喷出一口烟,康聿简闷闷地叹息,又说:“老实说,我也不是傻子,也分得清好歹。这几年柯木蓝死心塌地的守在你身边,无微不至的照顾你,我也确实感动。
你跟着章盛呈的时候,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离开他能碰上一个实心实意对你好的男人,哥从心里也真是为你高兴。
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柯木蓝都比章盛呈强太多。我也清楚,真要错过了柯木蓝,你这辈子未必还会再遇上对你,对清儿这么好的男人。
正因为这样,你说你要过来守着他,伺候他,我也就没阻拦。
可是聿容,你也是经历过婚姻的人,你也很清楚,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儿,婚姻的背后还隐含着两个家庭的人际关系和种种琐事。
柯木蓝对你再好,我想也不会因为你而和父母断绝关系。如果柯家人不是诚心诚意的认可你,即便你们结了婚,你的日子也不会舒心的。
聿容,做人不能太卑微。
他们如此的排斥你,你却还上赶子的过来伺候柯木蓝。你这么做,只会让他们更加的轻视你。
柯家别的人我不好说,但柯太太我敢肯定,她就是这样的人。你伺候了她儿子这么长时间了,那怕她心里对你有了五分的认可,今天也就不会不问缘由对你直接质问了。
这世间的事儿,不是说你付出一分努力,就一定会得到别人对你一分的感激。”
顿了顿,见妹妹不说话,康聿简继续说:“我说这些,并不是在否认柯木蓝这个人,也不是要你和他立马一刀两断。我只是想告诉你,做人虽然不能太高调,但也不能一味的把自己低到尘埃里。你一味的伏低做小,只会增长被人轻视你的资本,知道吗?”
康聿容含着泪,点点头。
“既然这样,那你怎么着?”康聿简问。
“清儿都病成那样了,我肯定是要回去的。”康聿容说道。
康聿简点点头,说道:“那好,明早和柯家人打声招呼,咱们就走。”
当天夜里,康聿容没回自己的旅店,康聿简又开了一间房,兄妹俩用过晚饭,就各自歇息了。
一晚上康聿容都没睡好,梦里,不是清儿烧的神志不清,变得疯疯傻傻。
就是用一对怨恨的眼神瞪着她,冷冷的指责:娘,你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离开我?你再也不是我娘了,我再也不要你了,我要去找我爹,找我爹去。
“清儿!”康聿容大叫着惊醒起来。
她坐在床上,一手按着胸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昨天四哥说的话,在她心里聚成了一个疙瘩,越想越愧疚,越想越觉得对不起清儿,她几乎是哭了整整一晚。
梦里清儿怨怼的眼神太清晰了,现在想起清儿梦里喊得那句“我要去找我爹,找我爹去”心里还慌乱不已。
找他爹去,他爹已经……
这么想着,康聿容的冷汗是一身一身的往外冒。
天刚蒙蒙亮,可康聿容再也待不下去了,洗漱一番换了衣服,就出门找四哥康聿简了。
康聿容没有和柯木蓝去告别,而是直接踏上了回北京的火车。
她知道这么做很不对,有可能还会引起柯木蓝的误会,可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已经亏欠清儿的太多了,如果这次清儿真要有什么好歹,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她爱柯木蓝,她爱清儿。
只是当男女之爱与母爱相撞时,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她没有办法,因为她是一个母亲,还是一个对儿子充满了太多愧疚的母亲。
失去了柯木蓝她会心痛,可失去了清儿,她会发疯的。所以,她别无他法,只能默默地对柯木蓝说声对不起。
医院里。
病房里,不光柯家人都在,就连宋兆培也在。
宋兆培和柯振华是昨晚听说柯木蓝“醒”了,匆匆赶来的。
听了事情的经过,宋兆培是无比的懊悔,怪自己自作聪明,好心办了坏事。如果柯木蓝按部就班的醒来,是不是就不会被康聿简抓个现行,事情也就不会搞到如此地步了?
后悔啊,真是后悔。可后悔有什么用?世上又没有后悔药可买。
病房里坐着六七个人,可一点声音都没有,一个个脸上全都布满了忧郁之色。
柯木蓝虽然已经醒了,可心情极其的沉寂与低落。许医生说,如果他的心情再不好转起来,有可能会永远的沉郁下去。
怎么好转?
当然是见到康聿容就好转了呀。可是,柯振华已经派人找去了,只是这都一夜了也没个消息。
柯木蓝躺在床上,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天花板。自从康聿容被康聿简带走后他就一直是这个姿势,已经整整一夜了。
他神情的冷漠,却无法掩盖心灵的期盼,他无时无刻不在期盼着康聿容的出现。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心里的期寄正被一股恐惧所吞噬。
每过去一秒,这种恐惧就放大一圈。
不知道过去过了多久,一阵敲门声惊醒了所有的人。
这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几乎让所有人都为之愉悦起来。柯木芝第一个跳起来,跑过去把门打开。
柯木蓝更是从床上一跃而起,坐在那里,死死的盯着门口。
只是看到走进来的人,让所有人的兴奋瞬间化为了乌有。
第204章 离家只为情
“请问,哪位是柯木蓝柯先生?”
柯木蓝眼里的失落掩都掩饰不住,他丧气的瞟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陌生男人,消沉的问:“我是,你是哪位?”
来人道:“我是康厅长的秘书,奉康小姐之命过来收拾她的物品。”
柯木蓝一怔,瞬间把头一扬,问道:“聿容让你来的?她人呢?”
“康小姐和康厅长已经坐最早的火车回北京了。”
“什么?康聿简把聿容押回走了?”柯木蓝本就憔悴的脸色,霎时白的没了一点血色。
秘书淡淡一笑:“柯先生误会了,我们厅长没有对康小姐动用一点武力,甚至连一句责备的话我都没有听到。”
没动武,没责骂。
这么说她是心甘情愿跟康聿简走的?
为什么啊聿容?
我知道你受了委屈,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你也不能走的这么决绝啊?你怎么能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呢?
你连行李都让别人替你来拿,你这是打算再也不见我了吗?
聿容,你不能这样狠心啊?
突然,一股腥甜涌上喉间,柯木蓝费力的往下压,可终究还是没压住,他脖子一伸,就喷了出来。
那血洒在白色的被子上,红的刺眼。
柯木蓝身子晃了晃,最后向后坠去。
“蓝儿!”柯振华从老远飞跃过去,穿过好几个人,扑到了病床前。
“木蓝!”宋兆培也大叫着,飞扑上前,伸手一托,正好托住柯木蓝倒下去的脑袋。
柯太太吓傻了,站在那儿不可置信的重复着一句话:“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柯家姐妹也是哭着叫着:“蓝儿,弟弟。”
一时间,病房里各种哭声唤声,此起彼落乱成一团。
柯木蓝就在这一团混乱中,虚弱无力说了一句:“我只是想和自己喜欢的女人在一起,怎么就这么难呢?”说完,眼睛一闭,头一歪,昏了过去。
秘书也被那大片的殷红给惊呆了,不过很快他就蓦然醒觉,对着又哭又叫的人群大喊着:“哭什么呀?赶紧叫医生啊。”
跳楼时的伤原本就没好,这次又闹的这么凶险,柯木蓝又在医院里躺了好些日子,出院的时候,已经又是一个月后了。
夏去秋来,凉意料峭,苦雨飘零。
柯木蓝站在医院门口,手里抱着一盆绿植。这绿植还是康聿容照顾他时,为了净化病房里的空气买的。
康聿简的秘书收拾东西的时候,不知道那是康聿容留下来的,所以就没带走。
只是这绿植,自从康聿容走后就变得垂头丧气起来,无论他怎么尽心照顾,都不见一点起色。
柯振华夫妇都不知道这盆蔫不啦叽的玩意是哪里来的,更不知道儿子为什么还非要带回家去。
但他们没问,老实说,是有点不敢问。
儿子那紧皱的眉头,阴郁的眼神,消沉的容貌,整个人都像是笼罩在一层严霜里。
曾和几时,父母与儿子之间,竟已隔了一片广漠的海洋。
家里的车来了,柯木蓝默然上了车,柯太太竭力的想和儿子说说话套近乎:“这次你在医院里住了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出了院,该好好庆祝一番。你姐姐们想在家里给你举办一个舞会,兆培也说请几个同事来,你看你有什么朋友要请的,到时候……”
“不用了。”柯木蓝冷冷的打断了母亲,眼光迷迷蒙蒙的望着窗外的雨雾。
柯太太被儿子一个钉子碰回来,心里难过的不行,泪也从眼角里冒了出来。她偷眼去看儿子,儿子脸上浓重的萧索与悲伤,让她从心里震动。
儿子虽说不是那种活泼潇洒的性子,可以前在她面前也是念念叨叨有说有笑的呀。
现在呢?只是一个寂寥的、孤独的、愁惨的躯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