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撑着朝他挥刀,却被他一巴掌打开。他要让她最痛苦地死去,一刀杀了还觉得太便宜她,右手扼住她纤细的脖颈,残忍狰狞地笑着,缓缓收紧。
“救……救命……”星涟呼吸困难,脸涨得通红,两手用力扳着他的手指,腿脚死命地乱踢,想要推开他。
死亡临近的恐惧一点一点地淹没了她,星涟疯狂地挣扎。忽然感觉踢到了某个柔软的部位,格瓦高力浑身一抖,脸上现出痛苦的神色,松开她,捂着两腿之间连退了好几步。
星涟死里逃生,撑着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吸气,第一次觉得呼吸是这么美好的一件事。她不明白格瓦高力怎么了,难道无意地踢到他一脚竟比刀伤还痛吗?捅他那么多刀他都还生龙活虎的,踢一脚就忍不了啦?
见他现在要死要活跳脚的样子应该暂时顾不上她,星涟一手捂着喉咙咳嗽,一手撑在地上勉力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回跑去找人来。
跑到道路尽头,前面浩浩荡荡地过来一群人,前面的正是桓肆,星涟一喜,加快速度迎过去。
走到桓肆面前她脚一软差点扑倒,还好桓肆及时上前一步接住了她。
“星涟?你怎么会在这儿?不是叫你留在长乐宫了吗?”桓肆惊讶道。
“先不说这个,要骂我回去再说。”怕桓肆又说她,星涟抢先摇着头堵住他的嘴,“我看到格瓦高力了,就在那边!”
星涟带他们到了那里,却不见格瓦高力的人。地上到处是血迹,只有那个小太监还晕倒在一边,但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扒走了。她的弯刀还在一旁,她赶紧捡起来,细细擦干净上面的血,收回鞘中。
“怎么回事?”
看到这么多血,桓肆吓了一跳,赶紧查看星涟身上是否有伤,最后见她只有袖子上沾了很多血,并没有伤口才放心。
“唔……那个人太坏了,我刚才捅了他几刀……”星涟挠着后脑勺,低下头小心翼翼地问,“皇上,我差点杀人,你不会觉得我心地很坏吧?”
她以前不被大多数人喜欢,表面上自傲而不屑,实际上颇有些自卑,总害怕有什么地方让人讨厌了,这种自卑感一直延续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消失。
桓肆摸摸她脑袋,微笑道:“怎么会?你能保护自己再好不过了,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从渊当初总纵着你学男孩子的东西,大概就是怕你遇到危险吧。”
他的视线忽然一顿,停留在她脖子上,一圈醒目的掐痕。怪不得听她说话声音不似往常清脆,带着点沙哑。
“你脖子怎么了?”他的手指轻轻抚上去,有些心疼,“疼吗?”
“不怎么疼了。”星涟摇摇头,后怕地说,“就是刚才差点被他掐死,后来我踢到他这里,他好像很痛的样子,就把我放开了,我才跑掉的。”
星涟红着脸指了指他两腿间的位置,桓肆想到格瓦高力那里中了一脚,估计会生不如死,不由感同身受地痛了一下。被她误打误撞弄得这么惨,这次草原王子的大新皇宫之行怕是会落下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他忍俊不禁,捏捏星涟的脸蛋,夸了一句“干得好”。
“可惜还是让他跑了。”星涟撇撇嘴,忽然想起了被她忘掉的事,指着那晕厥的小太监,“对了皇上,今晚新阳宫的大火就是这家伙放的,我亲眼看见了,还不止那一个地方呢,他背后肯定有人指使。”
桓肆点点头,让人把小太监拖回去细细审问。
星涟还在担心格瓦高力躲起来找不到,桓肆牵起她的手带着一块儿走:“走吧,我先带你去找他,一会儿帮你报仇。”
第46章
格瓦高力确实被搞出心理阴影, 他二十几年来从来没把女人这种东西跟自己放在对等的位置过,觉得她们都是美貌而柔弱的生物,永远只能是强者的附属品。
谁知道今天遇到的一个临阵倒戈阴他一把,一个不由分说差点捅死他, 大新的女人真是太狠了, 阴着来明着来, 越漂亮的越狠。一晚上竟然接连在他看不起的女性生物身上栽了两个跟头, 这将被他视作毕生的耻辱。
宫里也不知道哪里突然冒出那么多卫兵, 追得他东躲西藏,万分狼狈。
他不辨方向, 只好凭感觉往没有卫兵的方向跑, 最后像是被驱赶似的在皇宫边缘找到了一堵比较矮的宫墙。
桓肆他们到那里的时候,格瓦高力已经快要爬到墙头了,星涟也看见了, 急忙摇着他的手道:“他在那, 快跑出去了,快去抓住他呀!”
“别急。”桓肆从旁边一个羽林卫手里接过一张弓,搭上羽箭,满满地拉开对准墙头的人,转头问星涟, “他用哪只手掐你的?”
星涟一愣, 答道:“当然是右手啊。”
桓肆点了点头,转回去,眯起一只眼, 等格瓦高力正要翻过去的时候松开弓弦。铮的一声羽箭离弦,又快又准地射出去,正中他右臂,巨大的力道带得他直接翻下了墙外。桓肆放下弓箭,满意地微笑了一下,看来这么久没使用,他的箭术还是没有退步。
“好了,不用追了,让他去吧。哦对了,派人去盯着,可别让他死了。”桓肆对羽林卫统领吩咐道。
星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桓肆却拉着她直接往长乐宫的方向走:“先回去,找个御医来给你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
“皇上?为什么不追了?不找桓律了吗?”星涟不解地睁大眼望着他。这么多人费了这么大力气,好不容易要抓到了,却就这样把他放了?
“把他抓起来有什么用呢?严刑逼供问他桓律的下落有用吗?要是他真是块硬骨头,怎么也问不出来呢?”桓肆反问。
星涟想了想也觉得没办法,忽然好像明白了桓肆的用意,抬头道:“我知道了,你是故意放他走的,然后派人跟着,只要他回国跟桓律见面,就能找到他了是吧?”
桓肆点头,赞了她一句聪明。不但故意放他走,甚至到处都给他留出了生门,可惜他一直没发现,最后只好调动兵力,把他追到这面最容易爬出去的墙下面。
他又解释说,如今大新和角戎外交上还是联盟关系,格瓦高力的行为应该暂时还没有代表他们的官方态度。他虽然是偷偷潜入境,但如果死在大新,要是被角戎知道,就有理由直接撕破脸宣战了。两国停战几年,若是战事突起,最受苦的是边疆的百姓。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既然你想放他走,那就别把宫禁设得这么严实啊。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地派人追来追去的,弄得整个皇宫鸡飞狗跳?”
桓肆促狭地一笑:“他们今晚在我的宫里弄出这么一场大戏,不配合一下多没意思?他们进来得容易,再要这么容易地出去可不行。不给他点厉害尝尝,人家还以为我们大新的皇宫跟他家草原一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尤其星涟歪打正着让格瓦高力吃了这么大苦头,可以想象他心理受了多么大的创伤,这经历定让他毕生难忘。
路上桓肆便让人去请御医,星涟回到长乐宫的时候御医和医女已经在洗心阁里等着了。医女帮她检查完毕,她身上只有一些擦伤,脖子的淤痕,还有一只脚有轻微脱臼,正位的时候让她很是痛了一下。
桓肆没说什么,倒是紫云在她耳边喋喋不休地埋怨了好一阵子,最后是星涟称累着了要睡觉才放过她。
见她这里没问题了,桓肆才离开去看泰政宫那边什么情形。最后统计下来,被火燎或踩踏受轻伤的有四十七人,被重石压成重伤的有三人,好在没有死亡的。
格瓦高力已经放走,他的手下也尽数伏诛,楚月河母子被送回万和宫软禁起来,不需要再设严防。桓肆亲自出现安抚了众人情绪,澄清今日国庆晚宴上这些都不是意外,而是有敌国奸细混进宫蓄意破坏,企图扰乱人心,使大新国体动荡。
群臣对此激愤不已,一致谴责咒骂始作俑者,太后听得心里不舒服,早早就借口身体不适回万和宫了。
为了补偿今晚大家的损失,桓肆承诺给与宴官员全数多发放三个月俸禄。伤者如果愿意可以安排暂留宫中交由御医们治疗,其余人可以由羽林卫护送离宫回家。如此一来,就算对皇宫防卫疏忽导致灾难而不满的一些人也不好说什么了。
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暂时料理好了,已经过了子时,桓肆才疲惫地回了长乐宫,其他的留待明日审理。
经过一夜的刑讯,被星涟目睹放火的小太监德安招认了他是受万和宫总管太监汪曲指使的。他本是一个负责扫洒花园的杂役太监,地位低下毫不起眼,平时与万和宫那边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大概汪曲就是看中了他毫无存在感,又与万和宫的人没关系,事过之后也方便灭口才选中他的。
谁知道他纵火过程中太紧张露了马脚,又那么巧就被星涟发现了。这小太监爱财如命却又胆小如鼠,被羽林卫抓回去之后,还没用上什么大刑,只是揍了一顿就竹筒倒豆子,把汪曲怎么收买他,他又是怎么放火的全招出来了。
桓肆当然知道这背后的实际授意者是太后,但现在桓律下落未明,他顾虑颇多,不宜公然与太后翻脸。然而汪曲是太后的得力心腹,太后和楚月河很多事都是经由他和于启安的手做的,除掉他,等于砍掉太后一条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