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嘴巴放干净点!怂货才说别人娘,你再敢骂我娘,我出去非废了你的腿。”
……
她发现封绍宇被关在她待过的牢房里,正隔着走道和对面的人对骂。
他拍着胸脯保证,等他出了班房就去找他们拼命。
阮思想起他老娘的可怜模样,心里气不打一处来,拎起墙边的铁棍用力抡了过去。
“砰!”
金属相撞发出脆亮的巨响,牢房里瞬间安静下来。
“吵你大爷!”
所有犯人都惊呆了。
阮思指着封绍宇,冷冷道:“先想想你那老娘,你不让人骂娘,却要让娘给你送终不成?”
说完,她扔下铁棍,一转身,发现晏瀛洲站在身后。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淡淡道:“我家夫人倒是个不好惹的。”
一别数日,阮思总算见到她的新婚夫婿了。
此刻,晏瀛洲坐在她对面,端着碗一口一口地慢慢喝汤。
阮思也没什么好跟他说的,索性托腮盯着他看。
他生了一副好相貌,剑眉星目,英气逼人,却因右眼角的一粒泪痣,平添几分风流昳丽。
阮思看得痴了,跟见了神仙喝汤一样。
“夫人。”
晏瀛洲缓缓放下碗,“告诉奶奶,我明日就回家。”
阮思被他这声“夫人”叫得有些发懵,很快又想起贾善要挟荀县令的事。
她试探着问道:“这些犯人……都审完了吗?”
晏瀛洲的凤眸一挑,“不必审了。”
两人匆匆成亲,离别数日,一时间相顾无话。
阮思有些不自在,起身收拾碗筷,“那好,我先走了,明日再见吧。”
她拎着食盒,逃也似的要走,却被他低声唤住。
“阮思,家里的事,多谢你了。”
“无妨。”
她觉得不妥,赶紧笑道:“我是说你我夫妻,不必谢来谢去,成天将这种话挂在嘴边。”
“那要说什么话?”他似是笑了,“‘晏瀛洲天下第一好’么?”
阮思的耳根微微发烫。
“荀大人明晚设宴,邀我夫妇一同赴宴。”
那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难道要请她去吃鸡毛不成?
阮思点点头,“嗯,不吃白不吃。”
“最迟明日,荀大人就会停我的职。”晏瀛洲神色淡然,“我会在家里待上几日。”
他好像把一切都看透了。
“不过,”晏瀛洲看着阮思惊讶的脸,低笑道,“我晏瀛洲养得起你。”
阮思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意识到,她嫁晏瀛洲或是姚钰有什么分别?
到头来,仍要靠丈夫养她。
她所有的尊严荣辱,依然被一个男人攥在手里。
阮思胡乱摆手道:“不不不,我吃得少。”
他望着她,淡淡道:“那你以后可以多吃一点。”
回去后,阮思去向晏老夫人回话,让她放心,晏瀛洲明日就回来。
“那就好,”晏老夫人拉过她的手,“这几日教你受委屈了,等洲回来……”
阮思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她生怕晏老夫人说出什么让他俩赶紧圆房的话来。
前世她嫁过人,但今生她刚和晏瀛洲拜了堂,尚未洞房他便离开了。
今日见了晏瀛洲,阮思竟有些女子的忸怩不安。
阮思心生怯意,但转念一想,罢了。
若是老夫人实在催得紧,大不了她牙一咬,眼一闭,把这房给圆了。
反正晏瀛洲生的好看,她总归是不亏的。
晏老夫人却说道:“你大嫂身子骨弱,过几日也该将家里中馈交给你来主持。”
阮思知道,晏家有几间临街的铺面,租给酒坊老板,每月都有些租金进账。
但不及她推脱,外面就跑进来个家仆,急匆匆地禀道:“老夫人,铺子上出事了!”
“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那家仆指着身后的门,急道:“酒坊老板来了,正在大少奶奶跟前哭呢。”
第8章 铺子出事了
酒坊老板坐地痛哭不已。
祝东颜性格柔弱,深居简出,何时见过这种阵仗?
看着他哭得稀里哗啦的,她攥紧帕子,担忧地问道:“可差人去请老夫人了?”
侍女答了声是,祝东颜心中稍安,劝道:“王掌柜,你莫要哭了,坐下来慢慢说。”
被她这么一劝,王掌柜哭得更伤心了。
“那是我大半辈子的积蓄啊,一家老全靠那间酒坊养着……大少奶奶,这是要我的命啊。”
祝东颜手足无措,将手中的帕子揉得皱作一团。
“天公老爷啊,”王掌柜捶地大哭道,“怎的不收了我一家人的性命去?”
门外,传来一道柔婉的女声。
“老天爷不管这些,收人性命的是阎罗王。”
阮思扶着晏老夫人走进来,那王掌柜见了老人家,哭得更凶了。
晏老夫人说:“老身耳朵背,不管事了,你铺子出了什么事,且跟二少奶奶说去吧。”
王掌柜愣了一下,抬头看着阮思。
见她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生得娇俏明艳,一看便知是娇养出来的姐。
他勉强止住哭泣,面露犹豫道:“老夫人,这档子事,恐怕年轻姐夫人做不了主。”
晏老夫人也不言语,握了祝东颜的手,只看着阮思。
阮思会意,笑道:“在这里也说不清楚,我随你走一趟,去你铺子里看看吧。”
晏家的铺面位于闹市最热闹的地段,王掌柜的酒坊便开在那里。
今日街上的行人要么以袖掩鼻,要么使劲抽鼻子,恨不得将一街酒香都吸进肚子里去。
阮思虽很少沾酒,但家里镖师云集,她也跟着闻过不少酒香。
王家的酒香绵长浓郁,她一闻便知这酒不差,也难怪王掌柜生意红火,一租铺子就租了好几年。
阮思到酒坊一看,铺子里早已一片狼藉。
好几排搁酒坛的架子被人推倒在地,酒坛统统碎了一地,地上积的酒都快没过鞋帮子了。
王掌柜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啪嗒往下掉。
阮思只好叫出个伙计,问他究竟发生了何事。
“都是那贾大善人造的孽!”伙计捂脸哽咽道,“他带了几个家丁来,二话不说就砸我家店。”
“贾善……”阮思不禁皱眉。
伙计说:“的拦也拦不住,还被他们给打了,他们扬言要将店里害人的劣酒都给砸了。”
听了这话,王掌柜更觉委屈。
“二少奶奶啊,我的为人老夫人最清楚,我们王家上下都是老实人。”
“我何时卖出过一滴劣酒?我家酒坊开了那么多年,来买酒的回头客难道还不知么?”
阮思问道:“贾家可来你家酒坊买过酒?”
伙计一拍脑袋道:“贾家在东市开的迎客楼,前些日子才从这里买了一批酒。”
王掌柜赌誓道:“我以我这颗脑袋做担保,我家卖出去的酒水绝不会有任何问题。”
伙计也说:“县里好多酒楼饭馆的,都从我家拿酒,从未有人找上门来的。”
阮思想了想,问道:“铺子里可清点过了?我看少说有两三百坛酒,不知损失如何。”
说到这里,王掌柜面如死灰,嚎啕道:“全砸了个稀巴烂。”
“派人报官没有?”
王掌柜摇头道:“二少奶奶,这贾大善人早就骑在县太爷脖子上拉屎屙尿了。”
伙计提心吊胆地续道:“要是报了官,搞不好被随便扣个罪名打板子,打的还是我们的屁股。”
阮思无奈,出门抬头看了一圈,见周围店铺鳞次栉比,热闹非常。
眼见天色已晚,阮思说:“你先将要紧的钱银账簿转走,我打发几个晏家的人过来帮你收拾。”
店里到处都洒了酒,要是不心走水,整条街的铺面都要遭殃。
王掌柜追上她,哭诉道:“二少奶娘也见了我家惨状,这个月的租金怕是交不上来了。”
“我自会去跟老夫人说,待这边收拾完毕,改日你再来晏家一趟。”
阮思离开时,王掌柜仍在抱头痛哭。
她心里想着铺子的事,第二日陪晏瀛洲赴宴前,仍然心不在焉的。
银瓶儿为她梳了个飞天髻,点缀了些许翠玉,笑道:“姐觉得如何?”
金铃儿在旁边收拾首饰,嘀咕道:“太素了些,那么多漂亮首饰,可惜姐都不喜欢戴。”
阮思回过神来,望着铜镜,“金铃儿,取那支金步摇来。”
金铃儿一喜,忙取来步摇为她簪上。
赤金凤嘴衔着拇指大的粉珠,下面的流苏缀着血滴似的珊瑚珠子,明晃晃的雍容非常。
银瓶儿讶异道:“姐如今转了性,竟喜欢奢侈物什了?”
“倒也不是。”阮思笑道,“但我要见的人,多半是只敬衣衫不敬人的。”
晚上,烛光一照,荀夫人果然被那支金步摇晃花了眼。
她对阮思也客套了不少,一口一个好妹妹,一扫刚进门时的轻慢态度。
荀县令叹道:“晏啊,我这县官哪儿拧得过现管?你莫要怨我,休沐几日,好生陪陪你新婚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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