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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第一姝 (秋苑鹿)


  怕是跟吸人精血的狐狸精一样,准保把她儿子吸得干瘦。
  到时候他书也念不下去了,她还能指望谁去?
  李母急得痰迷心窍,“咳咳”卡了几声。
  傅韶华原本在院子里收衣服,听到卡痰声,顾不得恶心,四下找唾盒想捧过去。
  李母却“呸”地一口吐在地上,胡乱用脚踩在上面抹了抹。
  “哎呀,鸡还没喂呢。你先帮我拌点鸡食过来。”
  傅韶华愣了愣,胃里阵阵翻滚,极力不去想刚才的画面。
  李母颤颤巍巍地来到鸡舍前,跪在鸡窝旁伸手摸了半天,总算摸出只沾了鸡屎的鸡蛋。
  “好孩子!”她捧着鸡蛋用袖子擦了擦,“就靠这鸡蛋给我儿子补身子了。”
  傅韶华看得傻了眼。
  她从金尊玉贵地长大,身边伺候的奴仆皆是些识礼数的。
  片刻,她心里便生出逃离这里的念头。
  但一想到李郎风度翩翩,提笔作画,一派书生风流,她心里又觉得难舍难离。
  “你到底会不会拌鸡食啊?”
  李母收起鸡蛋,出了厨房大声道:“得了得了,你还是快走吧,我家可没闲饭请你吃。”
  傅韶华第一次被人下逐客令。
  她的面皮薄,当即羞得满脸通红,怯怯道:“都是韶华不好……”
  李母算着李晗快回来了,怕她见了李晗旁生枝节,便急吼吼地赶她走。
  傅韶华被催得急了,不慎踩了一脚鸡屎。
  她接连踉跄几步,刚出院门,那扇破烂不堪的柴门便咯吱一声关上了。
  身为傅家大姐的她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回到屋里,傅韶华憋不住泪,埋首哭了半日,直到金铃儿和傅家侍女去探望她,方才抽泣着说了。
  金铃儿告诉阮思,那姑娘哭得可怜,但傅家的只是替她备了饭食,服侍她洗脸用饭。
  阮思点头道:“嗯,傅家还算沉得住气。”
  银瓶儿提议道:“姐要不要提前劝傅姐回家,让她也少受些委屈,免得以后想来满腔怨怼。”
  “无妨,”阮思道,“等到不得不走的时候,她自然会回去的。”
  银瓶儿点点头,取来药酒为她涂抹。
  金铃儿倒吸了一口凉气,道:“怎么还肿得那么厉害?姑爷看了不知该有多心疼。”
  那日她脚踢狼头,不慎伤了脚,这几日晏瀛洲索性告假在家陪她。
  她起先不安,怕耽误了晏瀛洲的公事。
  但晏瀛洲说什么“将欲夺之,必固与之”,这段时日他不在牢里反而更好。
  这些天,晏瀛洲每日换着花样地买果子糕饼回来哄她。
  她便由着他去,只管好好养伤。
  等脚好了,有的是账要去算。
  但阮思不知,那日傅韶华离开李家后,又一个不速之客登了他家的门。
  李母喂完鸡出来时,发现柴门被人推开了,门口倚着个千娇百媚的漂亮女人。
  那个女人姓柳,是前些日子搬来的。
  “李家婶婶,我来还前几日你借我的针线。”
  柳如盈娇媚一笑,捧着针线进了门,将针线还给李母,顺手塞给她一串铜钱。
  李母惊了惊,愣道:“你这是做什么,我怎么好意思拿你的钱?”
  “婶婶跟我客气什么,就当是我孝敬婶婶的好了。”
  柳如盈咯咯笑着,盯着李母缓缓收起钱的手。
  李母面色稍缓,请她到屋里坐下。
  柳如盈道:“我刚才看到个姑娘从你家出来,眼眶红红的,看着怪可怜见的,是婶婶家的亲戚么?”
  “呸!”李母啐了一口道,“一个狐媚子罢了,被我给打发走了。”
  柳如盈那双美目转了转,显然并不相信她的话。
  但她笑道:“晗哥儿是个出息的,那些邻家姑娘正值妙龄,难免倾慕哥儿的才华人品。”
  她这句话说到李母的心坎里了。
  李母笑逐颜开,但很快冷哼一声道:“我家晗哥儿是要考状元的,怎么能和这些女子纠缠不清?”
  柳如盈心中冷笑,面上却赔着笑。
  “我的好婶婶,我知道你是个深明大义的。但刚才那个姑娘,我看着还不错啊。”
  那个少女面皮白净,嫩得好似能掐出水来一般。
  加之身段窈窕纤细,看着便是娇养出来的千金姐。
  西城哪里出得了那般清纯矜贵的姑娘?
  李母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骂道:“柳姑娘,你年纪,心眼善,还看不出绣花枕头里的糟糠。”
  柳如盈心里暗笑她是个不识货的。
  李母接着骂道:“那丫头片子就是个想攀高枝的,算准了我们晗哥儿日后会当大官。”
  柳如盈只当她在说疯话,和颜悦色地听着,心里却打着算盘。
  这时候,门外有人低喝道:“娘!您又在胡说些什么?”


第104章 师兄来了
  李母当即面露尴尬,拉过柳如盈道:“你看,这不是柳家姑娘来陪娘拉家常么?”
  柳如盈含羞盈盈一拜,朝他笑道:“李郎,你回来了。”
  她的声音柔媚,声线掐得极细。
  李晗被她这样一叫,先是觉得不妥,只得回礼道:“姑娘安好。”
  柳如盈是前几个月搬到西城的。
  平日她和街坊偶有来往,李母听说她是男人养的外室,每晚有个中年男人带着厮去找她。
  但那男人最近来得少,李母也没亲眼见过。
  这种风言风语传进柳如盈耳里,她只是笑说,那是她舅舅,因舅母与亡母不睦,舅舅只能偷偷来看她。
  西城住的都是些市井民,这种话旁人带信不信,只当个闲话来听。
  柳如盈出手阔绰,时不时给街坊些好处,别人也就不太爱讲她的是非了。
  此时,柳如盈含娇带怯地看着李晗,把李晗看得颇不自在。
  他转向李母道:“娘,您刚才在说什么‘丫头片子’?今早家里来人了么?”
  李母仓促地咳嗽道:“你听混了,没有的事。”
  今早,李晗在衙门前帮人写诉状,百般讨好事主,又被人抢了生意,心中正觉得窝火。
  他脑子里全是圣人教诲,多的是宁折不弯的所谓风骨。
  李母见他无话,又拉着柳如盈絮絮叨叨地说了会话。
  李晗持了卷书枯坐一旁,心中尽是屈辱,想起傅韶华眼含倾慕的神情,更是只觉满腔酸涩。
  罢了,这世间唯有傅家姐一个知音。
  他心里揣着这个念头,半页书也看不进去。
  柳如盈的声音娇如莺啼,但落在李晗耳里,他竟充耳不闻。
  她见李晗无动于衷,心里渐渐升起一股挫败感,很快娇笑着说道:“我前日刚得了只镯子。”
  说着,她撩起衣袖,露出凝脂般的手臂和一只翡翠镯子。
  “婶婶你看,这只镯子的水头如何?”
  她一边说着,一边假作不经意,将那段细滑白嫩的手臂往前一送。
  李晗虽盯着书,但嗅得一阵甜腻的香风。
  他略微抬起眼皮,瞥见一段莲藕般的玉臂,手中的书差点直直地掉下去。
  柳如盈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她满意地拢起袖子,暗自得意,原来她对男人的吸引力只增不减。
  江郡守这几日很少来看她,亲热时也经常草草了事,对她那具白花花的身子好似兴致顿减。
  柳如盈心中不安,生怕失了最原始的武器。
  但她见了李晗的反应,便知道这男女之事,还是将他的圣贤书压下一头。
  她一时间心情大好,和李母说了几句闲话便起身告辞。
  出了李家的院子,她叮嘱丫鬟,“盯着这户人家,见了先前那个女子便跟上她,看看是谁家的姑娘。”
  丫鬟不知她的用意,应了一声只管去办。
  这边,阮思写信给卫长声,让他帮忙打听断肠人的消息。
  没想到,一封信倒把卫长声给招来了。
  卫长声刚押镖回来,得了空闲,便携了一堆礼品,风尘仆仆地赶到林泉郡。
  “师妹!你又是从哪儿听来的闲话?你……你怎么会知道那个人的名字?”
  他的神情焦灼,好似多说半个字,断肠人就真的会把他肠子给勾出来。
  这样的神情,阮思不是第一次见了。
  那时候,卫长声信誓旦旦地说,啸山虎人狠话不多,让她不要轻易去招惹。
  结果,她不仅惹了,还把人家老巢给端了。
  是故她也不急,命银瓶儿给师兄奉茶,笑吟吟地说:“我只是偶然听了,觉得好奇,师兄不说就算了。”
  卫长声憋了一肚子话,被阮思轻描淡写地堵回去。
  不上不下的,卡得他嗓子眼犯堵。
  终于,卫长声弱弱地说:“师妹,我不是不能告诉你,只是你要答应师兄,听听就罢了不要当真啊。”
  阮思突然说道:“且慢,我问师兄的事,师兄不要跟我夫君说。”
  她是怕晏瀛洲担心,但卫长声不是这样想的。
  卫长声心底老泪纵横,从宠到大的师妹到底还是跟师兄更亲啊!
  他精神一振,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开口道:“断肠人以前叱咤武林的时候,你这丫头还没出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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