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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人 (她与灯)


  二人半年来的交流,似乎只能在床笫之间才是坦白的。
  纪姜清白地爱着他, 宋简不自觉地给予疼和惜。云雨过后, 他借窗外月光看她那张染着的泪的脸,纪姜却闭着眼睛,她的手紧紧地攒着他一只已被抽掉的寝衣袖子, 身子却已经挪到了墙边。
  宋简翻身起来,纪姜的睫毛一颤,捏紧衣袖的手指忙松开了。
  宋简将松在肩下的袖子穿起来,回头又看了一眼纪姜。她抱着双膝坐起来, 整个人凌乱地蜷在角落里。
  “要走了?”
  好在没有燃灯,月色虽明亮,透过绿纱窗后也清浅下来, 否则看清之后,宋简心有所痛, 一定想给她覆一件轻袍。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披衣跨出房来。
  外面月色落了满满一地, 把宋简的影子投道对面那道清白色的墙上。
  他盘走着手上的沉香珠串,往前面去透气,不觉走到了顾有悔的院中。里面还燃着灯, 杜和茹和七娘已经走了,顾有悔在灯下擦拭那把青锋剑。
  灯下一抬头,就看见了立在窗下的宋简。
  顾有悔放下白绢抱臂走到窗前。
  “嘿,明日见她,一定又是一脸的泪痕。”
  宋简转过身,“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你问。”
  “在长山你为什么要救她。”
  顾有悔转身从房中走出来,他还在养伤,穿着雪缎中单,手上却仍然习惯性地握着剑。
  “如锦衣护卫皇帝,我们这些在江湖暗处行走的人,师门怎么也要有那么一两点支撑和执念。”
  说着,他靠身在门上:“我与她明日起行,宋简,还有什么要交代我的?”
  宋简笑笑:“做好你的分内事。”
  顾有悔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却莫名地觉得被他占了斗大的便宜,无奈寻不到这便宜的起因。脖子发梗,正要说话,却见他已经转身走到的转角背后去了。
  ***
  次日,青州府衙补来的差役来提纪姜,王沛因纪姜出言替他解面前的局,让他在青州与朝廷纷繁复杂的关联中逃过一劫,因此也来相送。顾有悔的身上的毒是清干净了,伤口的皮外伤却还是没有好全。马是骑不得了,他索性坐在纪姜的囚车外沿上,叼着不知从什么地方扯下来的甜草根对王沛道:“回吧,从你这儿过去就是定州了,一路上大城大镇的,再出了什么乱子了。”
  王沛道:“你这样子,还跟着去得?要不再在我这儿修养几日,我给你好马,还怕追不上。”
  顾有悔吐掉口中的甜草梗子,将剑柄伸入车中,轻轻敲了敲纪姜的头。
  “不了,这个傻公主,世上都是杀她的,没一个护她的,我再走了,她哭谁知道啊。”
  说完,一把夺过马夫手上的马鞭子,响亮地甩了那么一鞭子。
  “纪姜,走嘞,小爷带你转定州去。”
  他爽朗地笑开,纪姜望着他那副气焰嚣张的样子,也露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明明是在押解的路上,纪姜身为公主的尊贵,已经被这些手脚上的刑具,这沾满脏污的囚车损干净了,可她抱膝坐在其中,要背欣直,目光中看不出任何的屈辱与自怜。王沛想起前些日城楼上的一语堪破大局的纪姜,不由有些恍惚。
  “王将军,多谢照拂。”
  “公主哪里话,是末将多谢公主救命之恩。”
  顾有悔架着手上的马鞭子,“王沛啊,那你也得谢我,要不是我救了她,她怎好在紫荆关救你。诶,话说……”
  他转过头来凑向纪姜:“你一个弱女子,怎么救得了他这条汉子。”
  纪姜别过头去,“你今日的话,尤其得多。走吧。”
  王沛咳了一声:“公主请等一步。”
  顾有悔拉住马头。“你怎么婆妈起来了。”
  王沛跟来几步,一面走一面道:“有悔是我挚友,有他护你这一路,末将无忧。末将无以为报。然末将在西北时有一旧部,名叫赵鹏,如今调入帝京在锦衣卫任殿廷尉,我修书一封,交与顾有悔,公主在帝京若有急难,他或许可以助公主一时。”
  说完,王沛从袖中取出书信递到顾有悔手中。
  顾有悔接下来,举到日头下打量:“你们在军中,官场混久了的人,就爱沾染这些事上牵扯,行,我替她收着。”
  纪姜回头看向王沛:“多谢将军。”
  王沛抱拳行了一礼:“公主一路顺遂。”
  顾有悔收好书信,一鞭扬起,马扬蹄而起,五月繁花皆落,在马蹄之下践出醉人的香气。
  紫荆关的城楼上,宋简迎风而立。望着一行人渐行渐远,消失在尘土飞扬的官道尽头。
  此时,城楼上一个人双手被反绑,被人从楼梯上推了上来,他一下子没立稳,扑倒在宋简脚边。
  宋简低头看了那人一眼,那人侧面吐出一口血唾沫,挪了挪身子避开宋简脚下的一个泥巴坑子。
  “李旭林,还没有出我青州地境,你们督主就敢动手了。”
  李旭林站不起来,半仰着头,冲着宋简道:“宋简,你逼着我们督主把江南千里的良田都散还出去,这个愤恨,督主不杀公主,就要杀你,你让我怎么处?啊?”
  宋简蹲下身,膝盖上的疼痛让他不由皱了皱眉。
  “李旭林,她是放走了邓瞬宜,但逼你们督主散还良田的是我宋简。”
  李旭林笑出了声:“你啊,别自欺欺人地维护那个女人了,要不是她,邓瞬宜那软脚虫早死了,你和我们督主早可以联袂入帝京朝局了,我们督主有粮有钱,你们青州有兵力,还怕碾不死顾仲濂那些道貌岸然的小人?”
  他的脖子仰得极扭曲,脖子上的筋凸起,连额头上都拱起了青色的经脉。
  “我说,宋简,那个公主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她的母亲许太后尚且是听顾仲濂的摆布,可这个公主摆布的却是宋简你!亏你为了护她,不惜把我都拿了,你是当真看不出来,这世上谁是你的同路人啊。”
  宋简直起身,“李旭林,梁有善不配与我宋简做同路人。”
  说完,他又添了一句:“梁有善视你为亲儿,指望你开枝散叶,养老送终,你自己传信与他,怎么说我不在意,总之,临川一行在回京路上若再有伤亡,你就步你养父的前尘,到宫里,做一对真父子。”
  “宋简……你……”
  李旭林话还来不及说完,他已经负手往城楼下走了,李旭林拼命仰起的脖子也失了力,一下子扎入地上的泥巴坑儿里。他口中混混沌沌地骂了一句什么。阶梯上的宋简却听入了耳中。
  尘土卷来定州遥远的翠绿柳叶,滚到宋简的脚边。
  他避开这一缕关隘上的难得的翠碧,沉默地地走下了城楼。
  从定州的繁华里穿过,一路南下的,在行不过百里地就是帝京。
  六月初,天气燥得厉害,一行人过了帝京城门,冲入喧闹的城中百态之中。顾有悔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他骑在马上,低头对囚车中的纪姜道:“诶,要不行个细道去刑部吧,这闹得很,吵得我脑仁子疼。”
  纪姜知道他怕她体面有损,才出了这么一句,偏头笑道:“在定州你都没在意,这会儿在意什么,行到偏道上去,难道他们就不看了。”
  顾有悔听她这么一说,反是开颜。
  “我也说嘛,你这么个人,这么颗心,哪怕这些俗人的眼光。”
  说完,他翻身下马,坐到她的车旁,一手牵着马,一手扶着车栏。
  “诶,我跟你说,我十二岁的时候,就被我爹送到琅山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了,这么多年,帝京城可真是大变了模样。”
  纪姜抬眼望向周遭。
  他们行的这条路是中轴正街,道旁是帝京最好最贵的酒楼,楼下系着宝马香车,楼上传来女人们清亮的歌声。
  “帝京建城四百余年,在前两朝历经过两场瘟疫,民生凋敝,到了父皇那一朝,你父亲顾仲濂时任工部尚书,牵头绘“八方四和图”,才有帝京如今的格局。再后来,宋子鸣为政,改制商税,将从前复征重征之处剔除,改行简税之政,凡嫁娶丧祭之物,自织布帛、农器、食物及既税之物,车船运自己的物品,以及鱼、蔬、杂果非市贩者皆可免税。帝京商事之繁至此时起。”
  她的声音很轻柔,说到尾处,抱膝静静地靠在木拦上,含笑打量沿路富饶之景。
  “所以,平定真好,平定才有百姓生息,平定之后,贤臣才能施展抱负,忠良不至于枉死,将军与少年郎们不至于异处埋骨。”
  喧闹的人声混入她话音中。
  周围指指点点的人仍然猎奇地将她当成一个女犯,和青州衙门前的观杖刑的人一样,甚至还带着些许腌臜的幻想。没有人知道她为芸芸众生牺牲了什么。
  但她云淡风轻地说完这句话,坦然地面对周遭恶意。她不知苦吗?顾有悔并不愿意这样想。
  “诶,停下。”
  说着,顾有悔跳下车来。起头差役想着好不容易一路平静地倒了帝京,只想赶紧在刑部办了交接返回青州,生怕这会儿再出什么事端,忙道:“顾小爷,您有什么事,不能到了刑部再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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