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其实是有点激动的。
但是转而想到，不管是她自己的名声，还是以秦玖的名声去参加这簪花宴，想必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这么一想之后，秦九刚有点蠢蠢欲动的心顿时就歇了下来。
而秦夫人此时还是一脸激动，她不时闭上眼睛，嘴里在低声的嘀咕着什么。
秦九倾耳听着，发现她念叨的是什么“佛祖保佑”“一切顺遂”“找到如意郎君”……
秦九低头看了自己一眼，顿时觉得，秦夫人这希望很可能会落空了。
先不说，以她臭名昭著，是否有人会瞧得上她，即使有人正好瞎了眼，秦九也不会有心思去嫁给人，生儿育女，了此一生。
她重活一世，该干的事情一样也没有干成，绝对不会让自己待在后宅里，就这么蹉跎岁月。
秦九叹了一口气，到底是没有把实话说出来，浇灭秦夫人的一腔热血。
就让她多高兴一些时候吧，虽然她的臆想在到达长公主的府邸时，是注定要破灭的。
秦九瞪着秦珏，越发觉得这人可恶了。
但是此时，她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就当没有听见好了。
她轻咳一声，继续道：“我的要求也不高，就是想要出去走走，你不能再囚禁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惹事了。”
秦九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干，外祖父尚未确定安好，杀她的凶手又还没有找到，她不能就这么一直让秦珏关着，蹉跎岁月。
“不行。”秦珏想也不想就拒绝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只要赵家还在一天，你就不会死心。都过去这些年了，你什么时候安分过了？”
赵家？什么赵家？
秦九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却忍着没有问出来。
这种自露马脚的事情，她才不会干呢。
但是现在这个赵家，显然已经成为了她的拦路石。
秦九再次认真道：“哥，我真的以后再也不敢离家出走了，我真的不会再调皮捣蛋了，你不要关我了好不好？算我求你了。”
秦珏正眼瞧她，脸色冷了下来，虽然他本来就绷着一张脸，也无所谓冷不冷脸的，但是此时，秦九却是真切感受他整个人变得比之前要阴沉了一些。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做错了，说了哪句话让他不开心了。
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秦九暗暗撇嘴，却是没有说什么，只等着秦珏发话。
“你保证，再也不惹事了，那赵家你不回了么？”秦珏冷眼瞧她，“倘若我不让你回去，你可答应？”
他问的这话，在秦九听来，颇有些莫名其妙。
她心中忐忑了一会儿，之后才答道：“不回了，只要哥哥你不再关着我，我可以——”
只是她话还没有说完，秦珏就出声打断了她，“简直荒唐！”
他眸中氤氲着怒气，连语调都有些变了，“你真当我是那么好骗的？竟然如此儿戏，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吗？简直不知所谓！”
不是，她还什么都没有做呢！
秦珏内心哀嚎一声，她有心要辩解几句，但是却很快就打消了念头。
不能……对于秦九来说，秦珏这怒气的确是莫名其妙，但是对于“秦玖”来说，却不是。
她不能轻举妄动。现在很显然她又再次触及到了秦珏的逆鳞，但是秦九并不知道那是什么。
似乎是……跟赵家有关？
赵家，什么赵家呢，秦九一时想不明白，她看着秦珏，试图打消他的怒气。
“此事不必再多说。”秦珏也懒得理她了，“你现在被关了一关就学乖，也不至于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倘若要我信你，就该拿点真凭实据来，让我相信你有改过的决心。空口白牙的，你让我怎么信你？”
从他这句话来说，他还是挺了解秦九的。
若是不是急着去看外祖父，秦九现在也不至于会这么着急着出门。现在秦珏又是这幅水火不侵，不为所动的模样，她要想说服秦珏放她出去，又谈何容易。
要是偷偷逃出去……
秦九在暗暗思索着这个行动的可能，成功的几率到底多大，但是她很快就放弃了，因为她觉得，秦玖能找到一个狗洞爬出去，那完全就是个意外。而秦九现在肯不肯爬狗洞那还得另说，经过这么一件事之后，秦珏肯定就把秦府所有的狗洞都封起来了。
况且，她跑了出去，就算找到了外祖父，她也是还要回到秦家的，毕竟现在顶着人家的壳子，她不回秦家，又能回哪里去？
到时候，大奸臣的雷霆之怒，只怕她承受不起。一条腿估计还不够，要加几根肋骨？
这么一想之后，秦九绝望了。
她只想要出个门却比翻山越岭还要难上不少，明明外祖父就在京城，彼此相隔也没有多远，但是她却见而不得，没有归期。
秦九看着秦珏，心里暗恨着，眼中却突然落下泪来。
只是，她这招对于秦珏，还是不管用的。
秦珏看见她哭，也只是怔了怔，之后继续低头，忙活自己的事情，又再次当她不存在似的。
秦九还没有滴下来的眼泪，就这么将滴未滴的蓄在眼眶里。
她牙根痒了起来，恨不得扑上去，咬大奸臣几口，但是还是控制住了。
眼看秦珏还是没有要理会她的意思，秦九也顾不得许多了，她直接扑倒在秦珏身前，用手拽住他的宽袖，哭的泪眼朦胧。
“哥我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我计较啊，以前我年少不懂事，做了很多荒唐事，但是我知错能改，你千万别如此待我！”
正文 第17章 宴上
她们两人走过一处回廊，远远瞧着，便见前方的水榭满满当当的，挤了不少人。
秦夫人和秦九还未走近，便听见了丝竹之声响起，人声夹杂在其中，零零碎碎的飘过来，听起来有些飘忽。
秦九莫名其妙的变得紧张起来，她一把抓住秦夫人的手掌，脸上的神色有些凝重。
秦夫人察觉到她的变化，便拍了拍她的手，柔声安慰道：“莫激动，就算我们是来找如意郎君的，但是也要矜持！”
秦夫人语重心长，秦九听了这话，却又是莫名其妙的安静下来，没有那么激动了。
她想还是办正事要紧，虽然她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难免有些好奇，但是以秦夫人现在这模样，很有可能待会她多看了哪个人几眼，那个倒霉蛋估计就要成为秦九的夫婿了。
秦夫人拉着秦九的手，来到了那处水榭。
一眼进去，看到的就是那众星拱月的长公主。她被许多宗妇围着，一群人正在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
但是，这里欢闹的景象，在她们母女两个进来的时候就终结了。
安静，除了安静还是安静。
秦九转了转眼珠子，发现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们两个身上。
气氛有些沉默起来。
秦夫人对于现在的这种情形，看着倒是习以为常了。她大大方方的，走到长公主面前拜倒。
“臣妇李氏拜见长公主，长公主万福金安。”
她此刻，全然没有对上秦九时，动不动掉泪，随时会方寸大乱的模样。
她这幅模样，倒是符合一个宗妇的做派。不管怎么说，秦珏都是大奸臣，作为他的母亲，当然也不能落于人后了。
秦夫人突然扯了秦九一把，秦九这时候才回过神来。
她跟着见礼，所幸长公主并没有难为她们，很快就让她们落了座。
不过在秦九的记忆中，长公主本来也是个和善的人。她脸上时刻端着笑意，笑的非常的温和无害。
她现在已经是有四十了，却是风韵犹存。至少秦九死之前和秦九死之后，长公主都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只是眼角的皱纹多添了几道，不过这些都掩盖在那些敷着的粉黛底下，瞧也瞧不清楚。
“倒是没有想到，秦夫人今日居然会上本宫这儿来呢。倒叫本宫大吃一惊了。”长公主笑着，她偏了偏脑袋，看着秦夫人和秦九，道：“一些时日不见，令爱出落得倒是越发水灵了。”
水灵，的确是。
秦玖本来就比秦九小些，而且这张脸好像怎么也长不大似的，往嫩里长，她看上去，硬是比实际的年龄要小几岁，再加上身形娇小，单单从样貌看上去，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小姑娘。
实际上，秦玖这个身体，已经有十八岁，算是个老姑娘了。
秦九没有想到，居然会弄巧成拙，明明她是来让秦珏把她放出去的，但是现在，她却把事情弄得更糟了。
她呆愣在原地，半晌之后，才哀嚎一声，“哥，我真的知道错了！”
天地良心，她从来没有这么诚恳的认错，以前不管是夫子，还是定北侯耳提面命的，但是秦九硬着脖子，愣是不悔改。
今天她认错的次数，可比她一生认错的次数还要多。
虽然她的那一生也实在太短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