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成,黑衣人放了信号便消失。
一个二个却死不瞑目,沈淮,沈大夫人,沈老夫人,沈柯……眼睛瞪着,翻着眼白,嘴巴微张,脑袋与身体已分离。
“——啊啊啊啊啊!!!”沈明珺从睡梦中惊醒,猛地坐起身,身体里像是有一团灼热的火,渗出汗珠,额间的汗珠像水似的往下流。
她惊魂未定,后脊背发凉,身子也跟着瑟瑟发抖。
“小主,怎么了?”雪盏从外跑进来,呼了两口气,左手轻轻安抚着沈明珺的呗,“小主是梦魇了吗?没事了没事了,奴婢在,小主放宽心。”
“都是梦,不得当真。”
沈明珺眼眸垂着,瞪着,不敢闭上眼睛,生怕刚刚那栩栩如生的画面再次出现,紧紧握住血站的手,像是浮萍抓住了唯一一根朽木。
雪盏低低吃痛,缓了缓,说:“小主,可是口渴了?奴婢去倒好不好?”话落,手轻轻地从沈明珺的手里挣脱掉,不料被抓得更紧,指甲挖进肉里。
“小主,疼……”
沈明珺恍惚地开口,还未从梦魇中走出来,眼泪如未关阀的水龙头,溢出来顺势而下,带着哭腔,“别、别别,祖母,爹娘,哥哥…是珺儿不孝,是珺儿害了你们……”
闻声,雪盏错愕不已,忙提高声音,“小主,奴婢是雪盏啊,小主,小主。”见沈明珺依旧面露惊恐,泪流不止,雪盏只得摇了摇沈明珺的身子,好让她快点从恐怖的梦魇中走出来。
“小主,小主,奴婢在,雪盏在…”
沈明珺回过神来,咬着牙齿,面色紧绷,眼泪止住了,呢喃了一句,“雪盏,雪盏。”
“奴婢在,奴婢在。”雪盏安慰道,“小主是梦魇了,别怕,都是假的,奴婢在这儿,奴婢陪着小主,小主别怕。”
在雪盏一遍又一遍轻声细语中,沈明珺慢慢稳了下来,眼泪干涸在脸颊上,须臾间,她吸了吸鼻子后,眼神急切,询问道:“雪盏,我父亲真的什么都没说吗?”前儿个,她不得已动用了宫里的暗线,与父亲传了两次话,纸条的确是沈淮传给她的,让其低调行事,家里一切安好,不必担忧,望以大局为重,不易出风头,走稳每一步,安分即可,不到万不得已时,别与府里联系。
可这两天沈明珺总是心神不宁,不管做什么,做着做着便恍惚起来,像是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她要出事了,或者是已经出事了,她不得知罢了。
这个梦太真,也太急,她心里更不好了。以往她睡不好,不过是不能轻易入睡,心焦毛躁,可从未像今晚这样,梦到上一世的事情。
雪盏脸上挂着笑,放软声音,回:“小主放心,不必过忧,老爷夫人,老夫人都好好的,甚是想念小主,望小主能保重身体,安稳度日。”
沈明珺下意识摇头,听着雪盏的话,心里并未好半分,随即蹙眉,轻声说:“雪盏,我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雪盏:“小主心里装着太多的事情了,应放放,放放就好了。”
“虽说皇上现在宠爱虞贵人,可宫人也不敢随意怠慢我们秋水阁,皇上的心里总是有小主的位置的,小主又何必呢?”
“小主被独宠的时候,所有人都盯着小主,小主连走路,说话,吃食都得小心翼翼,生怕被算计了,终日不得安宁;如今小主没那么受宠,小主还是忧心,皇上是天子,不似老爷般,一生只得夫人一人,小主放不下,奴婢看着心酸,难受,若是小主没入宫就好了。”经过舒婕妤一事,雪盏也算是真正体验了一把后宫的腥风血雨,此后,心里便多了几分警戒,以为沈明珺的崩溃,是与皇上的宠爱有关。
半晌。
沈明珺掀开被褥,说:“替我更衣吧。”
雪盏惊讶:“小主,才寅时。”
沈明珺淡淡地“嗯”了下,又伸手按了按太阳穴,才回:“睡不着了,起来抄抄佛经,静静心。”自从接触佛经之后,她觉得还真有定神的功效。
雪盏不赞同,劝慰道:“小主,这样太伤身体了。”
“无事。”沈明珺说完,见雪盏不动,便自个开始动手,雪盏无奈,叹了口气,只得顺从,将沈明珺服侍起来。
外面一片漆黑,隐隐约约有虫鸣声传来,屋子里,桌上的红烛熊熊燃着,火苗摇曳,一室寂静,沈明珺身子挺直,姿态端正,一边抄写佛经,一边心里默念着。
雪盏只得坐在一旁,时而打盹。
不知何时,天光大亮。
沈明珺才恍惚知晓自己已完完整整抄完一本,片刻,睡意排山倒海般袭来,她连早膳都没用,便上床歇息了,不想不念,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再次醒来,已是午时三刻。
宝笙传了膳,沈明珺依旧觉得食之无味,没用多少,继续抄写佛经,心里不平静时,这倒是个很好的发泄方式。
未时一刻。
秋水阁迎来一位稀客。
若春急忙进了内室,见沈明珺面色无波澜,正在认真抄写佛经,垂着眸子,轻声说:“小主,秦德仪来了。”
片刻,沈明珺住了笔,抬眸,眉间轻皱,不解地询问道:“她来做什么?打发走吧。就说我得了风寒,不宜见人。”来人不善,她如今没心情跟秦婉清周旋。
“秦德仪面带笑容,看起来心情很好,说是有重要事告知小主。”若春如实回,“既然小主不愿见,奴婢便出去将人打发了。”
“等等。”沈明珺蓦地叫住若春,思忖了一下,低声道:“出去吧。”
若春出去了。
不一会儿,又进来了。沈明珺抬眸睨了一眼,随意问:“走了吗?”
若春踌躇了下,小声说:“秦德仪说真的有要紧事告知小主,是关于定国公府的,若小主不见她,肯定会后悔。”
听到“定国公府”这几个字,沈明珺很是敏感,紧了紧眉头,随即说:“叫雪盏进来梳妆,你出去告诉秦德仪,让她稍等片刻。”
若春回:“奴婢省得。”
一刻钟后,沈明珺衣着得体,缓缓出了内室,往正厅的方向走。秦婉清一身玫红色宫装,坐在椅子上,手边放着凉茶,时而抿两口,嘴角一直衔着笑。
一见沈明珺,虽衣着淡雅,却从头到脚都精致不已,整个人像是镀上了一层光晖,使人移不开目光。她缓缓站起来,扯了扯嘴角,阴阳怪气地说:“沈德仪真是好兴致啊,看看如此精致的美人儿,难怪皇上喜欢得紧呢,真是令妹妹好生羡慕啊。”
沈明珺浅勾唇角,“秦德仪说笑了,不知亲自上门,找我所谓何事?”
秦德仪上前,围着沈明珺转了一圈,那放肆的眼神像极了那勾栏院的老鸨打量姑娘一般,让人不适,沈明珺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到她说:“嫡亲哥哥都入狱了,沈德仪依旧面不改色,波澜不惊,真真是气度非凡啊,让妹妹自愧不如。”话里话外讽刺味极重。
“看来皇上真是喜欢你喜欢得紧,嫡亲哥哥都是卖国贼了,还是舍不得把你打入冷宫。”
话轻飘飘的落下,却重重的砸在沈明珺的心上。
“什、什么?”沈明珺身子都僵硬了,双手攥着,指甲掐在虎口处,一点又一点的痛意袭来,保持清醒,不敢相信,眼睛微睁,“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秦婉清笑得更张扬了,“我说,你一母同胞的哥哥都入狱了,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第36章
定国公府。
书房里,沈大夫人边哭边说:“老爷,柯儿身上怎么会有大魏国的书信,这是赤/裸/裸的陷害,栽赃啊,我的儿我最了解不过了,柯儿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出这等背叛国家的事,平日里,我们都这般小心了,谁也不敢轻易得罪,是谁?究竟是谁?居然这么阴损,这是要把我们定国公府往死里害啊,老爷,你究竟是得罪谁了啊?赶紧想想办法?那牢里哪是柯儿待的地方……”
“老爷,你说是谁?该不会是秦丞相吧?”
沈淮脸色不佳,双手背在身后,走来走去,步伐急躁,忽地步子一顿,转身沉声打断,“够了,柯儿也是我沈淮的儿子,我怎么没有想办法。”
“如今外面被官兵包围着,我、我这不是正在想吗?”
沈大夫人也理解此刻沈淮的阴郁,用手帕擦干了眼泪,吸了吸鼻子,想了想,放低声音说:“目前主要是如何洗脱掉柯儿身上怎么会大魏国的书信?可众目睽睽之下,洗脱掉这个罪名又谈何容易?”说到最后,又忍不住抽泣起来。
话落,沈淮的步伐愈来愈急促。
须臾间,外面传来下人的声音:“老爷,夫人,老夫人请你们过去,说有事相商。”
隔了会儿,沈淮应了声,打开门,低着头往前走,沈大夫人忙收拾好情绪,跟上,两人一前一后到了松鹤院。
沈老夫人正襟危坐在正位上,像是等候已久,正厅里的下人早已被清退,茶盏都是摆放好的,一见两人,便淡淡说:“坐下说吧。”
沈大夫人和沈淮欲言又止,只得依言坐下来,面面相觑,都在思忖着如何开口。
沈老夫人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敛了敛眉眼道:“柯儿的事情珺儿知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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