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锦兮扯了扯唇角，却不知换了个身份的慕锦然是不是已经得意忘形了。
慕锦然在太子府蹲了两日，等来她‘畏罪自杀’和京兆府结案的消息，彻彻底底松了一口气。
她笑着看自己和太子中间的棋盘，不由恭维道：“所有人都会是殿下手中的棋子，没有例外。”
燕洵却没有他表面上那样闲情逸致。
他已经三天没有见到王皇后了。
这在以前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住在太子府，鲜少踏足后宫之中，便是去看自己的母后，也需要谨慎小心。然而，想要见到的时候，总还是能见到的。
第一日，他想带慕锦然入宫，但因为宫禁森严，终究放弃了。
第二日，他没有带慕锦然，自行入宫，还没走到中宫便被拦下，昭和帝找他，一是闻讯在济王府翻脸之事，而后便商讨国是，一直到了入夜都没去成中宫。
今日，竟是又没见到王皇后，却是王皇后被太后诏去。
他的这位皇祖母极喜欢清净，没有懿旨便是昭和帝都别想踏入寝宫半步，所以自己自然也不可能进去，只能铩羽而归。
连续三天如此碰巧，燕洵心中的疑虑更深。
他捏着棋子，扫了一眼慕锦然：“你可知道苏珩还有什么别的帮手。”
说完，便是自嘲一笑：“哪里还需要什么别的帮手呢，最大的帮手不就在乾清宫坐着。”
这些不是巧合，便证明昭和帝是真的在保苏珩了。只要皇帝陛下不想让燕洵和王皇后交流，他们恐怕一个纸条都传不了。
想到这点，燕洵深吸了一口气：“那为什么不给一个痛快呢？”
如果他的父皇真心要保苏珩，直接废太子不是更好，何必如此遮遮掩掩，做这种事情？
是想让他知道动不了苏珩然后知难而退？燕洵把玩着棋子。
“你可否预见。”燕洵的目光凛冽，“我同苏珩对上，有几份把握能赢？”
至于赢什么，不言而喻。
其实一成都没有，但慕锦然不敢这样说。她如今身家性命都挂在这位太子殿下身上，巴不得对方一路顺风，哪里会说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呢。
“太子殿下简在帝心，便是为了社稷安稳，陛下又如何会动太子殿下呢？”慕锦然倒也不是在扯谎，昭和帝是真心觉得亏待的儿子要好好养，被换了白月光要和皇后好好算账，但一开始并没有如何想过要换太子。
毕竟王皇后和王家狡诈，燕洵却是无辜。
可燕洵自己，多年养尊处优，逐渐失了警惕，越作越死，让昭和帝的天平逐渐倾向苏珩。
可是这些不能和燕洵点明白，只得道：“殿下只需让苏珩再无翻身的余地，自然全胜。”
燕洵听了这些答案并不算满意，但是慕锦然前一句说的很有道理。昭和帝还没废太子，那便还想让他继续不功不过地占着太子的位置。既然他不想让自己查苏珩，那明面上，自己就不宜再找王皇后。
燕洵将科举的流程前前后后想了一遍，才稍稍放下心，只要苏珩没有翻盘的余地，便是到时候丢了圣心能如何？身败名裂的苏珩，便是昭和帝也没办法救起来的。
“若苏珩此时想反咬我一口，该当如何？”燕洵又落下一子。
慕锦然的心彻底提了起来。
她之前为了说服燕洵，自曝有些神异的事情，可预知未来。一连三日，燕洵都没有问她过什么，她还没想出个能圆过去的理由，燕洵就真在问她些事情了。
燕洵原本对鬼神之事不屑一顾，可今日，听到太后诏皇后去的消息后，忽然想起来了慕锦然的话，随手招了个太医去问脉。太医自然见不到太后，可也成功请出了太后的贴身宫女。
等将太后近期的饮食问了一遍，确实证明太后娘娘存了火气，食欲不振。
顿时，燕洵就对慕锦然的本事更感兴趣了。
对于慕锦然来说，这个问题不能不答。如果此时让她含糊了过去，燕洵因为被苏珩算计而失利，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
她努力稳住自己的手落下白子：“苏珩在朝中势力并不多，他想赶在太子殿下前动手，选定了太后寿宴。”
不是揣测，而是笃定。
慕锦然佯装这是自己预知出的事情。
便是苏珩没有下手，又有什么关系呢，防患于未然又有何不可。
燕洵听了，并不意外，把玩着手中的棋子，燕洵声音寡淡：“本宫怕的就是这个啊。”
“悄悄去查，要知道近期苏珩接触过的所有人。”
慕锦然并未看到人，但燕洵的命令，显然有她看不到的人去执行了。
第99章
上京中暗潮汹涌,两方势力安静地如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没有谁轻举妄动。
而就在这个时候，大皇子锒铛入狱,却不是京兆府拿的人,而是大理寺。
也就是说，此番大皇子的罪名很可能还不是京兆府在查的那些。
慕锦兮乍然听闻这个消息时微微一怔,颇有些匪夷所思地看着子初：“没道理啊，人都查到他头上了,他竟然还在作死。”
大皇子原先是很有一番作为的。
他曾数次击退北蛮,也算是一个将才，昭和帝便很有信心地把军需一系列的事情交付在了他手里。却不想,他却趁着这个时机贪墨军饷,置换了军需,苛待边疆士兵。
不但如此,北蛮侵犯边北辽城时他未及时支援，导致无数□□离子散，也是因为此战失利,昭和帝才收回了他的兵权。
那个刀疤脸悍匪原来就是边关的守卫军，边北辽城人，他原本一心守卫疆土，却因为大皇子的缘故家破人亡,弟弟也在这次失散。于是刀疤脸便心灰意冷纠集起一帮不满大皇子的兵士做起土匪。
没能支援到位还能说是办事不力,可要是贪墨军饷就是大事了。
所以这个时候，大皇子本人该是很怕查的。
“济王妃赵氏，把大皇子给供了出来。”慕锦兮原先知道了刘氏女和济王的事情后,子初一直让午七盯着济王府，还没盯几日，济王便死了，又盯了几日，济王妃便去大理寺自首，然后把大皇子给攀咬了出来。
慕锦兮顿时沉默。
要她琢磨，济王妃娘家未必就真是大皇子授意，毕竟大皇子不是那么介意寒门还是贵族，多半是娘家自作主张。如果济王的死真有大皇子的手笔，那她之前的一个猜测便可以证实了。
济王是知道大皇子一些事的，大皇子担心刘阁老爱女心切，矛头对准济王后便会查到他身上去。
可未免太过仓促。
得多大的事情会让大皇子如此痛下杀手呢？
苏珩的身份已经暴露在太子眼皮子底下，于是行事反而更加无所顾忌，说进宫就进宫，还和四皇子一同出入大理寺，傍晚便给慕锦兮带回来了消息。
“赵氏告太子串通济王意图谋反。”
谋反！
历朝历代，但凡是皇帝坐久一点，皇子的年龄大一点，都会牵扯出来一些‘蠢蠢欲动’的事情。
慕锦兮深刻的意识到这两个字又多重，她几乎惊得说不出话，好一阵才缓过神：“可有真凭实据？”
“大皇子摊上的事情可比太子大多了。”只这一句，便证明济王妃确实是有证据的，怪不得大理寺拿人动作这么快，昭和帝此时此刻怕是能气炸了。
“济王妃真是个有趣的人。”慕锦兮将事情前前后后想了一遍，差不多明白了是怎么个套路。
大皇子狗急跳墙，是真的指使赵家对济王下毒手的。
既能重击寒门，还能让济王闭嘴，可谓是一石二鸟。济王妃因为济王私通刘氏女的事情本就怨气颇大，再加上以家族为先，知道自己的夫君活不下去才是对大家真的好，于是果真下了杀手。
但事情哪里是那样轻松的呢？
“她恐怕才知道大皇子和济王涉及谋反，又或者赵氏觉得这个事瞒不下去了。只要济王妃说一句毒杀济王完全是因为对方想要造反，刘家也是合谋，她便从有罪变成有功。”
反水如此之快，举措也十分毒辣。
不但保全自身，还把刘家拖下水。
苏珩又说了一遍济王妃和赵氏族人的供词，基本印证了慕锦兮的想法。
“赵家这一口咬得可是够狠的。”慕锦兮诧异，“难道他们就不怕大皇子此时反咬一口，他们也活不下去吗？”
赵家当然怕，可他们既然敢做，自然也有人敢保。
只要大皇子拿不出证据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共同参谋了谋逆之事，昭和帝说不定也就判个朋党。再者，想保赵家的人自然会说大皇子没有真凭实据，空口诬赖。
“你老实说，赵家忽然反水，不是你暗示的吧？”慕锦兮狐疑地看着苏珩。
苏珩轻笑一声：“干嘛说得我好像看得上他们一样。”
也是，赵家誓死维护世家门阀的权利，但是又是典型不争气的那种，全族年轻子弟二十几号人，连一个能用的都没有，整日浑浑噩噩逗鸟遛狗，跟这种人一条心，疯了才做得出来。
“燕洵？”慕锦兮其实也不大相信燕洵此时能有这闲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