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听见道歉,谢笙有些猝不及防:“不,这和大哥也没什么关系,何况那日还是大哥护着我呢。”
“我那哪算是护你,”谢麒摇了摇头,心里有些郁气,“高祺辱我家人,我却连一句反驳都没有,也难怪先前爹骂我了。”
“大哥不怪我就好,”谢笙道,“毕竟是我为了告状,让人给爹学了话,才有了后头的事情。”
“怎会怪你,亏得有了这一出,我才晓得我这些年,跟个笑话似的,”谢麒强笑了一下,又道,“你可能原谅大哥?”
谢笙想了想道:“我是决计不敢怪大哥的,不管怎么说大哥你就是护着我的。只是高祺骂我娘和姐姐时,大哥你不说他,可是心里真这么想?”
“怎会,”许是面对着谢笙,谢麒也难免说了两句心里话,“你们去蜀州,一走就是六年,大妹妹女大十八变,只怕到了我眼前,也要认不出了。”
分别太久,记忆模糊,就连原本深厚的感情,也不如先前亲近。谢麒没说李氏,其实还是因为李氏当初在时,格外照顾他,他虽然有些记不清,可那时候亲母子一样的感情却是叫他忘不掉的。至今他的箱笼里,还收着一些李氏以前给他做的小东西,。
“这是正常的,”谢笙劝道,“大哥你那会儿也才和我差不多大,隔得远了,又只能书信往来,自然不比就在身边的亲近。等过两年娘和姐姐回来了,咱们一家人相处一段时日,自然就会好了。”
其实谢笙心里还是有些说不出来的意味,可谢麒说的也是事实,有时候远亲不如近邻,可不是说说的。
谢笙心里难免也想,若不是因为那天谢侯说出了那样的话来,让谢麒和老夫人意识到高家原来一直不是他们的朋友,可还会不会有今天道歉这一出。
但很快,谢笙又把自己这样的想法抛在脑后,一家子人如果非要计较这么多,也太为难自己了些。至少从现在来看,自己能够和大哥和平相处,就已经够了。这是个讲究家族的社会,谢笙自认没有背离整个社会主流的勇气,也没这个必要。
见谢麒还是不开颜,谢笙想了想,换了一种方式。
“其实若说心里一点也不怪,都是假的。”
谢麒的脸色迅速黯淡下去。
谢笙给自己鼓鼓气,继续道:“若说原因,其实也和大哥差不多。我自小在蜀州长大,对京城的一切都生疏得很,所以我一直也很努力的好好和大哥你相处。”
谢麒看向谢笙。
“可我毕竟和娘她们相处最多,所以后来想明白之后,我不为自己生气,却气大哥你不护着娘和姐姐,”谢笙有些不好意思道,“后来仔细想想,我也是因着这几日和大哥你相处,对你格外信任的缘故,对你的要求也就高了许多……”
谢麒这才高兴了,谢笙能和他推心置腹的说出这么一番话,于他而言,已经胜过了许多所谓原谅的话语。大家都是事出有因,真正说开了,反而更加能够理解彼此。
或许是因为先前和谢笙说了那些话的缘故,谢麒就拉着谢笙说了许多以前他和高家人、和太子甚至高贵妃之间相处的情形。
“那时候我嘴上虽然不说,心里也难免自得,贵妃娘娘和高太尉是何等人物,都如此偏爱我这么个小辈,如今看来,只怕半是愧疚,半是利用居多,”谢麒长叹了口气,心中郁结去了大半,脸色也渐渐好了起来。
人有时候总是需要倾诉,若是一直把一件事情憋在心里,时间久了,就会霉烂。先前谢麒来时,只是想着道歉,却没想到自己会说上这么多。
谢老夫人是祖母,对谢麒宠溺非常,却毕竟隔了好几辈,若是谢麒果真和她说了,最后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而谢侯,谢麒出于天然儿子怕父亲的态度,自然不敢。
二姐儿自己都是那个样子……整个家里数来数去,就只剩了一个谢笙了。先前谢麒还道是谢笙年纪小,没想到对着弟弟反而说了。
在谢麒说话时,谢笙全程没有插话,谢麒现在的状态,并不需要别人为他出主意,他只要能够说个痛快就是。
等谢麒彻底说完,谢笙才道:“大哥,你如今可想过,日后要怎么和高家,还有太子他们相处?”
谢麒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昨儿我同爹一道进宫,爹假意向皇上请辞你太子伴读之位,被皇上拒绝。而后皇上也透露出这是谢、高两家的家事,他不准备掺和。我想着,或许这会儿大哥你还在家,能不见着他们,等回宫进学了,还是要和他们相处的,大哥你可想好了?”
“我……”谢麒不敢保证自己到底会怎么做。
“大哥若是拿不准,可以问问爹,”谢笙给谢麒指路,却没说昨儿谢侯形象崩塌的事情。这种事情总要自己去发现,才能体会到那种一言难尽的感觉。
这事儿谢笙睡一觉起来,估计也就差不多了,毕竟谢笙以前见得多了。而谢麒……或许是真的要刷新三观了。
“皇上原先许咱们不必参加中秋宫宴,只在家中小聚就是。可昨儿又特意吩咐叫咱们同去,大哥,中秋宫宴也没几日了。”
谢麒心里踌躇,连手中书本拿倒了都不知道。
“容我回去好生想想,”谢麒掩饰性的翻开书,翻了几页,又有些焦躁的收了。
“小满你好生看书,我先回了。”
谢笙点了点头,亲自送了谢麒出去。
等谢麒离开,谢笙才坐在位置上,手指无意识的点了点自己的桌面。
原先对于谢麒,谢笙的感想也就是中央空调,现在看来,他或许还有心思敏感这一项。并不是说不好,至少在诗词感知上来说,谢笙也恨不得自己能够心思敏感一会儿。
说起诗词,谢笙只觉得自己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如今谢笙诗词长进不少,全赖亲娘教导有方。对于谢笙算不得敏感,甚少悲春伤秋的个性,李氏和周老夫人想了不少办法。最后还是李氏先寻了个合适的。
谢笙一贯爱保养他的手,只要一有空,不管是弹琴还是看书前后,必然都要用上特制的护手香膏。李氏便让谢笙在做某些题材的时候想着自己的手。若是手上有个伤疤,谢笙心里会怎么想,若是手指突然不灵活了,又该怎么办。
听着李氏这么一说,谢笙顿时就觉得自己完全能够带入进去情绪了,也写了几篇看得过眼的诗词,算是把全师门都不会写诗填词的帽子终于给摘了下来。虽然这师门,顶破了天也没几个人。
等谢麒回了自己屋子,最先发现他的改变的,是贴身伺候他的大丫鬟,西风、碧树。
原先见谢麒匆匆从外头回来,正说话的二婢连忙站了起来,瞧见谢麒似乎脸色好多了,才道:“果然是要出去走走,世子瞧着好多了,也不会愁眉不展。可算是有了些平日里的模样了。
“这几日难为你们了,”谢麒想了想道,“你们自个儿去我匣子里拿赏赐吧。”
“得了得了,还要什么赏赐,”碧树先道,“您心情好了便好,我和西风姐姐都不必每日里提心吊胆的,才是真的赏赐呢。”
“既然如此,那我就当真了,”谢麒这回还真没开玩笑。紧接着他又道,“去把我的册子拿来,我挑个东西给小满送去。对了,先把高家送来的给单独列出来,合适的,以后就都转送给别人吧,咱们自己不必留了。”
西风碧树两个听了这话,张了张嘴,到底是去做事了。
“对了,再叫个人去瞧瞧二妹妹,”谢麒揉了揉额头,“我这两日精神头不好,竟然都忘了她。”
平日里西风和二姐儿最谈得来,便叫碧树仔细着重新登记造册,西风亲自去了二姐儿屋里。
“这不是西风吗,今儿怎么来这边院子了,”一个打扮得十分随意的妾侍叫住了西风。
“孙姨娘,”西风先喊了一声,才道,“世子叫我来看看二姐儿。”
“是该好好看看,”那孙姨娘扇着团扇,掐着姿态同西风道,“不过二姐儿可不在屋里。打从前个儿去了老太太那儿,就没回来,后头刘氏也被带走了。今早老嬷嬷亲自带人,把她屋里的东西都抄了一遍,你不必再往前去了。”
二婢这段时间都惶恐于谢麒的态度,哪里有空搭理这些事情,也就两三日的工夫,想不到府里连天上的云彩都要变一变了。
“多谢孙姨娘提醒,”西风心里惊得不行。忙谢了一句,便忙回去寻谢麒,老夫人的院子,她可不敢随意走动。既然刘氏和二姐儿都在那边,肯定还是要谢麒拿主意才行。
刘氏这些年管着家里的事情,小辫子一抓一大把,还不需要人家去细究,莫非如今总算到了东窗事发的时候?西风也只是趁着走路的时候错神想一想,等到了院子里,自然又敛眉低声,不多言语。
就在西风赶回院子时候,谢笙这里,小六子也把事情说给了谢笙听。
当初李氏在时,身为当家主母,身份非同一般,管家井井有条,家中下人大都服她。后来她离了府,把自己亲近的人都放到了庄子上,府里只留了几个婆子守着,便是有再多人念着她,到底也就是头两年的事,时间长了,一样人走茶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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