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康聿容才想起来,问:“清儿,你刚醒,有没有那不舒服?”
“还好。”
“那也得请医生看看才行,你等着,娘去叫医生去。”
医生给清儿做了个全面检查,最后笑说:“这次是真的没事了,再观察两天,我想就可以出院了。”
康聿容悬悬的一颗心,到了这时才真正的放了下来。
清儿出院的时候,康聿容让四哥的司机直接送回了自己的小院。
进门后,康聿容把东西放到茶几上,对清儿说:“虽然出了院,但医生说了,你身体依然比较虚弱,还需要休养几天才行。娘现在去做晚饭,你乖乖的去床上休息,饭好了娘喊你,知道了吗?”
“知道。”清儿乖巧的回答,只是接下来又问了一句:“娘,柯叔叔为什么没跟您一起回来?我都想柯叔叔了。”
欲要转身的康聿容脸色一怔,整个人都僵在了那儿。
这两天她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清儿的身上,不是刻意的去遗忘,只是没有余力去想。
现在被清儿骤然问起,想想当时医院的情形……柯木蓝还能回来吗?
好半天康聿容才缓过神儿来,蹲下身子,摸着清儿的小脑袋说:“柯叔叔有很重要的事要忙,一时半会儿恐怕是回不来了。但娘知道,清儿是个懂事的孩子,柯叔叔在或不在清儿都会听话,是不是?”
“是。”清儿答道。
“那好,清儿现在就乖乖回房休息。”
“嗯。”清儿点点头,然后回了房。
康聿容看着清儿离开的方向,又愣登了一会儿,叹了口气,然后去了厨房。
清儿又在家呆了三五天,身体彻底的康复了,康聿容才让他回学校。清儿上学了,康聿容在家呆着无聊,也就又回到洋装店工作了。
这天黄昏,康聿容像往常一样,和梁愈他们告了别,走出洋装店向清儿学校的方向漫步而去。
洋装店离清儿的学校不近,步行将近要一个小时。可康聿容就愿意踏着落日,缓步而行。
在路上,慢慢的踱着步子,沐浴在黄昏的光芒里,看着彩霞满天,成为她一天中最盼望的时光,因为她可以利用这段时光,想很多的事情。
想什么呢?
想与柯木蓝在轮船上的相遇;想与柯木蓝在英国和北京时,或喜或忧的时光……
想在杭州柯家人对她的刁难;想病房里柯母对她的苛责……
想今年与往年的人事沧桑,多少变化;想人生如梦,往事如烟,过去的已成追忆,未来的是否能握住抓牢?
未来?
柯木蓝,如果没有你,我还有未来可言吗?
经历了我的不告而别,柯木蓝,我还能将你握住抓牢吗?
自己不告而别,这事儿做的确实不地道。柯木蓝肯定会伤心难过,说不定还会引起无法弥补的误会。
明知道这事儿不可为,她却还是做了。
为什么?
当时除了牵挂清儿的病情外,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她不敢与柯木蓝告别。
柯家人对她离婚的身份已经嫌弃到骨子里了,如果再当着他们的面提起清儿……到那时她想,她和柯木蓝之间或许真的是一点可能都没有了。
她想给自己留点希望,哪怕这希望虚无缥缈,遥不可及。
黄昏中,康聿容慢慢的踱着步子,眼神迷迷蒙蒙,神情若有所思,整个人都像是沉浸在一个古老的,遥远的世界里。
忽然间,一辆黑色汽车停在了康聿容的面前,从车上下来一个穿着灰色粗布衣裤的精壮男人。
男人看着粗犷,说话倒是彬彬有礼:“康小姐,我们董事长请您去一趟。”
康聿容一愣,有点莫名其妙:“你们董事长是?”
“萧彬萧董事长。”
康聿容瞬间明白过来,没错,去杭州之前萧彬说了,不管她去多长时间他都等她,只希望她回来后,第一时间给他回复。
萧彬还说了,她不去找他,他也会派人来找她的。
老实说,在杭州待了那么久,回来后又忙着照顾清儿,康聿容早把她和萧彬的约定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会儿这男人不提“萧董事长”这几个字,她根本就想不起这个人来。
康聿容说:“我知道萧董事长找我什么事儿,你直接告诉他,我不愿意就可以了。”
男人说:“这我做不了主,您还是亲自跟我们董事长说吧。”
想想也是,这是她和萧彬之间的约定,愿意不愿意的,都应该她亲自答复才对。
于是康聿容也不为难对方,说道:“今天太晚,我还要接孩子,你回去跟萧董事长说,我明天上午十点准时去银行见他。”
男人有些为难。
“你放心,只要你把我的话复述给你们董事长,他一定不会责怪你的。”
男人看着康聿容,思量着她的话,来的时候董事长倒也是再三叮嘱必须要对康小姐客气有礼。
既然董事长如此重视这个康小姐,那她的话应该也是可信的。
所以,男人犹豫片刻,说道:“既然康小姐这么说,我也只好从命了。”说完,坐上车子疾驰而去。
康聿容自然是言而有信,说到做到。
第206章 坦诚别有心
“康小姐,你好。”
在萧彬的办公室门口,一个精明的男子向康聿容打了声招呼。
虽然不熟,但康聿容认得他。此男子姓张名坚,是萧彬的助理。上次交谈中,话赶话萧彬略略提了几句。
虽然只是寥寥几句,可康聿容还是从萧彬的话里听出了对张坚的器重。不难想象,这个张坚,应该是萧彬信任的人。
康聿容点了下头,说道:“我和萧董事长约好的。”
“我知道,只是……”张坚蹙起了眉,透过门缝,往里看了一眼,说道:“萧董事长正在与人谈事,我带康小姐先去会议室休息一下吧。”
康聿容正想说,要不我改天再来。
可是话还没出口,就听里面传去一个恶狠狠的声音:“萧彬,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们可是在跟你好声好气的商量,你可别蹬鼻子上脸。”
“就是。”另一个声音也响了起来:“你能力强,我们也不否认。可是就算你能力再强,也不能一手握着董事长,一手攥着总经理吧?你一个人,占着两个茅坑,这可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又有人说话:“萧彬,其实我们这么做也不是为了我们自己,完全是为了你着想。你呢,岁数也不小了,身体又不好,该给自己减轻些负担了。我们推选的这个总经理,美国知名学府的毕业生,又年轻能力又强,绝对是你的左膀右臂,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再有人说:“萧彬啊,听人劝吃饱饭,我们又不是让你让贤董事长的位子,只是叫你松松手把总经理的位子让出来,你怎么就这么的不利皮呢?”
从办公室里传出来的叫嚷声,康聿容是听得清清楚楚,只是她听得云里雾里的,不明白他们争吵为哪般。
出于好奇,脚步挪了挪,康聿容与张坚站在了同一位置上,她透过门缝往里看。
办公室里坐着七八个男人,除了萧彬,康聿容一个也不认识。
里面的空气里弥漫着紧张的气味,萧彬的脸色平静,可眼睛里的愤怒,如果不是奋力压制,康聿容想,下一秒钟,会不会从他的眼睛里喷出火来。
好奇如猫,康聿容忍不住问:“这些都是些什么人?”
“都是银行里的各部门经理。”张坚说。
这么说来,这些人都是萧彬的下属喽,可他们为什么对自己的上司,直呼其名如此不敬呢?
还有他们的语气,一个个的哪像是萧彬的下属,根本就是萧彬的爷爷。
尽管康聿容没有参与其中,也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可仅凭这些人的嚣张跋扈,就已经认定这些人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康聿容问:“他们这是在做什么?逼宫?”怎么看怎么像。
“倒也不算逼宫?”张坚解释说:“他们是想让董事长让出总经理的权力。”
康聿容闹不懂了,一个总经理而已,让就让呗。就算把总经理的位置给了他们,萧彬他不还是这里的老大吗,干嘛非和他们较这个劲呢?
似乎是看出了康聿容的不解,张坚说:“总经理这个职务虽然不是最高位,却是最至关重要的,银行里所有文件所有事务,都是总经理最先批阅。”
尽管张坚是点到为止,可康聿容还是听明白了。
也就是说,银行里的大事小情最先知情的就是总经理。有了事,倘若总经理想让萧彬知晓,就会报上去。反之,就算事态再严重,也会知情不报。
说白了,总经理这个位置就相当于是萧彬的咽喉。如果总经理和萧彬不是一条心,那就等于说是萧彬给人卡住了咽喉,想动也动不了。长此下去,萧彬的权力就会被架空,就会成为一个空壳。
康聿容望着里面,问道:“这些人现在闹得这么欢,是为了把他们选出来的人,推到总经理的位置上?”
张坚点头道:“没错。上一个总经理就是这些人的傀儡,董事长好不容易抓住了把柄,把那人拉下了马。总经理这个位置,董事长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人选,本想着等时机到了就宣布出来,没想到他们的动作这么快,今天突然就逼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