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眯了眼,帝薇那种周身帝王气质隐隐泄露出来,压迫感总让人错觉立于万丈悬崖。
容宛也自是感觉到了。敛了眸子。凤君的压迫感,给人的是尸山血海,白骨皑皑。小皇帝的压迫感,是利剑,是悬崖。
那种冷凝气氛仅仅一瞬,便消失了。清风吹拂,春光明媚。对视的两人,均属资质容貌尚佳的女人,帝薇转过身,眺望湖色。
“容爱卿下去吧。”帝薇将杯子放在亭子檀木栏杆上,温润玉质和深色木头相映,愈发衬得里面美酒如琼。
容宛弯腰行礼,一如刚来时的恭敬道:“是。臣告退。”
待容宛又循着之前的鹅软石小路,一个转身,消失在假山重叠的御花园时,帝薇对着空气缓慢道:“夏欢,你怎么看?”
原本只有帝薇一人的亭子,凭白出现了一个黑衣暗卫,面带古朴青铜面具,上面是狰狞的兽。
夏欢只道一字,“疑。”
帝薇闻言,微微笑了,自是疑的。假话,要说得半真半假,才能让人信服。而容宛那胡扯的鬼话,一听便是假的。而容宛不可能不知。那么,容宛想说的究竟是什么。
恐怕......是什么都不想说。
帝薇眼色沉了下来,现在她相信一夫一妻是容宛提的了。容宛一方面缓会试之急,另一方面,以此制讨好凤君。能在流弦宫为她说话而惹怒凤君,另一方面,今日却只字不提当日谈话内容。
况且省亲当日,又有来报。容宛和容老丞相初见面时,起了争执。
想通了的帝薇冷笑一声,呵,好一个墙头草,两面不得罪。到底不如三朝老臣,赤胆忠心。容宛已经起了退缩自保观望的态度。这对于帝薇来说,是背叛。只不过暂且还没到触碰逆鳞的地步。这个度,容宛倒是把握得好。眸光微厉,只是不知起了这个念头的,是容宛一人,还是那些贵女也动了这个苗头。这对帝薇来说,是极度不利的。
这一次会面,平静湖面下,愈是波涛诡谲。
出了御花园的容宛,也是眉头微皱。她缺少信息,要获得信息,首先便是要将水搅一搅。这样一来,她也便处在危险境地了。小皇帝开始怀疑她,只是不知会怀疑到什么地步。
怀疑到什么地步吗?容宛立在了原地,沉着脸思索片刻。冷笑出声。
若是不如此,一个不应该出现在特色青楼的人出现在了特色青楼。而不该出现在皇宫的,出现在了皇宫。两种巧合全在容宛身上,今日一步,早已注定。
命运吗?容宛周身冰冷,抬头望了望天,皇宫的天,蓝天白云,蔚蓝。冷笑,她不信。
储秀宫西苑三号房,这个名称总让人觉得身处客栈。在客栈中,见到桃溪熬,容宛意外却也不意外。
容宛对桃溪熬有好感。仅凭着她当初对面坐了一头牛,她都能面不改色下了一盘棋。这份定力,容宛欣赏。
“你怎么来了?”
“我来提前探探口风。若你今日在陛下面前言行不当,我也好有个时间准备,远离你,不认识你。”桃溪熬神色轻松说道。目光倒是在容宛的灰袍子上停了一会,离了目光。
容宛哑然一笑,桃溪熬这番打趣之语,倒是真真假假,直白得很。她还真说了一些不当之语。
不过那都是小事,不值一提。浪费不得这般明媚时间。又摆了棋盘,今天容宛不冷了,也不会把棋放在格子中央了。
桃溪熬本是风流之人。情诗艳曲,知晓不少。而谈及情诗,容宛便想得了青溪小姑。这本是讲痴情女子。但容宛只想到了蒋子文身死,吴孙权为之立庙,小姑因此也被奉为神。
一荣俱荣。
背后便是一损俱损。
第10章 臣服
女宠佞臣可不可为
流弦宫前,容宛见到花冥萩时,心中荡然明了。夜色深暗,一红衣女子,妖妖娆娆立于在那。
千层阶梯,红纱随风。白腻肌肤带着一股惑人气息。气质冷凝,嘴角噙着一抹似是而非的笑,青丝随风而样,纤纤细腰。行走之间,若步步生莲,鬼魅非常。一步,便遥遥相距。
容宛见了,只问小德子两个问题,“她是朝臣?”
“她有夫郎否?”
答,花冥萩,统领暗卫,尚无夫郎,侍子三宫六院。
看着已经远去的花冥萩,她身上那股子冷艳阴冷之气,不知学了什么武功。作为现代人,对于那种飘飘渺渺,神出鬼没的武功,十分好奇。但容宛知道,自己与武功怕是无缘了。
如今储秀宫,有以季雪婴、尧令烟、桃溪熬、夜苕婳这四女为首的贵女。其无一不是满腹经纶谋略之女。而陛下,已经对容宛起了疑心,这避无可避,躲无可躲。身后容家一家,容宛至今只有个空概念。
最重要的是,容宛现在的处境,只有两个字,憋屈。
而如今见了花冥萩,容宛知道自己要什么了。容宛转过身,看着身旁的小德子,夜色里,小德子清隽可爱的样貌,唇红齿白,可爱极了。真想让人咬一口。
容宛眨了眨眼,对着小德子道:“苟富贵,勿相忘。”待我功成名就之时,娶你为夫。
感情这一方面,前世今生,容宛一张白纸。这是容宛两生两世,说的第一句情话。苟富贵,勿相忘。说这话时,容宛的心,紧张得仿佛不会跳动。双眸紧紧盯着小德子。
小德子不解地望着容宛,深夜凤君召容宛,定又是出题。这人怎么这么无耻,一定觉得自己能平安过关。想了想,又有些担忧,咬了咬唇,左右做贼似的望了望,小声贴着容宛道:“会试将近。凤君忧虑于此。”
贴着容宛的耳朵,容宛只觉得痒痒的。心也痒痒的。喉咙不自觉咽了咽,下腹升起一股燥热。
“你怎么了?”小德子皱眉望着容宛。自己好心提醒她,她怎么心不在焉,眼神躲躲闪闪的?
被这样一问,容宛面颊突然一红,别过脸,淡淡“嗯”一声。风吹在脸上,有些凉,但止不住那烧意。她刚刚......动了那个心思。脑中一瞬间闪过,将小德子压在身下的场景。这个世界的女人,果然都是禽兽。
禽兽。禽兽。禽兽。
容宛心里念了几遍,将心思压了下去,却再也不能正视小德子了。有些局促地跨进了流弦宫的门。
一进殿,一股子阴冷暗香,熏得人头晕。红烛摇曳,夜明珠柔和光芒铺洒在整个殿宇。一黑袍男人,容貌俊逸,阴柔妖孽,正坐在上首,长发如绸缎般铺洒。俊挺的鼻梁,艳红饱满的唇。
君卿在等容宛。
容宛一进殿内,便单膝跪了下来。
“你这是为何?”君卿的声音,除却情、事后的暗哑,便是清越,如玉石般。尤其当那张苍白艳丽的脸,面无表情时,嗜血的可怕。
“臣服。”
仅仅两字。容宛望着地毯,冷凝香气浮浮沉沉。飞鸟尽良弓藏。她容宛没有一颗赤胆忠心的心。终会被陛下视为眼中钉,除之而后快。
而容宛,要权利。至高无上的权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说一不二的权利。小德子这个礼物,容宛收下了。
是的,小德子是君卿的人。她从一开始便知道。但那又如何,她容宛许以正夫之位。
摇摇曳曳的烛火之光,君卿俊美面容明暗不清,掩在阴影中。一只完美如上帝精心雕刻的手,不自觉用力,指骨泛白。手中的玉杯碎裂,化为齑粉,从指尖滑落。
刚刚,他在自、亵。想象着是容宛温暖湿润的身体紧紧包裹他,爱抚他。全身细流划过,颤栗不止。慌忙燃起迷醉香,浓,烈,试图遮掩着。
而容宛初进时,也自是闻到了浓烈熏人的冷香下,情、欲的味道。只以为是花冥萩和凤君。
容宛自认将一切猜的滴水不漏。凤君前朝缺心腹,如今她容宛自荐。权谋人心,拾级而上。前方深渊,后面孤舟。一叶小扁,巨浪滔天。是进是退。逍遥而已,唯心而已。
“三朝忠臣赤心,你倒是扔得干净。”冷哼一声,君卿古怪讥讽阴冷道。为什么,明明这就是他的目的不是吗?为何心中如此恼怒,一股嫉妒之心几乎燃烧理智。小德子,那样一个无颜无貌之人,她倒是吃得下。
容宛依然低垂着头,三朝忠臣之心,若死了,便什么都没了。
君卿站了起来,走至容宛面前,捏起了容宛的下巴,迫使她望向自己,一张俊美至极的脸,阴翳且暴戾,艳丽薄唇冷冷吐出:“礼部尚书今晚惨遭灭门。你代替她。”
容宛眉头皱了一皱,下巴上的力气禁锢着她不能移动。花冥萩刚刚来,是为此事吗?若她今晚不臣服,又是谁将坐上那个位置。
忽地,一抹剧痛,让容宛瞳孔猛地紧缩,冷汗一刹那冒出来,嘴唇发白。右手软软地垂下,凤君硬生生捏断了她的手。清晰的咔嚓一声,响得只让人头皮发麻。
容宛心中猛地升起怒火,这个疯子。望着自己垂下的手腕,咬着唇隐忍不发。
君卿将一切看在眼里,容宛,你这便是臣服?我伤你一毫,你变会牢牢记在心里,只待反扑。帝薇多疑,你宁可抛却三朝赤心,也改不了你的逆骨。你若为臣,必为佞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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