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郎中听罢,暗暗缓了口气,须臾,道:“不过,小人给红菱姑娘诊脉的时候,发现她的脉象相比常人薄弱许多,所以很容易气虚,染病,小人惭愧,只觉得姑娘这样的症状异常,却不知为何如此……”
赵珒沉默了好一会儿,心中似乎有了眉目。
他摆摆手:“今日劳烦了,你回去吧。”
“小人告退。”那郎中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忙退出去,由钱仲领着出去。
——
薛令微喝过汤药后一觉睡醒,已经是二更天了。
她倒是没有白天那么难受了。不过她这身体自从回京城后,就越来越扛不住病,稍稍风吹她居然都能受凉。
不过薛令微转念一想,可能自己这回生病是因为之前中毒没好几日,就跟赵珒在冬至夜里吹风的缘故。
病痛着确实难受,以前就算她体弱,也没有这般不经风吹的。
想来想去,还是赵珒的罪过。倘若他没有让郑贵妃觉得他喜欢自己,郑贵妃也不必如此针对她了!
刚胡思乱想完,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背后似乎有暖烘烘的东西挨着自己。不用想那都是赵珒。
没想到赵珒居然跑来东苑跟她睡在一起了。
她悄悄转过头,瞥到昏暗的幽光下,赵珒分明的轮廓。
赵珒的手隔着被子轻轻拥着她,紧紧合着眼,眉头微微蹙着,也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
赵珒这张脸确实生的好看。薛令微记得以前刚跟他相识的时候,一直暗叹怎会有男人生的这么好看,只是如今,他的皮肤没有以前那样白净了。她细细数着他的睫毛,以前跟他睡在一起的时候,她就喜欢看他的脸,她那时候最遗憾的事情,就是他是个太监,不能做自己的夫君。
赵珒的眼皮动了动,突然睁开,正好与薛令微的目光对上。
薛令微的心猛的跳了一下,还未等她有什么反应,赵珒又一下子将她紧紧的圈在怀里。
“还好,还好……”赵珒箍的薛令微差点喘不过气,那力道就像生怕她会飞走一样。他连说几个还好,至于在还好些什么,薛令微也不明白。
“咳,咳咳,你……”
“姌姌,你还在就好。”
“我、我是还在,可你抱得我快喘不过气了……”他的胸膛和手臂又硬又结实,他要是再不放手,她可能真的就被他勒过气去不在了。
赵珒这才松开她。薛令微便爬了起来,靠在床里头。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我求你留下来搞我。
女主:不敢搞,搞不过。
第45章
赵珒也坐了起来, 问她:“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问的语气虽然温和, 可脸色自醒过来后看起来就不怎么好,似乎忧心忡忡的。
“没有了。”
赵珒见她确实比白天好了不少, 便揉了揉眉心。
薛令微看他似乎不是很好,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没事吧?”
她看出他有些心神不宁, 同时她也在疑惑,他在不宁些什么。
赵珒抬起头, 眼底的那丝不安渐渐隐去, 似是从未出现过一样。只是他的脸色无形之中透着疲倦。
“没事。”他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 抬头看贴着墙的薛令微:“离得我这么远干什么?”
“我……”薛令微攥着被角,正想继续说什么,就被赵珒打断了:“我一个阉人,能对你做什么?”
“不是……”薛令微听他这么说,突然莫名的觉得好像真的是自己的不是, 可她坐起来, 根本不是赵珒说的那个意思啊!
“不是什么?”赵珒对她的与自己疏离有点恼, 以前她那么喜欢黏着自己, 如今却避之不及。
薛令微见他突然对自己脸色莫名难看,也恼了:“你这么凶干什么?”
赵珒沉默了一会儿,扯了扯她的被子,命令她:“过来,好好睡着!”
薛令微听他这语气和命令,胸口顿时腾起一股子怒气, 若是之前她肯定不敢顶撞他了,但现在也不知是不是病中烦躁的缘故,她竟觉得自己忍不下这个气,于是扯回自己的被子,皱着眉十分不满的回他:“我不想睡了!”
“你!”赵珒瞪着她,大概也没有想到她脾气会突然上来。
薛令微亦不甘示弱,也睁圆了眼,迎上赵珒的,“难道你想打我?”
——赵珒这张脸总是凶神恶煞的,一点也没有当年的样子。这几次跟她争执,他总是一副看起来好像会掐死自己的样子。
二人沉默对峙须臾,赵珒能清晰准确的衡量一切事情,唯独对她不知方向。
赵珒还是先软了下来:“那你想干什么?”
薛令微顿了顿,有点委屈:“……我不过是饿了想起来吃点东西,吃你点饭,你也要这么凶?”
赵珒怔愣了一下,没再多说什么,不过脸上的阴鸷顿时便消散了。
他立马吩咐下人准备夜宵,只是这一夜都没有离开,他一直陪在薛令微身边,看着她吃完,看着她重新入睡。只是二人再没有多余的话。
薛令微本来以为跟赵珒争吵过后,自由这事是没戏了。但她没有想到,第二日钱仲告诉她赵珒许她随意出入提督府,只是不能悄悄的让人不知道。
“姑娘,京城鱼龙混杂,人心叵测,去了哪里一定要让我,或是沈姨知道,我们也是为了姑娘的安全着想。”
这突然到来的消息让薛令微好半天都觉得自己是听错了,以至于钱仲说完之后,薛令微怀疑的问了一句:“大人想干什么?”
钱仲不解:“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人突然许我自由,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事情?”
钱仲是个聪明人,听得出来薛令微的意思。不过他只是按吩咐办事,赵珒其他的个人私事他从不过多涉足。“姑娘多虑了。”
薛令微疑惑归疑惑,但赵珒既然出乎意料的不再将她关在这座提督府里便是好事。
不过这两日,薛令微觉得自己越来越疲惫,焦躁。她觉得或许是被关在提督府里太久的缘故,便想等青妍回来,同她出去走走。
赵珒这两日似乎在查什么案子,几乎一直都待在东厂。薛令微本来无心过问他的公事,她也不大懂。纵然赵珒说放薛令微自由,但薛令微还是不敢轻易出去,算起来她应该快一个半月没有见荣娘了,荣娘之前回了应天府,她也没有再去那个茶楼,她不知道荣娘有没有回京城,但她绝对不能再跟荣娘他们会面。
本来,她就想先把那边的关系撇清,朱赟和赵珒之间要怎么是他们的事,她是一点水也不想沾。
虽然这并非长远之计,但眼下她只能如此。
青妍回娘家快两日了都没有回来,薛令微便将之前未做完的那只荷包继续做完。她手生,将荷包缝好后已将近一个时辰。正准备吃晚膳的时候,掌刑千户钱汝匀竟突然来府上了,是赵珒的吩咐,要接她去东厂。
薛令微便跟着钱汝匀过去。
钱汝匀和钱仲是堂兄弟,薛令微对他们的来历并不清楚,只是三言两语里,能看得出来他们兄弟的关系似乎不错。
以前薛令微只是经过东厂几次,但她对那些宦臣的印象一直不好,所以从未进去过。
天色开始有些暗了下来,快到的时候,竟开始飘起了大雪。
这是今年京城下的第一场雪。
薛令微怕冷,最近更是。她身上裹了两层狐裘,将手塞进手捂里。提绮推开东门,钱汝匀领着她去了赵珒那里。
赵珒并不在,钱汝匀将她领到那里后只说了一句“督公一会儿就过来”后便离开。这里烧了碳炉,里面似乎还加了一些熏香,整间屋子里温暖又好闻。
薛令微寻了一个位置刚刚坐下,赵珒便回来了,跟着他一起的,还有一个中年的男人。
那男人相貌平平,气质沉稳,瞧着面生,薛令微从未见过。
接下来她才知道此人是赵珒寻来给自己瞧病的。
薛令微知道自己最近身体不大好,不过她并没有怎么放到心里去。但赵珒比她紧张她的身子。这是不是表明,他是怕她有事的?
赵珒对那男人说了句:“有劳。”
男人颔首。二人几乎都没有跟薛令微多说什么,便开始诊脉。
薛令微老老实实任其为自己诊脉。那男人的指头搭在她的脉上,须臾,原本神色寡淡的脸浮现一丝凝重。
“请姑娘换另一只手。”
薛令微将左手伸出去,那男人刚刚搭上她的脉,目光触及她手腕上戴的东西时,神情一滞。
“姑娘的这只镯子……”
薛令微低头看了眼手腕上那只墨色玉镯,不明所以:“这只镯子……怎么了吗?”
“姑娘把这玉镯取下来给我瞧一瞧。”
薛令微照做了。那男人拿到镯子后,对着光细细瞧了好一会儿,最后了然放下。
“一切都清楚了。”那男人徐徐说道,“姑娘近日可是有焦躁,越发畏冷,浑身乏力的症状?”
“没错。敢问先生,我这是何缘故?”
“姑娘的体质虽寒,可其实并无大病。一切的不适皆来源于这只玉镯,这玉镯其实并非为玉,而是一种极寒的矿石锻造而成,表面看似并无什么不妥,但若是体质天生虚寒的人长久的戴着,最后会虚劳而亡。不知姑娘这只玉镯是从何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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