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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第一姝 (秋苑鹿)


  除了马上派人去追,她能做的只有默默祈愿,阮思这回没有猜对。
  阮思见她不愿再说下去,只好起身告辞。
  临走前,她又想到一桩很重要的事。
  前世傅东来的死讯传来,岑吟不肯相信,接连派人出海找人,打捞沉船。
  如此一来,耽误了数月时间,傅家才宣布家主罹难。
  但傅家二姨娘盗走最重要的账簿,伙同姘头,辗转卖给傅家的对头,导致傅家生意被抢。
  傅家也因了那场变故,险些没有挺过来。
  如果傅东来回不来,那她至少要帮岑吟尽力挽回些许局面……
  “不如,先做好最好的打算。”
  阮思冒着惹怒岑吟的风险,斟酌着开口道:“傅夫人,这些日子还请派人盯着底下的姨娘。”
  岑吟心中一惊,抬头盯着她道:“为什么?”
  “利益。”
  这个理由,岑吟无法反驳。
  阮思告辞离开,心中七上八下的,总觉得很是不安。
  今日,因钦差大人来了,城中四处戒严,唯恐混进刺客。
  衙门外,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被抓了。
  他张皇失措,口口声声称,自己是郡守的大舅子。
  衙役们本要将他赶出城,江聪得到消息后,命心腹悄悄将那人带到一处隐蔽的民居里。
  那人正是柳如松。
  那天柳氏将欠条交给卫长声,让卫长声去官府状告柳氏父子欠债不还。
  族长吓得不轻,忙命人去告诉柳未明父子。
  柳未明不以为然,想着他那妹妹一贯是个心慈手软的妇人,最多吓唬吓唬他们。
  但柳如松吓破了胆,收拾了行李要走。
  柳氏果然带着几百个镖师来了。
  在官差过来提人之前,柳如松连他爹都不曾告诉,一个人钻狗洞逃了出来。
  天大地大,但一处也容不下他。
  他想起阮思说过,他亲妹子柳如盈是林泉郡江郡守的妾室。
  走投无路之下,柳如松只好逃到林泉郡来碰运气。
  他怕桃花郡的衙役来追他,吓得没日没夜地骑马狂奔,在山上不慎摔下马折了条腿。
  如今,他一跛一跛地跳着进了屋子,见到高高在上的江聪。
  论辈分,江聪还得管面前的跛子叫一声“舅舅”。
  他心中好笑又好气,招呼柳如松坐下,假意客套一番,询问他和柳如盈的关系。
  柳如松心中一松,见这个富家公子对他颇为客气,昔日的什么臭德行都摆了出来。
  他先是说了柳如盈是他亲妹妹,又说起柳如盈如何失身晏瀛洲,又如何被阮思逼得跳塔自尽。
  说到悲愤处,他一巴掌拍在椅子上。
  “你说,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姓晏的真真是禽兽不如!”
  江聪只知柳如盈爬上他爹的床榻,厚颜无耻地进了江家的门,却不知柳如盈和晏瀛洲有染。
  他又惊又喜,追问道:“此话当真?”
  柳如松见江聪听得认真,心中得意,拍着胸脯说道:“如有半句假话,教我不得好死。”
  江聪原想秘密处置了这个男人。
  但现在对付晏瀛洲的武器送上门来了,他岂有不好好把握的道理。
  江聪虚伪地点头笑道:“柳公子安心住下。这笔仇,我们以后一定会找晏瀛洲报了。”


第152章 到手的,不要了
  桃花郡,姚府。
  姚钦的头七已经过了。
  但姚郡守仍然沉浸在悲伤中,整夜整夜地坐在廊檐下等长子回家。
  他执意要等,换谁都劝不回去。
  姚钰便陪着父亲,坐在他旁边跟着吹风受凉。
  直到姚郡守病体难支,倒地不起,家人这才慌了神,强行将他抬回房养病。
  这几日,姚钰衣不解带地伺候在侧。
  姚郡守总算感到些许慰藉。
  哪怕姚钦在世时,他也未曾有一日像庶弟这样服侍父亲。
  姚钰侍疾时,事必躬亲,桩桩件件,从不假手他人。
  姚郡守喝的每一口汤药,都是他吹凉了亲手喂的。
  每晚就寝前,姚钰也会亲自给父亲擦洗一番,连贴身侍女都未必有他一半的细心。
  姚郡守时睡时醒,每次清醒时,都见到庶子握了卷书守在床头。
  丧子之悲虽痛,但他见姚钰孝顺,心中不免有所改观,对次子愈发慈爱。
  旁人只见他们父慈子孝,纷纷赞叹不已。
  姚钰恭顺地听着,不见半分倨傲。
  这般过了多日,姚郡守总算开口道:“钰儿,你收拾收拾上京吧。”
  为何要他上京去?
  姚钰心知肚明,却作悲戚状道:“大哥刚走,孩儿放心不下爹娘,还请爹爹容孩儿侍奉左右。”
  “我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但男儿当以前途为重,眼下正有大好前途摆在眼前。”
  姚郡守想到他花出去的那一万五千两白银。
  “为父已为你打通关节,只要你按时上京便可赴任。”
  他用颤抖的手握紧姚钰的手道:“京城天地广阔,我儿此去京城定能施展拳脚,一展抱负。”
  姚郡守说得格外恳切。
  但姚钰心中冷笑。
  既然知道京城另有天地,为什么当初却放他去穷乡僻壤当县令?
  要不是他追随江郡守去了林泉郡,恐怕一辈子都不必指望姚家设法拉他一把。
  其实,他父亲的关爱,京城的职位,原本都不是他的。
  姚钰心中了然,但他恭敬地答道:“孩儿自知资质愚钝,唯恐言行有失,抹黑门庭,是故不敢造次。”
  “钰儿啊……”
  姚郡守盯着他的脸,怅然若失地叹气道:“你恭谨纯良的性子,真真像极了你母亲。”
  他微微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却故意提到姚夫人。
  姚钰道:“嫡母巾帼气度,不让须眉,孩儿拍马难及。”
  “我说的是你的生母……唉,罢了,是我多话了。”
  “爹,”姚钰第一次顺着自己的本心发问道,“您还记得我……生母的模样吗?”
  姚郡守靠着引枕,低头想了想,缓缓闭眼摇头道:“为父老了。”
  姚钰的心渐渐变得冰冷僵硬。
  “钰儿,你准备一番便上京赴任吧,为父只盼你能有所作为,光宗耀祖,姚家今后就指望你了。”
  姚钰突然说道:“钰儿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求爹爹成全。”
  他巧舌如簧,骗得姚郡守交出来往书信,探知如何打点关系,最终找何人求得官职。
  姚郡守只当他性格谨小慎微,未曾对他有所防备。
  当晚,姚郡守和盘托出,姚钰仔细听了,暗中留意收集证据。
  等姚郡守体力不支,昏昏睡去后,姚钰从他房里出来,身上心里都冷得可怕。
  “原来,父亲以前就是这样待大哥的。”
  他望着庭院里寂寥的月色,一颗心也像沉在池塘里一样,沉沉浮浮,冰凉彻骨。
  今晚,他总算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关爱。
  那是父亲对嫡子才有的关注。
  小时候,他无数次看到大哥坐在父亲的肩头大笑,以为很快就会轮到自己了。
  后来,他看到父亲考察大哥的功课,便赶紧抓起书去背,生怕父亲考到自己时答不上来。
  但他背了那么多书,着了那么多篇文章,他期待的那一天却从未到来。
  “姚钰啊姚钰,”他抬头望着月亮,喃喃道,“枉你悬梁刺股,苦读十数载,到头来却不如……”
  不如让姚钦一死了之。
  他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当真好笑。
  他苦苦追求十几年的父爱,到手时才觉得,父子亲情也不过如此。
  姚钰一拂袖,转身离开了长廊。
  夜色中,他的薄唇抿得很紧,好似他的内心正在饱受痛苦的折磨。
  但那张唇很快舒展开,反而勾起一丝冷笑。
  他不要了。
  这一日,连羽解了佩刀,准备出门喝酒时,意外遇到了晏瀛洲。
  “晏兄?”他乐呵呵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走走走,咱们一起喝酒去。”
  他从未见到晏瀛洲在外饮酒作乐。
  这家伙,每天冷着张脸,一出衙门就只知道往家里跑。
  虽说他家娘子如花似玉的,但连羽还是觉得,作为一个男人,活到这个份上简直了无生趣。
  悲惨,太悲惨了。
  今晚见了晏瀛洲,连羽神使鬼差地生出份使命感来。
  “走,今儿个连哥我请客,不喝到吐就别走!”
  连羽难得豪气冲天,一心想挽救失足青年晏瀛洲。
  男人嘛,怎么能被一个女人吃得死死的?
  就算在女人面前栽了,大不了哥几个在酒桌上爬起来嘛!
  晏瀛洲果然跟他去了。
  连羽大喜过望,叫了碟牛肉和几碟小菜,兴致勃勃地要给他倒酒。
  晏瀛洲却掩住酒盅,说道:“在下有事想请教连兄。”
  “哦。”
  连羽大为扫兴,闷闷地喝了几杯,嚼了几片卤牛肉下肚,心情总算痛快了些许。
  好像,能给司狱大人解惑也不错啊。
  “你说你说,我听着呢。”
  这段日子,晏瀛洲查卷宗时,查到几桩悬而未决的疑案,有凶杀有盗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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