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叶细妹,还有蔡正业和孙元忠都在这里,他也只得压下心里的这个想法,一脸郑重的嘱咐她:“你和娘都不要去请那位冯大夫,葫芦巷离衙门不远,待会我会去请他过来。你和娘就在家里守着元宵,不要出门半步。”
他心中的理由不好为外人说得,不过其他人都以为他这样也很正常。
毕竟昨夜李教授才刚被人杀害,谁知道杀害他的到底是什么歹人?若这歹人现在还在嘉宁府呢?自然是待在家里,不要出门稳妥一些。
叶蓁蓁一一的答应下来,然后才松开许攸宁的胳膊,看着他跟在蔡正业和孙元忠身后往外走。
鼻尖那里竟然酸酸的。担心被叶细妹看出来,忙强行忍住了。
而许攸宁纵然出得门来,心里也一直在挂念家里人。
待走到衙门附近,便开口请问蔡正业和孙元忠:“蔡捕头和孙捕快可否行个方便,让我先去葫芦巷里面请了冯大夫去看看舍弟?”
蔡正业沉吟了下,叫孙元忠:“你现在去葫芦巷请冯大夫,叫他即刻过去给元宵看一看。”
他们这一番从小饭馆到许攸宁家里,中间耽搁的时辰已经很多了,若再让他绕道去葫芦巷,恐到得晚了钱知府会怪责。但刚刚他们也看过元宵生病的模样,又彼此熟悉,所以蔡正业就叫孙元忠去请冯大夫给元宵看病。
孙元忠是捕快,过去请冯大夫,冯大夫肯定不敢怠慢,即刻就会过去,也肯定会用心给元宵看的。
许攸宁谢过蔡正业和孙元忠,随后他跟着蔡正业去衙门,孙元忠则自行去葫芦巷。
待到了衙门里面,就见叶星华等学子都已经到了,正在堂下站着,回禀钱知府的问话。
问来问去的其实也没有问出什么来。因为一来大家都没有作案动机,二来昨夜亥正时分他们都在家里,三来昨夜也没有任何人看到过他们出现在李教授家里。
便是钱知府想要动刑逼问都是不能的。都有秀才的功名在身,而且还都是府学的学子,可以说是这整个省里面最出类拔萃的人,朝廷明文规定,是不能随便对这些人动刑的。
这时就看到蔡正业带着许攸宁进了大堂。
钱知府审问了这半日却依然没有审问出个什么来,心里早就很着急了。且原本因为主动叫人过去提亲却被许攸宁推拒的事心中对许攸宁不满了,于是这会儿见着他们两个人过来,就一拍手里的惊堂木,喝问蔡正业:“如何去叫个人过来问话花费了这许多时间?是不是他畏罪要潜逃,被你们抓了才会来?”
许攸宁一双长眉微皱。随后对钱知府弯腰拱手行礼,不卑不亢的开口说道:“钱大人此话说的不妥。学生并未犯任何事,如何大人张口便说学生畏罪潜逃?请问大人,学生畏的是什么罪?”
钱知府万没料到许攸宁竟然这样牙尖嘴利,一时竟然回答不上来。
就将气都撒在了蔡正业身上,又猛的一拍惊堂木,继续喝问。
蔡正业早就跪了下去。随后就将他如何去小饭馆,发现小饭馆关门未开,又如何一路询问许攸宁住在何处,到住处方才寻到许攸宁的事说了一遍。
最后说道:“小人一路上并没有半刻耽搁,寻到许学子之后也立刻请他跟随小人来了衙门,还请大人明察。”
钱知府哼了一声,挥手不耐烦的叫他退下。
蔡正业这才起身站起,垂手退至一旁。
钱知府便看向许攸宁。许攸宁站的身姿笔直,态度从容的与他对视着。
钱知府心想,这个人可真是个难啃的骨头。可再难啃,也不信他今儿没法子整治他。
就问道:“昨夜李教授被人杀害在家中的事你可知道?”
许攸宁回:“学生事先并不知此事,是先前蔡捕头到学生家中学生方才得知此事。”
钱知府便再问:“李教授昨夜在家中被人杀害,这样轰动的一件大事,可以说嘉宁府里面连街边卖菜的小摊贩都已经知道了,如何你身为他的学生,竟然还有不知道的道理?定然是你在撒谎。就是因着你心中有鬼,不敢承认,才会故意说不知道。”
第117章 收监
钱知府的这番话其实都已经带着咄咄逼人的意思了, 许攸宁听了, 眉头很不悦的微皱了起来。
但随后他就神色恢复如常, 将先前对蔡捕头说的那番话又对钱知府说了一遍。
若是个正常人, 肯定就已经明白许攸宁不知道这件事的原因, 而且也基本可以排除他的一切嫌疑了。
原就找不出他的作案动机, 而且显然昨夜许攸宁并没有作案时间。
但是钱知府的才干原就一般,这会儿他治下又出了这么大的一件事, 惹的上司询问,他只想早点将这件事解决掉。
至于到底抓的是不是真凶反倒尚在其次, 最重要的是能在上司面前将这件事给搪塞过去。
更何况他原就因为许攸宁拒绝亲事的那件事对他心中不满, 这会儿逮着机会了不得赶紧公报私仇啊。
就问道:“这般说, 昨夜你曾经出过家门?”
许攸宁明知道他这句话有给他挖坑之嫌, 但这也确实是事实,不好否认。
就回道:“学生昨夜确实出过门。但也是因为舍弟生病, 学生出门去请大夫过来给他诊治。”
又告知了昨夜他请的那位大夫的姓名和住址,随后神色从容平静的说道:“李教授家在城东,那位大夫家在城西,根本就不同路。钱大人若不信, 只将大夫叫来一问便知。”
钱知府无法,也只得叫了个捕快速去将那位大夫叫过来问话。
待叫了过来, 那位大夫跪在堂下, 自称姓姜。问及他是否认得站在旁侧的许攸宁,此人昨夜可曾去请过他给人看病,姜大夫一一承认下来。
难道这件事真的没法子证实跟许攸宁有关, 这就要放他回家?
钱知府心中不悦,目光看着许攸宁。
许攸宁神情坦然的跟他对视,腰背挺直如松。
钱知府忽然想到一件事,又问姜大夫:“方才你说,许攸宁昨夜去请你时,你当时并未跟许攸宁同时离开你家医馆,而是让许攸宁先行,你在家收拾药材,过了一会儿才带了徒弟一起过去的?”
姜大夫不知道他为何会这般问,但还是老老实实的作答:“是。因为昨日傍晚时分小人见医箱里面有些脏,里面的一应器具,如银针之类的也该拿出来用沸水煮过,所以就叫小徒将医箱里面的东西全都倾倒出来重新整理。原也没有想到晚上这位许少爷还会过来请老朽过去给他弟弟瞧病,也不晓得他弟弟得的到底是什么病,自然一应诊治的东西和寻常的药材都是要带着的。因为这位许少爷神色间极是急切,想是担心他弟弟,便叫他先行回去,我和小徒将一应需要的东西放到医箱,然后才提着一盏灯笼去了他家。”
“许攸宁单独离开你家是什么时辰?”钱知府立刻追问。
姜大夫想了一想,然后有些不确定的回道:“应该是快到戌末的时候吧?因为老朽跟小徒提着灯笼出门的时候正好听到有个更夫在敲更,敲的就是亥时。”
钱知府听见这话简直喜不自胜,立刻转过头看着许攸宁说道:“我知道了。昨夜你虽然去城西请姜大夫,但是戌末的时候你独自从姜大夫家离开,转而去城东李教授家要见他。李教授见是你,对你没有防备,还要请你到书房喝茶。两个人说话之时你不知道为何跟李教授起了争执,一时恶向胆边生,就用利器割断了李教授的喉咙。然后你再悄无声息的离开李教授家。你自以为这件事无人知晓,也不敢跟人提起,所以刚刚蔡捕头去寻你,问你可知李教授昨夜被人杀害的事时,你才会矢口否认。其实你哪里不知?李教授分明就是你杀害的,你这就是做贼心虚。”
为了增加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说完之后他还狠狠的握着惊堂木在桌面上拍了下了一下。
许攸宁忍不住,失笑出声。
也不待钱知府再说出什么混账不通的话了,他转过头问姜大夫:“请问姜大夫,昨夜您跟贵徒收拾一应所需的器具和药材,到出门,用时多少?”
姜大夫想了一想,回道:“约莫一刻钟左右的时间。”
钱知府对于他问姜大夫话很不满,连连的拍着手里的惊堂木,喝问道:“我才是知府。这件案子是由我来审的,堂上只有我问人的时候,哪里有你问人的时候?”
许攸宁心想,你若是个明白的人,由得你如何的问也就罢了。可现在眼见得你就是个糊涂虫,还有心将李教授被人杀害这件事往我身上推,我还能由得你继续发问?
靠不得你,我只能靠我自己。
就不理会钱知府的咆哮,继续问姜大夫:“那小子再请问姜大夫,昨夜您跟贵徒到寒舍的时候,小子是否已在家中?”
虽然许攸宁不怵钱知府,但是姜大夫却是被钱知府连着拍了几下惊堂木给吓的面上都变了色。
这会儿听了许攸宁的问话,他偷眼望了钱知府一眼,见后者一张脸凶神恶煞,竟是吓的浑身发颤,不敢回答。
还在跪在他身后一步之遥的徒弟代他回答了:“是。昨夜我和师父到你家的时候,你已经在家中了。我记得还是你过来开门迎我和师父进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