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偃嘲笑了她好几回。
谨姝一贯爱干净,可现下也没洗澡的条件,末了李偃叫人送了些水进来,拧了巾帕,给她擦着身子,谨姝懒得动,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连他什么时候擦完的都不知道,模模糊糊的甚至还做了梦,又梦见那事,却是他在拿她手蹭着……
梦里谨姝都觉得臊得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叫出了声,她醒了一瞬,觉察到他醒着,但实在太困了,被那股子困劲攥住,也实在没力气害臊,只蜷着身子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翌日清晨,谨姝得了一碗润喉的莲子银耳羹,也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只是谨姝坐在他脸前头用汤匙舀着往嘴里填的时候,他就旁边儿上似笑非笑看她,谨姝哼着把头往旁边偏,脸红到耳朵后头去。
想问她昨夜做梦是不是出了声,又实在不好意思。
算了,权当不知好了,免得他又笑话她。
昨夜虽被闹了一通,窝在他怀里,却是睡得前所未有的踏实。再次上路的时候,谨姝心里虽还是怕着,但已没那么难受了。行到盘山路的时候,马车就不合适了,遂弃了马车,谨姝同李偃同乘一匹马,照旧头戴幕蓠,周围士兵皆不敢直视。
谨姝热得直呕吐,李偃蹙着眉头,忽然后悔叫她跟来了。
但现下送她回去,却也不合适,路途遥远,难免生事,且正是紧要时候,无论派谁去送,他都不放心。
如此不上不下噎着,好几日李偃的脸色都阴沉得可怕,脾气更是暴躁得很,谨姝不忍他难受,便是不舒服也忍着,诓他说已适应了,如此骗了他几日,慢慢竟也真的不怎么难受了。
到了整一月的时候,东面传来消息,一个姓龙的少将军崭露头角,大破东胡族,仝樊将军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在鹿阴整兵强攻遥相应和,宇文疾力战,不敌,退回北方数百里,郢台已落入李偃之手。
李偃得知的时候,喝了声“好”,虽则是他临行前布防周全的极大功劳,却也不吝赏赐,传了令旨下去,嘉奖功劳,另传口谕,“汝等功绩,孤都谨记于心,待取得汉中,论功行赏,列位都是功臣。”
就连李麟和朱婴二人,亦是欢欣鼓舞。
李麟道:“如此天助我等,直取汉中,指日可待。”
朱婴难得没有泼他冷水,“自然。”
群情激奋下,脚程更是提了不少。
原本从这头到汉中的路至少也得三个月,然则两个多月,大军已行到了密城,仝樊将军领着十万大军亦到了鄢城,将汉中夹在中央。
谨姝忽地意识到,上一世,李偃也是择的这一路线,但那时候,刘郅的大周江山已定,长途行军本是不易,而那样的境地下,李偃带着军队一路疾行,恐是抱了必死的决心吧?
南面的杨通杨选两兄弟,前日里递了投诚表,为表诚意,已派了二十万军马渡严水已待召唤。
刘郅的尸首已送回了汝南,其母国阳郡主大哀下破釜沉舟,亲自筹谋,匡立刘家表侄儿刘胜为三军统帅,率领刘家军,继承刘郅遗志,逐鹿中原。并许下重诺,若有人取得李偃首级,记首功,列位一等侯。
在这场群狼争斗中,有资格一争天下的列侯都已有了各自的归宿,如果不出意料,李偃功成的几率将会是最大的。
所有人都在等待这一刻的到来,到底鹿死谁手,很快就要见分晓了。
如果谨姝没有记错,这场绵延几十年的混乱的末期时代,比上一世要早很多年。
到了密城,李偃已收了十九座城池,势如破竹。
谨姝在无数个瞭望的夜里,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
她知道他终将君临天下,仿似天意如此,所有的一切都在把他往那帝位上推。可现实是,他势如破竹,所有的目光都盯在他身上,他要想坐在那位置上,几乎与所有人为敌。
而就在这一刻,谨姝诊出了喜脉。
那大夫是从密城捉来的,现下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浑身都在发抖,“回……回禀王上,小夫人,小夫人已,已有了身孕。”
李偃瞪大了眼睛,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大夫紧张得浑身发抖,脸色都是苍白的,谨姝愣了会儿,也说不上来什么感受,欣喜?这样的时刻,一个生命的到来,应也没多少可惊喜的,不欣喜?也未必,歪头瞧着他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一丝期待的。
可他一动不动,好似定住了。
面色亦是坚毅,看不出喜怒。
谨姝在心底里叹了口气,大约……这个孩子来得并不是时机。虽说是他说要个孩子的,可那时他大约也没料到,这时候会是如此的凶险。
为免大夫受惊,谨姝忙扶了人起来,“有劳大夫了,不知可有何不妥当之处?”
大夫拱了拱手,“回夫人,一切都好,脉相平稳,平日多加注意即可。”
“那谢过大夫了。”谨姝再三谢了,让人赠了谢礼,好生送了出去。
回身的时候,李偃忽地打横抱住了她,好似整个人这时才回了魂,有些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到了床上,侧头将耳朵小心贴在她的腹部,声音亦是轻的,仿佛怕吓到什么似的,“孤要当爹了吗?”
谨姝原本还琢磨他在想什么,这会儿忽得笑得不可自抑,肩膀剧烈耸动着,好半天才能开口说话,“哎,夫君你好傻啊!傻里傻气的。”
这才多大点儿,她腹部还几乎是平的,能听出来什么。
傻不傻啊!出错了,请刷新重试
第45章
秋意渐浓, 眼看越过秋, 又是冬了, 原本李偃还想着同汉中耗一耗, 但现下却有些急了。
刘胜接过刘郅的大旗, 此人亦有勇谋,但比之刘郅要残暴许多,正因为如此, 统治军队有奇效, 但久之必祸患无穷, 砍掉刘郅这个旗帜, 原本就预料到必有无数的旗帜重新立起来,杀刘郅一人不会使刘家军一蹶不振, 顶多萎靡一阵,或者混乱一阵, 眼下却迅速整理干净,虽在意料之外,却也不至于太过惊讶。
国阳郡主大约也知道刘胜非王材, 但还是一面抱着微渺的希望, 一面在物色新的合适人选。
到时如何平衡刘胜与新的继承人之间的关系, 如何在短短的时间内整理好早就混乱不堪的军队,又如何在这内乱的同时打败李偃成功入主汉中,这些都是国阳郡主需要考虑的。
若给她足够的反应时间, 不见得谁输谁赢。
李偃不是刘郅, 不会轻视女子, 他的嫂夫人郑氏前世里也有过出色的表现,他前世里亦扶持了谨姝之女阿宁坐了皇位。
对那位国阳郡主,他是抱了十二分警惕的。
任何人被逼急了都会发出巨大的能量,他对这句话,有过切身的体会。
因着有这一层的关系,李偃心里并不是完全有底气,越是处在优势的位置,离失败就越近,上一世里刘郅最后功亏一篑是个教训,他不能重蹈覆辙。
无论如何,他不能给国阳郡主任何可以喘息的机会。
若等她收拾好刘家军队和内部的混乱,江东那些兵力,并不足以撼动刘氏。
他会从优势,极速转为劣势。
军队与军队的较量,主帅与主帅的较量,都在战场上,但未抵达战场的那些时候,才是决定一场战争胜败的关键。
李偃从未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样渴求安定。
大夫说明年夏日的时候,谨姝差不多就要生了。
前几月里,谨姝的身子也要紧,不能剧烈运动,不能受刺激,仔细饮食,不能操劳,亦不能劳心伤神,诸多叮嘱,使他原本就有些忐忑的心情,越发显得小心谨慎,恨不得拿个罩子把谨姝罩起来,谁也莫碰,谁也莫扰。
当然最后只能决定把密城圈起来,他一路打过来的,这里是相对安全之地,谨姝暂且养在城里头,匀了一处宅子给她住,侍卫全是礼李偃的亲卫,另择了些身家清白的仆妇,全是他亲自把关去挑的。
就这样忙了几日,那个叫做佟园的宅子,倒已有些家的样子了。
他从很小时候就不知道家是什么感觉了,同兄长之间的情谊也都是建立在血缘之上,但其实两个人并不常相见,印象里兄长都在外面,不断地带回来银钱来维持生计,那些日子如今想来,都觉得时时都透着不安定的感觉。
这半生的日子,其实活得相当的迷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不知道为什么去恨,却一直恨着,一统江东不是他的本意,他只是被推着莫名其妙走上了这条路,他没什么可去做的,也没什么想要的,面前摆着什么路就走什么路,于是就这么一直走了下去。
大概上辈子就是这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做,但却一直做着,直到后来完成了,他突然就觉得迷茫了。
有时他会想,人出生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没有爱,也没有恨,没有**,也没有失望,因为要活下去,就要吃饭,于是产生了第一个**,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多的时候就要分出了轻重缓急,甚至还要再选择一些去放弃,人们一生都在同自己的**做斗争,选择**,再被**抛弃,腆着脸继续追着**走,被它伤害,又被它拥抱,在甜和苦里挣扎,其实最开始,不过是想要活着,一口饭,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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