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萱嘟起嘴,“上次你说写信,每次写四个字也叫信?还说正月回来,一直都等到入秋也不回?这次你也别回,到六月时候,我抱着大公鸡拜堂成亲。”
“不会,”萧砺将炕桌挪开,展臂抱住她,“我记着日子呢,肯定不会耽搁……大同的铜器和地毯很有名,我给你带个铜手炉,再带张羊毛地毯,铺在地上不会脚冷。”
杨萱埋在他怀里不应声,片刻抬起头,大大的杏仁眼里泪光晶莹,“我不要这些东西,我就想你安安生生地回来。”
“会的,萱萱,”萧砺捧起她脸颊,轻轻拂去腮边一滴泪,“好不容易才哄你应允亲事,怎么舍得撇下你?”
低了头,轻轻吻在她眼角,又顺着脸庞滑下,落在她唇上。
她的唇沾了泪,有些湿,有些凉,略略带点咸。
萧砺轻触几下,舌尖探进她口中,寻到她的,粘在一处。
杨萱伸手勾住他肩头。
自从辛三太太提点过杨萱,她着实注意了的,虽日日跟萧砺同室而居,却没再搂搂抱抱,如今分别在即,心里着实不舍得,便将那提点抛在脑后,任由了心意。
渐渐地,只觉得面颊越来越热,身体越来越软,像是没有筋骨般,完完全全地倚靠在萧砺怀里。
蜡烛忽然爆出个灯花,燃尽了。
屋里暗沉沉的,唯有窗纱那边隐约透出一抹星光,映照出两人依偎的身影。
因为黑,便越发安静,静得连两人的喘息都分辨得出来。
一轻一重,一急一缓,萦绕在耳边。
鼻端是她馨香的气息,怀里是她温软的身体,萧砺周身血液像沸开的水,咕噜噜地冒着泡,而手不知何时已经滑至她腰际,自作主张地挑开了中衣的衣襟。
往上是他曾窥见一斑的雪峰,往下则是他不曾领略过的山谷。
萧砺突然就想起他曾经做过的那个梦,在山峦间驰骋,由山峰奔驰到山谷,再穿过密林,开疆拓土。
脑子只是这么想着,手已经做出了行动,顺着纤细的小路蜿蜒而上。
只觉得所经之处无一处不细软,无一处不滑腻,教他爱不释手。
杨萱晕头晕脑地几乎找不到北,等终于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只穿着肚兜,已经置身于暖和的被窝里。
萧砺赤着上身躺在她身边,一只手垫在她颈下,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环住她的纤腰。
杨萱大惊失色,本能地要起身,却被萧砺箍得紧, “萱萱,让我抱抱,就抱一抱。”
声音暗哑低沉,像是久窖的醇酒,蛊惑着她。
而热度源源不断地从他精壮紧实的身体传到她身上,暖得让人沉醉。
杨萱贪恋这温暖,警告道:“那你老实点儿,不许乱动。”
“不乱动,”萧砺低笑声,手臂一点点收紧,将她完全揽在自己身前,“萱萱,等我回来,咱们就一起睡……我给你暖被。”
声音自胸腔发出,听在耳朵里“嗡嗡”作响。
而口鼻间全是他身上独有的气味,让人由衷觉得安心安稳的气味。就好像他是巍峨高山,能挡住所有寒风凄雨,又好像他是参天古木,替她撑起一方安宁之地。
杨萱从未想过,她会衣衫不整地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聆听着他的心跳,感受着他的温度,任由他带着薄茧的手,一寸寸抚过自己……
天色仍是黑着,萧砺习惯性地睁开眼,垂眸便瞧见臂弯里巴掌大的小脸。
莹白细腻,宛如上好的羊脂玉,半点瑕疵都没有。
浓密如雕翎般的睫毛紧紧合着,盖住了那双大大的杏仁眼。
双唇弯成个好看的弧度,像是做了什么美梦。
萧砺脸上顿时笼上层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温柔,目光凝在她脸上,迟迟不愿移开。
这是他的萱萱,是他要共度一生的妻。
王胖子曾说,女人身上最可口的地方有三处,他已尝过两处,最后一处留待洞房花烛时再品尝。
想起昨夜感受到的娇软与甜美,萧砺唇角翘起,喃喃道:“傻丫头。”亲下她的发丝,又唤声,“傻丫头……”
心里既是酸软又是怜惜。
杨萱让他不许乱动,可温香软玉抱在怀,他怎能忍住不动,就胡搅蛮缠说自己不是乱动,而是有目的有步骤地动。
杨萱挣扎着不肯。
他又说,“我明天就走了,要隔两三个月才能见到你。”
杨萱便不抗拒,由着他为所欲为……
就是这么傻,这么让人心疼的萱萱!
这么全心全意喜欢着他的萱萱!
萧砺忽觉眼前一片模糊,忙仰起头眨两下眼睛,让泪意散去。
此时,窗纱已呈现出朦胧的鱼肚白。
萧砺轻轻抽出胳膊,披了衣裳下地,先点着火盆,到衣柜里替杨萱寻出替换中衣,搭在火盆旁烤了些时候,等不凉了,悄悄塞进被子里,低声唤道:“萱萱,萱萱……”
第155章
连唤几声, 杨萱才迷迷登登地睁开眼, 眸子里尽是不曾睡足的困倦。
萧砺一阵愧疚,柔声道:“天快亮了, 萱萱先起来,等吃过晌饭再睡, 嗯?”
他是不想让她早起的, 这样他就能无所牵挂地离开,可昨天夜里,杨萱特地告诉早点唤醒她,免得被人瞧见她歇在大炕上。
萧砺明白她的顾忌,也因此更觉亏欠, 声音越发地柔,“我替你寻了衣裳, 在被子里暖着, 我去端洗脸水……还是我帮你穿衣?”
杨萱脸上顿时飞起一层霞色, 恨恨地瞪着他,“不用你!”
萧砺微笑, 轻轻在她额头亲了下,系好衣裳, 撩帘出去。
杨萱在被子里摸索到肚兜, 抖开来看,是宝蓝色底子上绣的一枝红梅。
身上这件也是宝蓝色的, 绣的是粉荷。
两件用的同一块布, 都是除服之后做的。
萧砺说她穿宝蓝色很好看, 显得肌肤特别白,特别嫩。
昨夜,明明灭了灯,他怎可能看见,说不定就是哪天跟他纠缠时候被瞧了去。
杨萱羞臊得要命,只觉得脸颊几乎要烧起来了。
若是辛氏还在,或者辛三太太没走,定然不允这种行为,说不定关她祠堂,或者打断她的腿。
哪里有姑娘家这么不知羞耻的?
可她不忍心拒绝萧砺。
而且,她也喜欢被他搂着被他抱着,甚至……被他亲吻。
想起他埋在她胸前,她惊慌失措地抱住了他的头,手掌所及是他的发,又粗又硬。
听说头发硬的人心肠也硬,这话确实不假。
萧砺就是面凶心冷之人,眉宇间常常凝着丝戾气,可对她却温柔而细致……他说,洞房的时候,定然也会小心翼翼地侍候她,不会教她受苦。
不知为何,杨萱突然对成亲有了些许期待。
她咬咬唇,急忙敛住心神,忙换好中衣,穿上棉袄。
正换床单时,萧砺端着一盆水快步进来。
水仍是热的,袅袅蒸腾着白汽。
看到他眸子中的笑意,杨萱才始恢复平复下来的心又“咚咚”跳得厉害,三下两下把被子叠好,仍归置在炕柜上面。
萧砺只作没瞧见她艳似红霞的脸庞,“哗啦啦”绞好帕子,递给杨萱,“有点烫,怕路上冷了,没兑冷水。”
杨萱没接。
萧砺笑笑,将帕子展开覆在她脸上,轻轻擦了几下。
温热的帕子使得脸上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热气丝丝往皮肤里钻。
杨萱舒服地仰起脸。
在脖颈下方,有处浅浅的红印,一半藏在领口里,另一半露在外面。
萧砺手抖了下。
那是他啃咬过的痕迹……起初他没控制好力道,她喊疼,后来再没喊疼,而是不迭声地唤他“大人,大人。”
声音又娇又软,颤颤巍巍的,像是刚出生的奶猫,勾得他心火难耐……早知道,除服之后就直接成亲。
萧砺怅惘地叹口气,替杨萱净过脸,又抓起她的小手仔细擦过两遍,就着剩下的水自己也洗了脸。
忆夏端着托盘进来,将早饭一一摆在炕桌上,问杨萱道:“锅里还有鸡蛋,胡嫂子问要不要包起来给大人带上?”
“不用,”杨萱摇摇头,“鸡蛋凉了有股子腥味,大人路上遇到客栈就进去歇会儿脚,喝完热汤面,别贪图赶路顶着冷风吃干粮。”
萧砺应声好,先盛出一碗粥放到杨萱面前,又给自己盛了碗。
经过忆夏这一打岔,先前的旖旎顿时散去,屋子里开始笼罩着浓重的离愁别绪。
杨萱手里拿着羹匙搅动着小米粥,却是食不下咽。
萧砺见状,默默叹一叹,舀一匙喂到她嘴里,轻声道:“你在家帮我把喜服做出来,我看有些人衣服上绣并蒂莲,会不会太花哨?不如你给我绣宝相花。”
杨萱愣一下,好端端的,话头怎么就跳到成亲的喜服上了?
却仍是答道:“喜服不外就是鸳鸯戏水双蝶戏花,再就是富贵白头、凤穿牡丹,哪里有绣宝相花的?大人若嫌花哨,绣五彩祥云也好,领口和衣襟绣上缠枝牡丹。”
萧砺点点头,“也好。这件拜堂的时候穿,再做身宝蓝色的喜服,咱们回门的时候去积水潭看莲花,划船采莲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