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被叶荷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他和叶细妹的这门亲成的好,他脸皮薄,总归会有点不大好意思。二来,他也知道叶蓁蓁傻了八年,一个字没说的事,但是刚刚他也确实亲耳听到叶蓁蓁说话了。
冲喜这种说法民间还是流行的,许兴昌以前虽然不相信,但是现在他宁愿相信。
而且叶蓁蓁现在确实忽然就会说话了,事实摆在眼前。
就对叶荷花拱手行礼,深深的作揖:“多谢您的吉言。”
有人对自己行礼那肯定还是很高兴的。更何况叶荷花心里其实也是个敬重读书人的人,不然对于叶细妹和许兴昌两个人的亲事她也不会这样热心的撮合。
有心想要让大家都高兴。特别是今儿的主角许兴昌和叶细妹高兴,她就过来携了叶蓁蓁的手,笑的一脸慈爱的跟她说话:“好孩子,今儿是你娘成亲的好日子。”
说着,伸手指了许兴昌和许攸宁给叶蓁蓁看,和声的说道:“往后这就是你爹,你哥哥。来,好孩子,过来叫他们一声。”
说着,将叶蓁蓁推到许兴昌和许攸宁面前,一脸期待的望着她。
第15章 叫人
屋里的人都在一脸期待的望着叶蓁蓁。
对叶细妹而言,虽然明晓得叶蓁蓁已经会开口说话了,但从昨晚到现在也才听到她说几个字,自然盼着她能再多说话;对许兴昌而言,一方面是觉得新奇,想知道冲喜这件事是不是会真的发生。如真有这样的事,那是不是说明许攸宁的腿也会有机会好?另一方面,他心里也紧张。
不论是否出于他的本心,但现在他和叶细妹确实成亲了。叶蓁蓁是叶细妹的女儿,大家往后要一起过日子,他心里肯定也希望叶蓁蓁能认他这个继父。
至于屋里其他的村民,那基本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
叶蓁蓁觉得有几分为难。
对她来说,许兴昌和许攸宁基本上还是个陌生人,忽然就要她叫他们两个爹,哥哥......
她微微的侧了侧头,看着许兴昌和许攸宁。
许攸宁还罢了,看着她的目光依然是清澈带笑的温和,跟刚刚一样。
想必他看其他人的时候也都会是这样的目光。
这个人就是这样,如同一方深不可测的湖泊,面上对着谁都很温和,也很知礼仪,可谁晓得实际上他内里到底有多深?
应该是个很容易相处,但是不能交心的人。
但是许兴昌这个人看着可就要简单多了。紧张和期待都摆在脸面上,对上她的目光时还冲她笑了笑。
不过可能他心里太紧张了,笑的时候就很局促不安。就好像有人用手指硬将他的两边嘴角往上提一样。
叶蓁蓁忍不住也抿唇轻笑起来。
忽然就想到先前许兴昌给她的那几颗粽子糖,还有她的新卧房墙上贴的那四张画儿。
甭管他们到底存着什么心思,但这许家的父子两肯定都是好人。
就酝酿了下情绪,从善如流的开口叫:“爹,哥哥。”
说话的声音较先前顺畅了许多,也清脆很多。保证屋里站着的人肯定全都能听清。
许攸宁面上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唇角带笑的对她点了点头。同时温声的叫她:“妹妹。”
许兴昌整个人则是震惊的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待反应过来,忙答应了一声。
随后想起了什么来一样,伸手就往袖子里面掏。
掏了一会儿,掏出来一只蓝底印花布做的荷包。看得出来还是簇新的,上面缝制的针脚细密。双手递过来,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好,好孩子。这,这个给你。”
叶蓁蓁也没有客气,伸手接了过来。
她晓得这个叫做改口费。其实应该是新嫁娘嫁到男方家去,第一次开口叫男方父母为爹娘的时候男方父母给新嫁娘的,但是没想到现在许兴昌竟然还会给她这个。
许攸宁这时也已经很恭敬的对着叶细妹开口叫了一声娘。叶细妹显然很高兴,将早就预备下的改口费也递了过去。
一家子看着又和谐又融洽。
叶荷花就笑着大声的说道:“你们看,蓁蓁现在不但会叫娘,也会叫爹,叫哥哥了,这可是大喜的事啊。细妹,许秀才,你们两个今儿可是双喜临门啊。”
围观的村民这下子也都真的相信叶蓁蓁忽然会开口说话了。一方面表示惊讶,一方面也在说什么冲喜的话。
时下的人都很相信冲喜这个说法,而自然,能冲喜成功的那肯定说明这桩亲事成的好,是吉兆。
就有人调侃许兴昌和叶细妹这分明就是前世的姻缘啊,兜兜转转的,现在终于还是成亲,成了一家人。
还有知道当年的事,晓得叶蓁蓁的名字是许攸宁随口给取的,更是笑着大声的说着他们两个人早先就有缘了之类的话。还故意问许兴昌,是不是那会儿他就已经惦记上叶细妹啦?
许兴昌原就是个嘴笨的人,也不擅交际,现在被这许多人围着一起调侃,耳尖上都通红一片了。只慌的不住的摇手,但笨口拙舌的,也不晓得到底要说些什么话来为自己辩解才好。
还是叶细妹看不过,转过身,豪爽的对着这些村民说道:“谢谢大家伙今儿过来给我们捧场。这眼看着吃饭的时候也到了。我都闻到外面厨房里的肉香了。大家伙儿快去找位子坐下,咱们这就开宴了。大家伙儿也别跟我们客气,放开肚子吃,放开肚子喝,酒菜一定管够,啊。”
说的满屋子里的村民哄的一下就笑了起来。
不知道人群里哪个村民的声音在笑着说:“细妹,今儿你可是新嫁娘。新嫁娘难道不该是娇滴滴的,坐在新房里头都不敢抬,话都不敢说一句?哪里有像你这样,说什么放开肚子吃,放开肚子喝,酒菜管够的话?你这莫不成是个女土匪?”
打趣的屋里的村民又哄的一下笑了起来。
叶细妹也笑。笑完之后就骂:“没的扯你娘的淡!我又不是十五六岁的大闺女,难道还要娇滴滴的低头害羞?我要是害羞,不说话,不得让你们欺负了我家的男人啊?”
她口中这个我家的男人指的就是许兴昌了。
许兴昌虽然嘴笨,但人是个聪明的,立刻听明白了她这句话。这下子真的是脖颈上都通红一片了。低着头,臊的恨不能地上有一条缝隙,他立刻钻进去再也不出来了。
屋里的村民又是笑。说叶细妹这就开始叫上自家的男人,也知道会护着自家的男人啦?连旁人跟他说一句玩笑的话都不行啦?那往后不得护成什么样,是不是连别人看他一样都不成啦?
叶荷花也笑。笑完之后就叫这些村民:“行了,行了,都别在这里说嘴了。饭菜都好了,咱们赶紧吃饭去啊。都站在这里做什么?”
跟叶小娥一起,将屋里的村民都给引到外面去。然后分长幼尊卑请他们坐。
乡下吃宴席其实是件挺麻烦的事。麻烦就麻烦在这个坐席上。
一个村子的人嘛,都一个姓,可能年纪一样,但辈分差了一两截。也可能辈分一样,但年纪差了个几十岁。而且这一张桌子,还要分一席,二席,三席和末席。
一席肯定是给辈分最高,或者年纪最大的人坐的,三席,末席自然就是给晚辈坐的。但这辈分年龄原本就混淆不清的,这到底该怎么坐?
于是在等到说开席已经过去了两刻钟的时间,叶蓁蓁站在门口往外看,还看到有人在谦虚,拉着另外一个人的胳膊要把他往一席上面拉:“这个位子我不能坐,该你来坐。你辈分比我高啊。”
那个被拉的人摇手拒绝,又挣扎着要在二席坐下去:“不,不,这个一席哪里能轮得到我来坐?叔你比我大。我坐二席,您老坐一席。”
旁边还有劝的,说的。一个说:“您老年纪高,是该您坐一席,您就别谦让了。”
另外一个说:“你虽然年纪轻,但在我们这一桌你辈分最高,你就去一席坐得了。”
端着托盘过来送菜的人又在后面问:“你们都坐好了没?不坐好我这菜没法上呐。”
其他好几桌也是,拉来拉去的,闹哄哄的,压根就没有个消停的时候。
叶蓁蓁看着都替他们累,转过身回屋。
屋里另外摆了一张桌子,现在坐着叶细妹,叶荷花,叶小娥。就算是一桌谢媒酒了。
看到叶蓁蓁转过头,叶细妹就招手叫她:“蓁蓁,过来。”
叶蓁蓁走到她身边,跟她坐在同一张条凳上。叶细妹在果盒里面拿了两块喜饼给她:“好孩子,饿了?先吃这个垫一垫。待会咱们就吃饭了。”
闹腾了这么一上去,叶蓁蓁也确实饿了。就伸手接过两块喜饼,埋头开吃。
这饼里面包裹的是枣泥,米黄色的面皮上面有个红色的喜字。应该是用刻了喜字的印章蘸了红曲直接印上去,然后一块儿烘烤的。
样子虽然算不得精致,但吃着却香酥甜软。
耳中又听到叶细妹在问:“外面还没有坐好?怎么还没有上菜?”
叶荷花听了,就探过身往外面望了望,然后回道:“还没呢,还在拉。不过我看七八也都坐好了,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