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裴谢堂不知绊倒了什么,身体猛地一歪,本是避开箭羽,结果反而迎着箭羽扑去。
眼见着那箭羽就要射穿她的身体,朱信之却快速的一拉,硬生生的将她拉入了怀里。
噗嗤——
一声轻微的细响,箭头刺入人体的声音在裴谢堂耳边裂开,与此同时,朱信之闷哼一声,抱着裴谢堂往后跌开了两步。
一支箭羽深深的插入了朱信之的箭头,再往下一寸,就要射入胸口!
裴谢堂扶着他,双手都跟着颤抖了起来:“凤秋,你怎样?”
“别哭。”朱信之疼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一抬头瞧见一双泪光盈盈的眼睛,方才憋着的那一口气反而舒缓了不少:“没事。”
她……还是很心疼他的!
他竟然觉得,今晚这些杀手出现得真好……
见朱信之受了伤,黑衣人一阵骚动,李希大喜,立即就往前了一步。
恰在这时,街尾传来一阵马蹄声,李希一愣,立即转身就撤。他带来的黑衣人也迅速的隐入大街小巷,片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王爷!”
却是淮安王府的侍卫见到报信烟火,长天带着人来了。
“追!”朱信之按住伤口,脸色冷然:“尽量抓活的。”
方才那一箭,差点就要了她的命!
他一定要知道到底是谁想害人!
长天带着人追去,不多时,孤鹜那边已经完事,孤鹜扣着一个人回来了:“王爷,抓到了一个活的,牙齿里藏着的毒药已经弄了出来,下巴也弄脱臼了,暂时死不了。带回去审问吗?”
“嗯。”朱信之颔首。
孤鹜将人丢给侍卫,这才发现朱信之受了伤,顿时大惊:“王爷,你受伤了?”
朱信之还未回答,身侧的裴谢堂已冷哼了一声:“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赶紧回府,王爷的伤势耽误不得!”
她扶着他的手微微颤抖,语句中染上了几分担忧,一时间,又让朱信之动摇了起来。或许是他猜错了,她根本没想走呢?
他有点欣慰:“不要担心。”
裴谢堂鼻头猛地一酸。
这个傻子,这种时候是宽慰她的时候吗?他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她没说话,胡乱的点点头,护送朱信之上了回府的马车。回到府邸,祁蒙早就得到了消息,等候在原地,见几人下来,朱信之月白长袍已被雪染得透红,她脸都白了:“王爷伤得这么重,快放在这儿,得先将箭头取出来!”
裴谢堂转身:“我去端热水来!”
刚一动,朱信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他眸色湿润:“你哪儿都别去,你在这儿。”
裴谢堂脚步一错,本想借着这个由头走开,不去看这一幕,可不忍心推开他的手,只得又重新坐下来,任由他拉着。她捧住他的手,看着他额头上的冷汗润湿了头发,心中越发难受。一时间,喉头凝结,像是哽咽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朱信之脸色煞白。
祁蒙剪开他的衣衫,倒抽了一口气:“伤口好深!”
当然深了!
那是死士射出来的剑,每一支箭羽上,都带着内力!
裴谢堂眼前被一层雾气包裹,她吸了吸鼻子,慢慢又镇定下来。她眼睛都不眨的看着祁蒙忙碌,热水端了上来,烈酒端了上来,削铁如泥的匕首拿了过来,上好的金疮药全部摆在眼前,祁蒙深吸了一口气:“王爷,我要拔剑了。”
朱信之痛得狠了,神智却十分清醒,闻言点头:“好。”
“王爷咬着。”祁蒙递了一根木棍到朱信之的唇边。
朱信之摇头:“不用。”
裴谢堂却不容分说的拿了木棍往他嘴巴里一塞,她凶他,语气却软绵绵的像哄孩子:“咬住,不然咬到自己的舌头怎么办?”
朱信之就含了。
祁蒙用匕首削去长长的箭羽,用刀在酒里泡了泡后,又在火焰上烧过,花开了一点皮肉。朱信之抓着裴谢堂的手蓦地用力,指节发白,咬着木棍的牙很用力。祁蒙松开匕首,一手抓了一把金疮药,一手拿了纱布,用眼神示意一旁的孤鹜:“你手劲儿大,你来拔剑。我看过了,箭头上没有倒刺,直接拔出来就可以了。速度要快,不要犹豫!”
孤鹜点头,上前抓住了箭尾用力一拉,那箭羽终于从深深的肉里拉了出来。
朱信之闷哼一声,身体弹了起来,一瞬之后,又无力的倒在裴谢堂的怀里。
痛入骨髓!
朱信之眼前一阵阵发黑,昏死了片刻,耳朵里才渐渐听到人声。
“凤秋……”有人在低声唤他,带着柔软的尾声,是他心头的那个人。
朱信之还未撑开眼睛,就先笑了笑:“还好。”
“你撒谎!”明明很疼。
裴谢堂咬牙。
朱信之意识又恢复了些许,他勾唇,淡淡的说:“我的意思是,还好,这箭是射在我身上。你那么怕疼,要是射中的是你,拔箭的话,你受不住。”
裴谢堂忍在眼中的泪花立即晶莹了起来,她颤了颤:“凤秋,其实……”
第328章 追击
更新时间:2018-11-27 18:31:24字数:3046
话没等说完,朱信之的头一偏,又昏了过去。
祁蒙将金疮药全部洒在他的伤口上,用手用力的压住,一边吩咐孤鹜和长天:“你们别傻站着,快来帮忙。孤鹜,麻烦你再换一盆热水来,长天,替我按住!”
两人急忙动了起来。
祁蒙蹙眉看了看朱信之身侧的裴谢堂,瞧见她脸色苍白,忙说:“王妃,你也别闲着,先跟我走。”
她拉了裴谢堂一把,两人很快就从屋子里出来,祁蒙直奔自己的院子,一边走一边对裴谢堂说:“王爷的伤口很深,金疮药止血后,要先喝一碗退烧的药,以免晚上起了高热,那就危险了。王妃,我方才瞧着你神色不对,今晚去参加宫宴,好好的,为什么王爷会受这么重的伤?”
裴谢堂喃喃自语:“都是我的错。”
祁蒙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我来煎药!”裴谢堂连忙转了话题:“要煎多久?”
“不用太久,这些药我都研磨成了粉,王妃守着烧开,一炷香后就可以端过来。”祁蒙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王妃,这些本不该你来做,只是,我……”
“我懂,你想让我静静。”裴谢堂颔首:“我懂的。”
祁蒙舒了口气,又叮嘱了一些煎药的注意事项后,她就急匆匆的找了一些草药交给裴谢堂,自己又在药房里一阵捣鼓,将一些药碾碎成粉末后,匆匆忙忙的又去朱信之那边了。裴谢堂坐在那儿煎药,眼见着药罐子里的药慢腾腾的滚沸,眼中便流露出几分迷茫之色。她无意识的打着扇子,心中却想了很多事情:她想起她重生后跳上他的马车,想起前不久他笑着说,给我生个孩子吧……
“怎么,舍不得了?”她想得入神,连高行止来了都不知道,他盯着看了半晌,才忍不住打趣的出声。
裴谢堂迅速回神:“也没有很舍不得。”
“伤得重吗?”高行止跳下来。
裴谢堂点头:“现在昏迷中,等他醒了,会有所收获。”
“等他醒了,就没机会了。”高行止挥开自己的折扇,端得风流倜傥:“这个时候,早就跟他没关系,靠的是旁人。”
他的眼睛落在那碗汤药里。
裴谢堂伸出手:“东西拿来了吗?”
高行止将一个小纸包放在她的手中:“量不要太多,一指甲盖儿,就足够他睡上好几天的。”
“嗯。”裴谢堂应了。
高行止又看了她一眼:“不然,还是让我来做吧?”
“不用。你快走吧,免得给人瞧见了不好。”裴谢堂毫不犹豫的说。
高行止捂住脸,似很伤心:“真让人失望,你都不留我一下。”见裴谢堂眼睛看过来,他才收了趣味,知道她眼下确实无心说笑,只得敛了神色:“好了,我知道,我走,我现在就走。有什么事情搞不定的,让雾儿或者嫣儿来我泼墨凌芳说一声。”
裴谢堂懒得理他,自顾自的将手中的东西打开,挑了一指甲盖粉末放在药罐子里,剩下的就全部丢在火中焚烧殆尽。
她端着药去了主院。
朱信之已经醒转,唇色发白,伤口上还在流血,这一次伤得比从前还重。祁蒙张罗着包了伤口,见裴谢堂来了,忙将药端过来喂给朱信之。
“我来吧。”
裴谢堂见朱信之一直睁着一双眼睛看自己,心中一软,上前将药碗接了过去。
祁蒙点点头:“喝了药,让王爷睡一会儿,我晚点再过来摸脉。”
“好。”裴谢堂应了。
她一口一口的喂朱信之喝药,那药很苦,朱信之怕苦,虚弱的蹙着眉头:“怎么没有蜜饯?”
“一会儿让孤鹜去取。”裴谢堂低声说。
朱信之绷紧了唇不说话。
他每次病了就都是这幅任性的样子,像个孩子一样,从前裴谢堂会低声温言细语的哄他,像是哄骗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可这次,她张了张唇,眼前就是贺满袖那一头是血的样子,想到有人为了她放弃了前途,她便说不出一句柔软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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