偷情?与谁?本督吗?”孟长安带着德喜缓缓走进院子,众人之中有人认识他,有人不认识,但一听他自称本督便也猜到了,于是全都脸色惊惧的失了声。
他侧身往身后看了一眼,秦绵和周韵扶着秦柔进来。众人脸上的表情极其精彩,尤其是那丫鬟,见鬼一样地看着秦绵,嘴里不停道:“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会在这里?那里面是谁?”
周琦裕在人群后没管这些人的反应,他眼睛里都是秦绵,见她安全无事他便放心了。孟长安冷凝的视线朝他一瞥,周琦裕顿觉身上一寒,像在与一条阴冷吐着信子的毒蛇对视。然而他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没什么意思地移开了目光,落在秦绵泛着柔光的脸上。
周韵突然冷笑一声,道:“里面是谁看看不就知道了。”她说完就几步冲到厢房门口,一脚踹开了门,众人赶紧上前去看。
“啊……”一声尖叫震得人耳朵生疼,端阳郡主衣衫不整,香肩半露,被刘兆的小厮压在身下,发出刺耳的尖叫,众人赶紧偏过头,不想看这过于辣眼睛的画面,主要是刘兆那小厮长得十分丑,还突起两颗龅牙,端阳郡主在尖叫之前竟然是一脸沉迷……
“咦,那不是端阳郡主吗?”
“哎呀,真是,这怎么在家里就……”
“那男的谁啊?长得太丑了。”
刘兆的夫人王氏却忽然捂住嘴惊讶地道:“刘山,怎么是你?二公子呢?”
小厮赶紧穿上衣服在人群里看见孟长安立刻低着头,语速飞快地道:“二公子身体不适提前回府了。”
王氏心头松了口气,偷偷看了一眼依然沉稳的容王妃,呵斥小厮:“那你怎么还在这?”
小厮闭了闭眼,道:“是……是郡主不让奴才走。”
端阳郡主此时已经清醒,药效也散了,她裹着衣服怒骂:“你胡说,本郡主从没说过这样的话。是你,是刘兆联合秦绵那个贱人一起害我。”
孟长安阴森森地开口:“郡主说话可要讲证据,秦绵一直与本督待在一起,难道你认为她能在本督眼皮子底下使出分身术去害你?”
端阳郡主大叫:“不可能,她明明……”
“住口,你个混账东西。”容王进来就是一声暴喝,打断了端阳郡主的话。跟她一起来的还有一个盛装打扮的女子,那女子见到端阳郡主就上前抱着她开始哭。“王爷,你可要为咱们的女儿做主啊,定是有人陷害她。”
容王妃看了她们一眼,眼里带着讽意。她用帕子掩住嘴角的冷笑,再宠爱又如何?与身家性命相比宠爱一文不值,容王怎么敢跟孟长安叫板。
孟长安凉凉地道:“王爷,令千金疑心本督为秦娘子作伪证,你觉得呢?”
容王勉强挤出一丝笑,道:“督主,是本王没教好,您看在小女年纪还小的份上,饶她这一回吧。”
孟长安挑眉,意有所指道:“不小了,也该嫁人了。”
“督主。”容王声音颤抖,眼神中带着恳求。
孟长安眼底一寒,笑的阴鸷:“孰轻孰重,王爷考虑清楚啊。”
容王打了个冷颤,紧攥着拳头,然而他只挣扎了一瞬,下定决心对孟长安道:“督主说的是,本王立刻为他们筹备婚事。”
女儿嫁的不如意,他还可以补偿,但若是王府的荣华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父王,您说什么?”端阳郡主怔怔地,似乎听不明白容王的话。片刻后,她身子剧颤,指着跪在一旁的小厮,声音拔高:“父王,你让我嫁给他?”
容王闭眼:“端阳,别胡闹了,你也到了嫁人的年纪,这……这位公子,看着也算一表人才。”
众人面面相觑,都觉得容王疯了,要么就是眼瞎。
端阳郡主哭闹:“父王,你怎么能让我嫁一个贱奴?”
容王偏过头去,不忍看女儿绝望的脸:“还不是你自己做出了丑事,怨得了谁?”
“不,都是秦绵那贱人害得我,原本今日在这里的人应该是她,是她骗我喝下下了药的茶水……”
眼见孟长安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容王一个箭步上前狠狠扇了端阳郡主一巴掌,对下人道:“郡主发了癔症,快把她带下去。”
“王爷。”侧妃姚氏不敢置信地看着容王,容王吼她:“还有你,也给本王滚下去,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下人把侧妃姚氏和端阳郡主一起带了出去,容王妃见此低下头弯了弯嘴角。这些年,侧妃姚氏在王府中作威作福,比她这个正妃排场还大,她的女儿是庶女,竟然哄得容王上奏请皇上封为郡主,如今,还不是配了个下人,要怪就怪她自己作死。
身在人群里的邵思岚看了秦绵一眼,气得咬牙切齿,竟然又被她逃过一劫,孟长安怎么会突然来容王府,还对她如此护着……
容王处理完一堆烂事对孟长安道:“让督主见笑了,不如再去喝两杯?”
孟长安侧目看见秦绵摸着秦柔的额头一脸忧心,淡淡回答:“不必了,本督还有事。”
容王顿时着急:“那……”
孟长安笑了笑:“王爷放心,本督承诺过的事自然作数,不过王爷嫁女是大喜事,本督可还等着喝喜酒呢。”
容王连忙应道:“一定,一定尽快。”
秦绵出门时碰到了周琦裕,他刚刚得知里面的人是端阳郡主便没进去,毕竟,非礼勿视。此刻他见秦绵出来,连忙上前,关切的问:“表妹,你们没事吧。”
那个们字像是突然加上的,很是生硬,但秦绵此时关心着秦柔的身体,便没在意,道:“大表哥,我们没事,只是柔姐儿着了凉,我们要先回去了。”
周琦裕毫不犹豫:“那我送你们。”
秦绵还没回答,便听身后传来一道冷寒的声音:“用不着。”孟长安沉着脸走过来,在秦绵祈求的目光中,才收了几分冷意,道:“周公子想必不顺路,本督送她回去便可。”
周琦裕要争辩,却见祖母江氏并曹氏和杜氏一起走出来,江氏对孟长安笑笑:“孟督主贵人事忙,我这外孙女别耽误了您的正事,再说她们娘几个跟您坐一辆马车也不合适,还是我把她们送回去吧。”
孟长安掌权之后从没向任何人妥协过,但当秦绵那只软嫩的小手悄悄摇了摇他的衣袖时,他的心也像被那只柔软的手包裹一样,妥协,来得心甘情愿。
他凤眸微侧,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过头对江氏道:“也好,本督思虑不周,周老夫人慢走。”
秦绵跟着外祖母往外走,与孟长安擦肩而过时只觉得自己右边那只手被他重重地捏了一下,她吃痛抬眸看他,听他低声道了一句:“今日的债,本督迟早讨回来。”
秦绵微惊,想抽回手,两只手分开之际孟长安的手指在她掌心轻轻挠了一下,随后嘴角上扬,一双凤眸里蕴藏着难得一见的温柔。
秦绵收回手,用另一只手覆上去,大拇指在孟长安挠过的地方搓了搓,脸色泛红。
所有人离开以后,容王单独审问端阳郡主的贴身婢女。
“你告诉本王,究竟发生了何事?”
婢女一边抽泣一边说了事情经过:“王爷,奴婢真的没想到会这样,那药明明是给秦绵下的,怎么最后是郡主喝了。”
容王叹息一声瘫倒在椅子上:“本王这是养了个什么冤孽啊,她要把全家都害死不成,惹谁不好,要去惹孟长安的人。”
容王妃带着两个嬷嬷走进来,对容王道:“王爷,妾身已经让人着手准备端阳的婚事了。”
容王疲惫地道:“有劳王妃了。”
容王妃低头:“这是妾身应该做的。”
容王满意,神色缓和不少,视线一转落在那婢女身上,顿时又是一冷:“来人,把这贱婢拉出去处死。”
婢女哭嚎着被堵了嘴拖出去。容王妃道:“王爷,妾身自作主张,命人去给秦家送了礼。”
容王愣了愣,道:“应该的,应该的。”
本来孟长安今日上门他十分高兴,这人脾气怪异向来是求都求不来的,侧妃姚氏的弟弟借着容王府的名义强占良田,被人抓住了证据,御史很快就会在朝上一起弹劾他,昭昌帝到时一定会借机削了他的爵位,除非孟长安愿意将这件事压下去。
他用容王府一半的家财才让孟长安答应帮他,可转头他的女儿就去害孟长安的女人,若是那药真被秦绵喝下去了,孟长安别说不会帮他,还会在背后推一把,让他死得更快,他怎么就养了这么一个讨债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