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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首辅大人 金推完结+番外 (言讱)


  那夜他是个懦夫,如果他勇敢些,也许陆榉不会死。这是陆璟这几年一直问自己的一个问题。设想了好多次,每一次都不敢想到结局。
  快四更天,也许今晚就这样平静过去。
  前面粮船上押船的人这样想,打着哈欠,再坚持一会儿就可以睡觉。
  岸上有黑影来。这些人来得很快,骑着马的,坐着车的,跑着的。
  粮船上的人惊醒了,敲响了锣,拿起了刀。岸上的人向船射出了弓箭。
  还有人喊:“船漏了!”
  粮船上乱了起来。交税的粮,如果受潮就不能交,跟给这些强盗抢了一样。一拨人去堵船底。守船的人少了一半。
  火把下,可以看到强盗冲上了粮船,跟粮船上的人扭打在一起。
  徐惠然从锣敲的那一刻就醒了。火把的光映亮了船舱的窗户,徐惠然瞪大着眼睛望着外面。
  陆璟拍了拍徐惠然:“没事。他们不会到我们这来的。”
  徐惠然点了点头。把手伸出放在床边的弓,抓了过来。她学弓是为了逃跑时的自保。现在不是逃跑,也希望能有用。
  “我出去看看。”陆璟往船舱外走。
  徐惠然抓住了陆璟的衣服,眼里露着惊恐,喉咙干涩。
  陆璟拍了拍徐惠然的手:“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徐惠然松了手,牙紧紧咬着,点了点头。
  陆璟出了船舱,轻轻一纵跳上了岸,隐入了黑暗里面。
  躲在一块石头后,陆璟眯着眼看粮船上的人。人影恍来恍去,看不清哪个跟哪个,不时可以看到有人掉到了河里。
  水里有人在扑腾,要爬上临近的船时,全给船工打了下去。
  船工跑了过来,跟杜阿福说:“赶紧走吧。你没看那些船,能跑的全跑了。”
  “再等等。”杜阿福往粮船上看。
  “不能再等了。”船工急着,真不知道这位想什么呢。这是要命的事,有什么好看的。还有那位少爷也没影了,怕是给吓得躲在船舱里面不敢出来。
  蚕姐跑进了徐惠然的船舱:“五奶奶。”
  徐惠然向蚕姐伸出手:“过来。”她怕,她需要蚕姐在边上,“把刀拿着。弓也准备好。”
  蚕姐点头,坐在了徐惠然边上。
  杜阿福守在了门外,不知道船舱里面的两个人怕什么。他跟过船,知道那些强盗眼下顾不过来抢这里,对他们来说,这种小船只有没生意的时候才抢。
  黑暗里的陆璟终于看到了他要找的那个人,人老了些,脸上的那道像蜈蚣的刀疤狰狞了许多。陆璟搭上了箭,对着那个人。
  一箭飞了过去,刀疤脸晃了几晃掉到了河里。
  射过了箭,陆璟跑回了船,跃上甲板,让船工开船。
  “好了,没事了。”陆璟走进了船。
  徐惠然看着船走,松了口气,没问陆璟刚才去做什么。
  船行了会儿,外面传来声音:“拉老子上去。”
  “我出去看看。”陆璟走了出去。
  甲板上,一个船工正用浆要把一个想爬上船的人打下去。那个人死扒着船不松手。
  陆璟看了眼:“拉他上来吧。”
  船工看了眼陆璟,没有动手拉。
  杜阿福走过去,把那个人拉了上来。人一上来,可以看到一支箭插在前胸,身上的衣服都给染红了。
  那个人喘着气,躺在甲板上。
  “阿福扶他到舱底,包扎下,前面就放他下去。”陆璟说了声,转身走回了船舱。
  徐惠然往外面看,关紧的舱门什么也看不到,用眼睛问陆璟。
  陆璟坐了下来:“没事,一个落水的人救了上来。前面就放他下去。”
  徐惠然点了点头,从粮船那经过,看到抢粮的居然撤了,粮船上的那些人在高呼着。
  “强盗走了?”
  “可能遇到了事。”陆璟淡淡地说,站了起来到了杜阿福住的船舱,看着趴在床上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要拨下箭来。”
  陆璟走了过来,把油灯照着刀疤脸:“你叫什么?”
  “马六。”
  陆璟拿过了剪刀,把箭杆剪断:“要把箭头给你挖出来。”
  “动手吧。”马六咬紧了牙。
  陆璟把刀在油灯上烧了烧,对着马六的胸口,只要歪一点就可以扎破心脏,杀父的血海深仇也就可以报了。
  马六的眼睛瞪着陆璟的手:“怎么还不动手?”
  “我没给人挖过箭头。”
  “要让我知道那一箭是谁射得,我非要了他的命。”
  陆璟的刀剜了下去。
  刚才那一箭,陆璟射得够准够狠。船开过来就是不想这个人死,只杀他一个,父亲的仇算不得报。得让那些人全付出代价,一个都不能跑。
  马六脸上的肌肉扭了起来,牙要咬碎,疼晕了过去。
  箭头取了出来,陆璟把刀放到了一边:“阿福给他上药吧。”
  杜阿福看着箭头,那是五少爷的箭。把箭头扔到了运河里。
  天亮的时候,马六醒了,看着身上包扎好的布,问杜阿福:“你们少爷姓什么?”
  杜阿福没回答。
  “放心,我马六可不是没义气的人,日后要是你们再在这段行船,哪怕上了岸,打出我马六的旗号来,没人敢碰你们。”
  到了前面的码头。
  陆璟把马六放了下去。
  徐惠然从船舱里看到马六,脸上那道像蜈蚣的疤。她眉尖蹙了起来:“我见过他?”
  陆璟轻轻“嗯。”了声。
  徐惠然转过了头去看陆璟:“他受伤是你做得吗?”
  陆璟走了过来:“娘子,我不会让你受伤的。”
  “我前世见过他,他找到了家里……”徐惠然看着陆璟,“是在晚上。然后你们打起来了……”
  “再然后呢?”
  “你……”徐惠然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忘了,就不要再想了。”陆璟摸了摸徐惠然的脸,“娘子的头发有点散,我给娘子抿一抿。”去拿篦子。
  徐惠然拦住了陆璟:“你杀了他。”
  陆璟去翻徐惠然妆奁盒的手停了停:“这样,那就是他知道我射了他一箭。也没有什么,原不过就是做好了两手准备。”从妆奁盒里拿出了他给徐惠然买的篦子来,“看,娘子又没怎么用,多新。”
  徐惠然看了眼:“两手准备,不是给他杀,就是你杀他?”
  “自然不是。娘子都说了,是我杀他。只不过是只杀他一个,或者连窝端。”陆璟用篦子帮徐惠然把鬓角的头发往上拢了拢,再端详,“娘子的头发真是好,乌黑如墨。”
  徐惠然不知道前世她活着时陆璟连窝端没有,如果没有,那她死后也会连窝端了。
  再往京城去的路就顺当了许多。
  给抢的那批北上交白粮的船,幸好马六给陆璟射中落水,他的兄弟急着找他,没顾得上再抢。天色再要亮了,也就撤走。粮船虽说有些损失,却还不算大。给马六凿穿的船,也给补好,继续北上。
  徐惠然还看到过粮船几次。过闸的时候,总是这些粮船会优先,陆璟他们的船得等。
  他们到通州时,已经到了十月。坐过船,也走过陆路。等看到通州码头到时,都有了如释重负的感觉,可算是到了。
  结果在通州的码头,又得等才能靠上岸。天都要黑了,陆璟和徐惠然坐得船才靠到了码头边,能下船。
  下船时,徐惠然觉得骨头都要散了,走了几步,才觉得正常。
  给船工付了钱。杜阿福已经雇来了三辆车,二辆拉着行李,一辆给徐惠然和蚕姐坐。陆璟坐在一车装着行李的车辕上,杜阿福走在边上,照看着三辆车。
  四个人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客栈掌柜还说:“幸好你们还算来得早,等过阵南边新科举人来了,想住店都住不上。”掌柜的把陆璟看了眼,这估计是个上科落第的举人。
  那些头科没考中的举人,后面再考只会越考越糟。
  陆璟只当没看出掌柜眼里的意思,跟徐惠然说:“早些休息。明天就去京城。”
  徐惠然点着头,睡下了,又扒着陆璟的肩膀问:“相公,那个马六会不会寻来?”
  “他的伤总要养个半年才能好。”陆璟宽慰着,“放心,我不会让娘子陷于危险之中的。”
  徐惠然没有再问。陆璟总是有他的主意,并不会因为什么人就改变。
  第二天一早,杜阿福依旧如昨夜那样雇了三辆车,往京城而去。
  早晨一起来,看着窗外的天色灰蒙蒙的,像要下雪。
  徐惠然出客栈时望着天,压抑得难受。蚕姐却兴奋着,扶着徐惠然上了骡车,自己跳上了骡车。
  “五奶奶,我可总算能到京城了。不知道郑妈得多羡慕。”
  徐惠然看着蚕姐,前世她从吴泽县到京城时,并没觉得郑妈羡慕。也许因为那时她是个包袱,郑妈只觉得终于可以扔出去,不会再麻烦到郑妈了。
  通州离京城不远,半日就到了。还没到京城,蚕姐只看到城墙,就叫了起来:“比我们吴泽县的高呀。”
  徐惠然看着像压下来一般的城墙,心缩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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