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幽深万丈的寒潭之渊不可见底。
渗着凉。
逼仄着此方每一个人。
“下官不敢!殿下安然无恙,此乃大朔之福。”赵景升微微皱眉,请罪道,“此事下官考虑不周,还望殿下责罚!”
“赵大人,你这刺客倒是抓的好……”赵渊冷笑。
苏鱼这算是听出来了,这二人不是一点不合。
虽然不知道太子殿下到底要利用她做什么,但看到目前也瞧出来些端倪,她怕是做了次太子殿下的一颗小棋子。
被人利用的滋味,总是不太好受。
但随即便释怀了,这未来要君临天下之人,她可是得罪不起的。
苏鱼偏头偷偷瞧了眼赵渊。
只是她这一偏头,倒是跟这人的眸光恰好撞在了一处。
赵渊沉着脸,薄唇紧抿,幽幽的眸子瞧着她,眉心拧在一起。
恨不得吃了她的眼神,苏鱼不知道为何竟有了种惹祸被阿娘发觉的错觉,脑子蓦然想到自己刚图了满脸麻子,还染了个大红唇,真是囧死了!
这若搁到平日她只怕是恨不得地上突然崩裂出个缝来,让她钻了去,可这会儿,她心上更挂心的是娘亲萧氏,到底被苏政给怎么了。
可这场景并非是谈话的好时机,越过跪地的三个婆子,走到跪地的苏政面前弯腰从他的指尖抽走了绣着紫绣球的锦帕,“爹爹,我阿娘的东西,我来保管。”
“爹爹”二字咬地极重。
苏政呼吸一窒,拧着眉头,握紧的手指迟疑了片刻,便松了开来。
额间滚烫汗珠滚落,苏政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琬毓,你阿娘拜托爹爹来接你回府去。”
苏鱼心头冷笑,已猜到是苏政的宠妾杨若兰设下的计。
杨若兰的目的无非很简单,她要让杨琬娉在这次女选中拔得头筹,潭溪山书院的女选,即便是庶出,那不会再影响杨琬娉。
遂装了几分楚楚可怜,两只眼睛里皆是期待,“爹爹,这几日,女儿见琬青姐姐和琬娉姐姐都在潭溪山,参加今年的女选,女儿许久未见两位姐姐,甚是想念,不若待女儿为姐姐加油打气后,再随同爹爹和姐姐一起回府?”
见苏政半天未回复,又继续追问道,话语间夹杂了几分小心翼翼,“不知爹爹意下如何?”
这一番又软又糯,可怜兮兮的祈求,赵渊眼底爬上几分愠意。
“赵景升,带着你的兵,给孤……滚出潭溪山!”赵渊冷道。
赵景升谢恩便带着身后的士兵一齐离开。
待人走远。
此刻,潋滟池边来时还气势汹涌之人,只剩下苏政并一个小厮,和三个婆子。
那三个刚跟苏鱼动了手的婆子,俱是瑟瑟发抖,颤地不行。
赵渊冷笑一声,才对着继续跪地的苏政慢条斯理道。
“苏大人不必多礼,苏大人是苏姑娘的父亲,父女相见,定时有话要叙,起来回话吧。”
赵渊见她如此作践自己,心头那个火压不住要往外冒。
恨不得下一刻就将那张脸上给弄干净了。
苏政这些年如何对她,他早便知晓,虎毒尚且食子,只不知这苏丞相到底是恁般铁石心肠,竟对他心头之人这般狠。
呵——
赵渊只觉自己此刻对苏政的意见,不是一点两点。
“苏大人,苏四姑娘已经与谢姑娘一同入选,只怕得过几日才可随苏大人回府。”赵渊冷冷警告道,对苏府那点事,早便了如指掌。
欺辱了她的,她不讨。
那就他来——替她讨。
苏政冷汗涔涔,他竟不知何时这个女儿竟然能让太子殿下如此这般撑腰。
只怕并非好事。
“下官知晓,下官此次前来只是来探望毓儿,她阿娘想毓儿了,不便上山。”苏政只得胡诌。
一番话,舌头连个结都不打。
这撒谎功力如此这般炉火纯青。
“既如此,苏大人便与苏姑娘叙话,孤不打搅了。”赵渊知晓她在想什么,也知晓自己该回避。
待找渊带人离开,苏鱼这才不再客套,“你把我阿娘如何了?”
“在府中,祠堂。”苏政也不瞒她。
“你跑了这些年,也该够了,你是我苏府的姑娘,却这般不守妇道,整日里疯,撺掇你阿娘跟你逃跑,如今仗着太子撑腰,是将我这个爹也不放在眼中了是不?”苏政咄咄逼人。
“你想让我做什么?”苏鱼开门见山。
“女选过后,回府待嫁。”苏政眉头紧蹙,咬牙道。
“我不管你往日如何,只今日过后,你便是苏府堂堂的苏四姑娘,若是因你败坏了两个姐姐跟妹妹的名声,你阿娘怕是逃不过家法了!”
“我答应你!”苏鱼顿了片刻后,又软了软语气,“你对她好点!她毕竟曾经是你枕边人!”
虽然这几年,萧氏跟她在外,但苏鱼其实内心知晓,当年萧氏愿意跟她一起出来,无非是因她在府中常被苏琬青和苏琬娉两个欺负,且她爱往出跑,被杨氏抓到过很多次把柄。
而如今,她到了要及笄的年纪,该议亲了。
萧氏不会再让她再当个野孩子了,苏鱼心底猜到了这是阿娘再让她快点结束潭溪山之事,这才给苏政送上了门去。
这才答应地如此之快。
苏政得到满意的答复,带了人要离开。
“等一下,爹爹,这几个婆子,女儿瞧着用的顺手,不若爹爹将人留下吧。”苏鱼就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
既然杨若兰不让她好过,她就要瑕疵必报。
苏政不会在意几个婆子,本就是打算她不同意,让三个婆子将她绑回去的,既然她已应承下来,那三个婆子便留给了她。
苏鱼唤来绿萼将人带下去关起来,绿萼一抬手,立即便有小厮上来,将三个嬷嬷带下去了。
那三个婆子哭着求饶,苏鱼眸底闪过一丝不耐,正欲发作,下一刻,手腕便被人给握住了。
他的手,微凉,指腹的茧子,摩挲着她的肌肤。
手的主人,黑着张脸,唇边一抹笑,可他的眼底一丝笑意俱无。
苏鱼心头有点忐忑,这几次,没见一次,便发现这人真是越来越难琢磨。
正想道谢,谢他今日替自己解围,才摆脱了苏政二人。
“你可真行!才半日不见,就给孤弄成这般!”语气似讥讽。
微凉的指尖,碰触在她受伤的唇角之上,瞧着眸眼有几分冷。
苏鱼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了他,只无奈道,“我……也不想的。”
赵渊此刻真是恨不得将划了她一道子的婆子给剁碎了。
这白静静的脸蛋上,就这么划了一道子。
他平日里连使劲碰一下,都舍不得。
还不待苏鱼反应过来,她就被这人给提着抱了起来。
苏鱼被提起脑袋有些发懵,待反应上来时,已经坐在苍霞阁书房里的罗汉床上。
罗汉床是平日看书累时,歇息的,她这几日最喜的便是躺在此处看画本子。
床榻之上,摊开着她未看完的画本子。
而他就坐在,手中拿着净脸的湿帕子,为她轻轻拭去擦着脸上的脂粉。
指腹轻轻擦过光滑的脸颊,因擦过,因脂粉,此刻微微泛起了红,赵渊“啧”了声,“真嫩!”
苏鱼……顿在原地,下一刻,连着耳垂到脖颈都泛起了红。
只是被这么热切的目光注视着,他……他居然……
她这是被调戏了,苏鱼羞愤又恼怒,瞪了他一眼,恨恨道,“赵渊!”
卢琴从药房赶了过来,跟在绿萼身后进门,却被这一声低吼给生生震在原地,踏出的右脚堪堪停住。
暖日当喧,她便被眼前这一幕,亮了眼眸。
玄色锦袍的太子在为姑娘一寸寸擦去脸颊脂粉。
而姑娘在——喊太子殿下名讳,这可是……禁忌。
姑娘这般清明的人,怎的也会犯这个错?
见苏鱼没一丝要请罪意思,卢琴正要进门请安,便听一冷冽低沉的声音。
“乖,再喊一次。”
卢琴手抖了。
身边的绿萼只轻笑了声,示意她先出去等。
两个人便站在廊下,看屋外灼灼日光,灿灿骄阳。
听蝉鸣阵阵,伴着屋内,浅浅的对谈声。
………………………………
“疼不疼?”赵渊指腹轻轻摸了摸那处划痕,轻问道。
“……不疼。”苏鱼讷讷。
呵——不疼……才怪!
都渗血了!
孤真是恨不得劈了那群人——
“真蠢!”赵渊盯着那处模糊的血痕子,脸色冷了几分。
他的手修长白皙,骨指分明,很好看。
赵渊瞧着那洗去麻子的脸,冷硬道,“平日里瞧着张牙舞爪的,怎么今日这么怂?”
苏鱼瞧了眼铜镜中的自己,不就是被那婆子的指甲给划了下,也不是什么大伤,也不知怎么的就惹了他这般不开心。
“那几个婆子……殿下准备怎么处分?”
“你想如何处分——”顿了片刻后,薄唇轻启,“孤听你的。”
沉稳有力,却是敲在了苏鱼心头。
让她的心头,阵阵似春日徐徐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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