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灵 金推完结+番外 (touchinghk)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touchinghk
- 入库:04.10
皇帝手段狠厉,又斩尽杀绝,迟迟未定龙武军将,更令人担忧。
龙武军中有些上了年纪领了职位的老将更是坐立难安,为免皇帝反攻倒算,纷纷打起了给自己留条后路的念头。
而“念旧情”“重情义”的李将军这里,陆陆续续也收来了多位“人托人”来求情的信笺。
李将军照单全收。
但凡龙武军中有人意欲调离,李将军满口应下,拍着胸脯道不消半月,便可替他们脱籍。
这话既出,仿佛油锅里溅进冰水,一下子炸了锅。
本就人心惶惶的龙武军更是躁动不安,连累得龙武军武选司马,气势汹汹跑到了太子这里。
“殿下这是何意?扰乱军心,按律当诛。”武选司马质问道。
太子却微微一笑,瞥了那武选一眼:“多大点事…不就是怕父皇的诏命还没下来,龙武军的兵籍便少了一半?”
太子施施然地挽起袖子,悬腕在纸上练字,一撇一捺写得认真:“放心罢,京师以外还有我七万戍边精兵驻守京畿尚未归家。你缺了多少人,不若告诉我,我便统一替你解决了罢。”
旁人只当此时的龙武军是烫手山芋。
太子却背道而驰,依循那武选的意思送了数百亲卫进去,卖了他极大一个人情。
骑兵,是太子起兵逆袭的依靠。而北衙六军的唯一一支骑兵龙武军,太子志在必得。
万事皆备,只待东风。
朝中局势越发紧张起来。
即便泰安从未跟随太子上朝,也从东宫骤然增多的亲卫,和沙苑脸上再也挤不出来的笑容中,看出了点点滴滴的端倪。
父子两人,尽皆做好了手刃对方的准备。
“什么时候动手?”泰安替太子理了衣领,深深地望进他的眼眸里。
“再等等,再等等。”他伸手,默契地接过她递来的《圣祖训》,像曾经千万次做过的那样,轻轻放入怀中,元神相贴。
太子轻叹:“我要有十成的把握…”才能下定决心,逼宫啊。
他一贯自信,可如今却没有十分的自信,去说他已有了十成的把握。
差的那半成,约莫来自于裴家。
裴家和秦家,针锋相对鸡同鸭讲。同一件事,讲到两家的口中,就变了完全不能相信的故事版本。
两家不可能都盼着他好。可秦家若是母亲定下,自然是全力支持,何况秦大小姐如今住在东宫。秦家亲自将人质送来,就是为了让他放心。
他并不怀疑秦家。
那裴家,势必盼着他死了。
当年与裴家交好的沈知云酒后失言,说出“半截身子入了土”。想必是想对太子下手,可此番动作,裴郡之不会不知,却避开太子,不说话。
就连称病不上朝,也像是帮着太子打消皇帝的警惕之心。
这是怎么回事?裴家到底是何心思?
太子平生又一次,一点都琢磨不透裴家在他布局的一系列行为之中,到底承担了什么样的角色。
裴家想要他死?却真真切切一直都在支持他。
可若说想要他得偿所愿幸福美满,却半点边都不沾,裴家从上到下对他防备冷淡,扯破了脸般再不通信。
这样的举动,又哪里有半点“支持他”的意图在?
分裂,像是分裂成了不同的人选。有人帮他,有人杀他,有人爱他,有人憎他。
太子在这样耐人寻味的态度中败下阵来,再不敢冒一点点的风险。
第100章 峰回
秋风飒起, 太子在皇帝的步步紧逼之中, 卸任礼部职位,看似全方位的败溃。
皇帝迫不及待地, 在陈家垮台裴家后撤朝堂空虚的时机里,在六部提拔了大量新人。
可他于政事上能力有限,对官员认知不足,任用官员便只能依靠昭阳殿中的大监。
太监贪财, 几番下来朝中乌烟瘴气, 颇有卖官鬻爵之风气。
臣心涣散,人人缄默,韬晦多年的皇帝翻身打了一场打胜仗,中秋前夕,收回了太子手中的兵权。
太子颓势尽露, 闷在长信殿买醉消愁, 东宫中丝竹管弦声夜夜不停。
可是泰安却知道,太子节节败退的惨状不过是为了麻痹金銮殿上的皇帝。
他交出军权的那一刻, 便是他最终下定决心的那一刻。
太子, 要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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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城兵马司都指挥使钱大人, 在西市的茶寮丽水台中, 与晋中秦家的秦缪对酌。
“丽水台开业数年, 自来都是西市人气最盛之处。我亦与同僚经过数次, 竟从不知这丽水台二楼以上, 竟还有一层!”钱大人目露惊异, 来回打量着周遭曲径通幽的竹林景致。
秦缪笑而不语, 缓缓举起手中碧玉盏,轻啜一口道:“数年前,曾与光禄大夫沈知云有些私底下的交情,要找个避人些的地方见面。说起来…还是圣人痴恋沈婕妤,大司马尚在,却要力排众议,立沈婕妤为贵妃的时候。”
钱大人一愣,茶盏砰地放落桌上,震惊神色更甚。
“ 沈婕妤…乌孙胡姬…大司马与开国县公反目,恰是因为乌孙胡姬…乌孙胡姬一事,却是由沈婕妤最初引起…”
时隔这么多年,当年隐藏的内情逐渐浮出水面,纵然钱大人一届武将,也能品出其中的深意。
“秦大人当年曾与沈大人密会…原来,太子殿下布下天罗地网,早在那时便开始了?”钱大人背后沁出一层薄汗,喃喃道,“殿下那时还不满十四,心机深重竟到了如此的地步?”
秦缪笑得泰然,手掌落在钱大人肩膀上慢慢用力:“苦心人天不负,有志者事竟成。殿下入宫时不过稚子顽童,却能在大司马和皇后手中活下,乃至如今兵权在握。你我同为大燕臣子,择定明主事关身家前途…总归我已是将家中女儿送进了太子东宫,听闻钱大人家中幼女年方金钗,倒是与殿下年纪般配…”
从龙之功,皇帝岳丈。
钱大人本已落定的决心,便又坚定上了一分。
秦缪觑他脸色,恰到好处地趁热打铁,时机掐得刚刚好:“明夜子时,镇远门大开。太子率卫李少林将军亲率三万精兵入城,由朱雀门直入宫城,清君侧。”
钱大人沉沉点头,说:“知道了。明日戊时,我必亲往镇远门驻守,一切俱都安排妥当,请殿下放心。”
“臣…必不辱命。”
东宫中,太子枕在泰安的膝头,如同四年中无数个日夜,听着她仿若没完没了的絮叨。
“…我知道你心思缜密,但人算不如天算,你再准备得充分,总也该给自己留条后路才是。”
烛光在他们身后,在锦被上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太子默默地盯着,伸出手来,在她模糊的影子上轻轻摩挲。
“…逼宫若是事败,总要在宫外留些死士接应。留得青山在,莫要做不肯过江东的霸王。”她的声音伤感,太子却甚为敏感,本来安适恬淡的心情骤然阴沉。
“这种时候,你为何还要想起李彦秀?”他忍了又忍,心头那簇火烧得太旺。逼宫事败,死守清凉殿外,做不肯过江东的霸王,不是字字句句都在说宫变中殒命的她的驸马,李彦秀?
泰安先是一愣,万分不明她这番话和李彦秀有何关系。
她略一思索之后方才想通,登时勃然大怒,啪地一掌拍在太子的肩头将他推开。
“我有感而发是为兄长留给我的侍卫阿蛮,宫变当夜为救我惨死清凉殿中,与李彦秀又有什么关系?别总拿你心里头的龌龊想法扣在我的头上!”
她是真的动了怒,起身推开太子便往床下走,却被太子从背后抱住,钢铁般的手臂牢牢箍住她柔软的前胸,止住她前进的步伐。
泰安羞愤有加,掐着他手臂让他松开,一连在他手臂上留下多个红痕。
太子却不放开,痛定思痛之下只能拿出苦肉计破局,呼吸灼热落在她耳边:“……还未上战场,你便要给我添些伤?也好给我留些印记,便是他日我战亡沙场,你总也有些循迹来认我的尸身。”
泰安蓦地松手,大怒转头:“说什么鬼话呢你!你承诺过我的,要登基做皇帝。失了诺言,便是你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的!我说了那么多话你一句都不听…不是说要留后路吗?当不了皇帝,去做个游侠也好啊…”
他一剂重药自损一千,果然让她忘记了生气。
可是…
聒噪,真是太聒噪。
太子猛地俯下身子,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干燥的唇瓣在她的唇上辗转流连,仿佛连心底的脉络都要描摹完全,像是一番不详的对话之后,连亲吻都掺杂了没来由的感伤和诀别。
“明日等我凯旋,接你入宫。以后你还住在我们初遇的清凉殿中,以往中宗和合德太子如何宠你,我便添上千百倍地待你好。”他盯着她的眼睛,轻声说。
生死便在这一战,这一天。
泰安其实并不喜欢清凉殿。
她面上表现得一直淡然,但毕竟惨死于清凉殿中,又怎会对清凉殿怀有半点好感。
可是临战之前,她只愿给他留下美好的念想和记忆,便轻轻点头,笑着应好。
北征的两年内,泰安曾经无数次送太子上过战场。