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爱的,能选的也就只剩下这么一道菜了。
当晁然把那热气腾腾的汤水给盛出来的时候,秦九还觉得有些恍惚。
母亲……她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个词,一会想起的是已经故去的明月郡主,一会想起的是秦夫人,这两个人在她的脑海里面交织不停,弄得她有些难受的皱起眉头。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这一番模样,让晁然瞧见了,便有些关切的问。
“没什么。”秦九强笑了一声,“只是有些惊诧,没有想到你的手艺还不错的。“
其实秦九很没资格说出这一句话。晁然的手艺再怎么差也没她的叉,至少人家还有本事弄出这么有木有样的菜来,可是秦九什么也不会。
她低头,有些不好意思轻轻的啜了一口汤。
因为她手上还有一些伤口,再加上,右手拇指已经被掰断了,动作有些笨手笨脚的。
不过这味道着实不错。
秦九觉得有些羞愧。
她把手中的碗筷放下,“有些事情我想问问你。”
猛然一瞧见她这一本正经的样子,晁然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含笑问道:“何事?”
“你这手艺是什么时候学的?”为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
秦九第一次惊觉,原来她对晁然的认知几乎可以等于无。
除了知道他是秦生义子,从小在她家长大之外,一无所知。
就算是少时那些疯疯癫癫的往事,秦九也是从来都不过脑的,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挖掘晁然背后的那些事情,比如说他家在哪里,从哪里来,要做什么,还有近来他所表现出的这些惊人的本事……以及,这所房子。
这些秦九通通都不知道。
似乎没有想到秦九会这么发问,晁然低笑一声,也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定定正视着秦九。
“也没什么好说的。”他本来是要准备千言万语的,可是不知为何,话到唇边却好像泄了气,什么都说不出口了,他再度低头盯着碗中的米饭,好像较上了劲儿,“有需要了就去学。我总是缺很多东西。什么都缺,什么都要学,到最后就变得无所不能了。”
想起了之前那些混账的往事,秦九突然觉得脸颊一片发烫。
她好像……找了他很多麻烦。
一桩桩一件件,如果真要计较的话,数都数不过来。
能够让她意识到自己做错了,这可真是一件难得的事情。
秦九本来想要道歉的,可是想要说出口却,反应过来,她现在没有立场去说出这一句话,无奈也就只好把话给咽下。
也不知是因为心里面装着在监狱里面所发生的事情,还是因为想着她生前跟晁然的那些往事,本来晁然给她做了这一顿饭可谓是是香味俱全的,可是她吃着就突然没了滋味。
对面一直沉默着的晁然突然道:“这房子你先安心的住着,这里比较偏僻,一般不会有什么人过来打扰。”
“你放心吧。”看见秦九似乎想要开口说话,他又再度打断她,“这个房子是我之前就已经准备下来的。不算是客居,随便你怎么折腾,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也觉得很旧了,是时候翻新一下。”
秦九先是一愣,随后心里也觉得有些窘迫,没想到她在对方的眼中是一个这么闹腾的人,她就算是再怎么上蹿下跳,也不至于把好好的一间房子,弄得需要让他去翻新修葺。
不过说来也怪,秦生那么大的房子,多的是院子可以腾出来给他住,保证比这个地方还有更大更宽敞,却不知道偏偏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置办了这么一间屋子。
秦九闷不做声,点头。
也许是因为他们两个人已经很多很多年都没有同桌而食了,气氛一旦沉默下来,秦九也觉得有些尴尬。
她不吃了,那么盯着对面的晁然吃饭,也是一件好玩的事情。
可秦九不知道的是,就算有再好的胃口,被她这么双目灼灼的盯着,晁然也变得有些食不知味。
他耳朵轮廓逐渐有些发红。
“秦姑娘。”晁然也是轻咳了几声,问道:“有事不妨直说。”
秦九完全不知道她刚才犯了什么过错。
一听见晁然主动问起,她便兴致勃勃的问:“我在想,如果这一次敌在明我在暗,我有没有翻案的可能?”
她问起的案子的事情,晁然便变得有些沉默。
见他一声不吭的什么话也不说,秦九的一颗心也逐渐的凉了下去,她轻声的问道:“难道我要一辈子都躲在这里出不去了吗?我知道杀人凶手是谁。”
是的,现在她再傻也反应过来了,杀人凶手到底是谁了。
杀死林书的凶手,和杀死她的凶手,这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即使不追根究底,不去问乔远志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情,光是凭他这一次的所作所为,秦九就知道,三年前的事情,乔远志多半也是逃不了干系的。
当时在岸边的三个人,现在已经明朗了,她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呢?
一个是秦九,一个是林书,还有一个就是乔远志。
林书是杀死燕清阳的凶手,却不是杀死秦九的凶手。因为这件事情是林书的保命符,他死也不肯说出来。
那么剩下的那个杀死秦九的凶手也就不言而喻。
秦九一直在期待着晁然的答话。
现在唯一能够帮得了她的人就是晁然。
晁然不点头答应,秦九也出不去,出去了也是没有办法可以施展拳脚,同样翻不起什么风浪。
但是对方只丢给她四个字。
“时机未到。”
正文 第196章 新坟
虽说这里该有的东西应有尽有,但是晁然也担心秦九一个人住在这个地方会有所不适。所以在他得空的时候,都是尽量过来陪着秦九住的。
秦九的身子没有大碍,就是经历过那一场祸事之后,现在身体总也提不起劲儿来。好像是伤了根基,可是她也未曾受到什么严重的皮肉之苦,现在除了拇指上的疼痛还在提醒着她之外,身上那些鞭伤早就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我陪你出去走走吧。”瞧着她这些天总也恢复不过来,晁然的眉心都皱成了一个川字,“现在天气正好,你总闷在屋子里也不算是个事儿。”
秦九本就是静不下来的性子,现在晁然肯带她出去,她心中自然欢喜。
刚一张口点头答应下来,但是她转念一想,还是不要给他添麻烦了。
“不必了。此时正是多事之秋,还是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虽是这么说着,可是她的声音闷闷不乐。
“在此处地处僻静,不会有人发现的。你且跟我来就是。”
秦九也没有过多的推辞,欢天喜地的就跟他出去了,就算是现在回不去,能在外面走这一遭也算是不错的,至少不会给她一种山中不知岁月的错觉。
秦九有时候真害怕,当她走出那间屋子的时候,外面早就已经大变了模样,她什么都认不清楚。
他们两个人肩并肩走着,两人的打扮都是异常的低调。偶尔会偶遇一些肩头扛着锄头的农夫,或者是一些手中挎着篮子,刚才才回来的农妇。
猛然一瞧见除了晁然之外的人,秦九一颗心本是惴惴不安的,因为她此刻做贼心虚,总是害怕别人会认出她来,会把她扭了送到京兆府去,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
但是很快,秦九就放下心来了,因为这些人有的根本不在意他们两人,就算是有人瞧见了,也只是微微一笑,紧接着,一转身各自忙活去了,好像根本没有把他们两个人放在心上。
原来,是她自己草木皆兵了,天下之大,在皇城里面发生的事情,就算是这些在郊外的人听见了,也未必就会认出她这张脸。
秦九轻轻的舒出了一口气,觉得全身都松懈下来,她回头瞄了晁然一眼,发现对方也正是目不转睛地瞧着自己。
莫名其妙的觉得害臊起来,秦九别扭的别开眼去,轻咳了几声问道:“对了,这些天来我还没有来得及问起你,这里是什么地方?”
“京城郊外。”晁然往前跨了一步,他腿长,很快又重新跟秦九肩并着肩走了,“离的不远不近,不过你放心吧,这里没有人会认识你,我也是偶尔才会过来小住一番,不会留得长久。这里的人,我一个也不认识,他们也不认识我。”
晁然知道她现在还是在挂念着京中发生的事情,便也正好出声,低声地抚慰着她。
秦九一张口要问的还是她什么时候能出去的事情,但是她转念一想,如果此事有转机的话,晁然没道理会不告诉她,现下不提,自然是因为不行了,她有些无奈的撇了撇嘴巴,也就只好歇下了心思。
“我带你去个地方吧。”两人走出了一段路途之后,天上的太阳又出来晃荡了,秦九走得有些发热,便坐在一颗青岩石上休息,瞧见她如此气喘吁吁的模样,晁然突然说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