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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第一姝 (秋苑鹿)


  窦一鸣愣道:“嫂子,你这是要做什么?”
  阮思双眼亮得可怕,那双眼角微微挑起的眼眸,在黑夜里像一双警觉的猫眼。
  “豆子,你去一趟衙门。”
  她合上眼,在心里盘算着,缓缓道:“务必把连羽请过来。”
  “啊?好。”
  窦一鸣刚要走,阮思补充道:“别让他回去换衣服,直接带他过来,只请他一人。”
  金铃儿买回酒菜,阮思命她摆上桌,点了一对明晃晃的高烛。
  烛光中,那壶酒倒在杯子里,呈现出诱人的琥珀色。
  “小姐,”金铃儿犹豫道,“掺在酒里会不会被他看出破绽?”
  银瓶儿买回来的那一小瓶药粉安静地卧在旁边。
  阮思缓缓道:“事到如今,只好试一试了。”
  前门传来连羽爽朗的大笑声。
  “哈哈,你小子什么时候舍得请我吃饭了?还非得摆在家里,这算几个意思啊,嗯?”
  窦一鸣敷衍地陪他说笑着。
  阮思命二人准备一番,匆匆将药瓶藏起来。
  连羽在窦一鸣的陪同下来到大堂。
  只见堂间摆了一张饭桌,桌上布了好几道色泽绝佳的菜肴。
  连羽使劲抽了抽鼻子,笑道:“我闻出来了,云宾楼的。”
  阮思从后堂走出来,福了一福道:“不知今晚的酒菜可还入得了连捕头的眼。”
  他一见到阮思,先是一懵,随即拔腿就走。
  “哎!”窦一鸣忙拦住他道,“连大哥,饭都还没吃呢,怎么就急着往外跑啊?”
  连羽苦着脸笑道:“我原先以为是你请我吃,敢情是晏家娘子请客,这饭我可吃不起啊。”
  “连捕头,你这是什么话?”
  阮思笑吟吟地看着他,他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晏娘子,你饶了我吧!”
  “要是豆子这毛头小子请客,最多让我设法把他调去当捕快,不在大牢干了也没事。”
  “但要是请客的人是你,这不摆明了要我帮你捞你夫君吗?这活我可干不了啊。”
  他一面说着,一面往后退,被窦一鸣死活推搡回来。
  阮思笑道:“连捕头多虑了,我不会强人所难,连累你丢了差事,只是想打听一下我夫君的状况。”
  连羽半信半疑,被窦一鸣按到凳子上坐好。
  “晏娘子啊,你家晏司狱现在还好,今晚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呢,明天就说不好了。”
  窦一鸣的面色惨白,失声道:“什么?明天就、就……”
  连羽像条泥鳅一样瞬间从凳子上滑起来。
  “咳,我看啊,这饭我还是不吃了,你们慢用啊。”
  他腰间还挂着捕快的佩刀,阮思看到他的手已悄然摸到了刀柄上。
  阮思叹气道:“罢了,哪有让客人滴水不沾就走的道理?”
  她亲自捧了一杯酒递给连羽道:“连捕头,请吧。”
  但连羽警惕地盯着她,仿佛不肯相信那杯酒没有任何问题。
  阮思端着杯子,直勾勾地看着他,二人僵持不下。
  金铃儿捧了一只漆木托盘进来,托盘上放着茶盏和一壶刚沏的滚茶。
  银瓶儿欠身道:“小姐,既然连捕头不喝酒,那不如请他尝尝新买的茶叶如何?”
  连羽顺坡下驴道:“也好也好,喝杯茶就回去了。”
  他好似松了一口气,大大咧咧地坐回去,右手依然没有离开刀柄。
  阮思只好命金铃儿给他奉茶。
  金铃儿倒了一盏热气腾腾的茶水,笑眯眯地捧到连羽面前道:“连捕头,请用茶。”
  连羽刚要把手拿开,突然金铃儿被茶盏烫得握不稳。
  一杯滚茶“哗”地泼了他一身。
  “啊啊!怎么搞的?”
  连羽被烫得大叫,手忙脚乱地跳起来。
  窦一鸣忙伸手去拉他的衣襟,胡乱说道:“快!快把衣裳脱了,看看烫着了没有!”
  阮思大声训斥金铃儿,银瓶儿在旁边帮忙求情。
  大堂里乱作一团,窦一鸣非要剥他的衣服。
  他一手按刀一手抓着衣襟,和窦一鸣几乎快要撕扯起来了。
  阮思趁机悄悄偷了他腰间系的腰牌。
  “豆子,找件你的干净衣服来给连捕头换上。”
  窦一鸣刚要去找,连羽粗声粗气地说道:“不必了!你家这杯茶看来我喝不起了。”
  说着,他伸手大力拢了拢被扯到肩头的衣襟。
  阮思瞥见他肩头的一道疤痕。
  那是……
  梅花镖留下的?
  她心中突然闪过一个不祥的念头。
  窦一鸣在旁边点头哈腰,一个劲地赔不是。
  连羽骂骂咧咧地站起身,突然一把抽出刀架在他脖子上。
  “晏阮氏,识相的话就把我的腰牌还我。”
  阮思大大方方地把腰牌取出来,握在手里漫不经心地把玩着。
  “你要是再敢耍什么花样,这小子今天就得咽气了。”
  “还你就是了,你别动小豆子。”
  她叹了口气,握着腰牌上前,将那块腰牌递给他。
  他骤然将窦一鸣一脚踹开,一刀架在阮思的脖子上,喝道:“拿来。”
  阮思平静地说道:“把你刀收起来,离那么远,我手又没那么长。”
  他缓缓将阮思逼到身前,一面用刀抵着她的脖子,一面伸手去接那块腰牌。
  腰牌入手的瞬间,他感觉到指尖传来一丝轻微的刺痛……


第185章 为夫收尸
  很快,一阵麻痹感席卷而来。
  连羽两眼一翻,闷声倒地,手中的佩刀“哐啷”一声掉在地上。
  阮思手中拈着一枚带血丝的银针。
  刚才,连羽伸手接腰牌的刹那,她以这枚淬了药的针刺穿他的手指。
  针尖浓度极高的麻药从血液进入到全身。
  金铃儿叹道:“这比掺在酒里见效快多了。”
  他们准备的酒菜,连羽一口都没吃,可见此人这回警惕性之高。
  起先,阮思想的是,设法盗走他的腰牌,混进衙门去见晏瀛洲再拿主意。
  但她看到连羽肩上的伤时,她瞬间改变了主意。
  “豆子,你把他的衣衫剥开,露出右肩来。”
  窦一鸣不明所以,但还是扭扭捏捏地照做了。
  “唉,我第一次剥别人衣服,居然是剥个汉子的……”
  阮思用脚尖踹了他的肩一下,示意众人看向那块疤。
  “你们应该认得出,这是什么留下的疤痕吧?”
  窦一鸣眼尖,抢着说道:“梅花镖!”
  阮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问道:“豆子,你还记得我们二人进山那次,我带的是什么暗器吧?”
  窦一鸣愣了一下,突然惊呼道:“还是梅花镖!”
  他的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银瓶儿疑道:“小姐的意思是说,此人是啸山虎余孽么?”
  但她不是听说,连捕头在林泉郡当了近十年的捕快吗?
  阮思点了点头说:“不仅如此,他就是啸山虎。”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静默。
  唯有穿堂而过的夜风将那对烧了一半的高烛吹得明明灭灭的。
  那天,她为了帮窦一鸣引开追兵,主动引啸山虎带人去追杀她。
  她永远也忘不了,她如何用梅花镖伤了那人的肩。
  终于,窦一鸣开口了。
  “嫂子,那现在怎么办啊?”
  阮思吩咐道:“将剩下的药粉兑成水,灌他喝下去,至少要他两三日起不了身。”
  金铃儿忙去取水了。
  “银瓶儿,”阮思叹气道,“陪我去一趟傅家。”
  既然江郡守和啸山虎之间关联紧密,她可以断定裴家那一出也是他们自导自演的。
  现在,她能做的唯有拖延,等待卫长声和裴之旸搬来救兵。
  等到阮思回来时,东方已露出一线鱼肚白。
  “小姐,”金铃儿迎了出来,担忧地问道,“事情都办妥了吗?”
  阮思疲惫地点点头。
  银瓶儿招呼小厮从马车上搬下好几箱东西。
  窦一鸣忙出来帮忙,问道:“嫂子,这是什么啊?”
  “收拾收拾,我们全都换上。”
  阮思一夜未眠,眼底鸦青一片,摇摇晃晃地走进屋里。
  金铃儿追进来,说道:“小姐,半夜的时候家里来人了。”
  阮思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冷茶。
  “什么人?”
  “没看清楚,那人穿了件斗篷,把脸埋在兜帽里,似乎不想被人看到。”
  “他来做什么的?”
  “那人只留下一句话。”
  金铃儿犹豫了片刻,补充道:“他说是姚钰姚大人派他来的。”
  姚钰?
  阮思的心微微一揪,不安的预感从心底弥漫开。
  金铃儿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人只说,姚钰让他带一个字过来。”
  “嗯,你说吧。”
  “拖。”
  拖到救兵来援。
  阮思“砰”地放下茶杯,冷笑道:“我们倒想到一处去了。”
  晌午刚过。
  今天,江郡守和那群绑架裴老太师的匪徒约好,要在裴府门口交换人质。
  晏瀛洲的双手被缚,身边跟着十几个捕快。
  他们都握着刀,眼睛盯着的却是晏瀛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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